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高档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风挽月和江依娜两人从车里下来,穿着打扮都很随意。

江依娜挽着风挽月的手,有些好奇地说:“嫂子,我哥这辆迈巴赫就送给你了?”

“也不算是送给我,就是借我用而已。”风挽月回过头,看看两个直愣愣跟在她们身后的保镖,皱起眉说:“你们两个不用全跟着,一个人跟着就行了。还有啊,把墨镜取了,别整得跟黑社会似的。”

江小公举“噗嗤”一下笑出声,“嫂子你说话真有趣。”

风挽月笑笑说:“从哪里开始逛?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

“衣服吧!先去四楼。”

“好。”

两个女人挽着手乘电梯上了四楼,进入一家品牌专卖店开始挑选衣服,一名保镖背着手站在旁边。店员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是有钱人家的女人,招待起来也格外热情。

趁挑选衣服的间隙,风挽月开始跟江依娜闲聊,“娜娜,你这段时间跟你哥在公司里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江依娜拿起一件衣服比划了一下,“我现在给小崔哥哥当秘书,跟他一起工作才发现他真的好厉害,比我亲哥厉害多了。什么事情他听一遍就记住了,脑子转得特别快,我从来就没跟上过他的思维。”

江小公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反正现在都是他在带我,教我很多经营管理的方式和理念。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以前就应该跟着他学了,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时间。”

风挽月笑了笑,又说:“那你现在跟沈琦还有联系吗?”

提到这个名字,江小公举流露出黯然之色,“有是有联系,就是联系很少。”

风挽月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你喜欢沈琦吧?”

江小公举垂着脑袋,沮丧地说:“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他也不肯接受我。”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这个沈琦她就见过一面,无法分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沈琦看江依娜的眼神,还是挺温柔的。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艾滋病,跟江依娜之间难有结果,所以才不接受这段感情吧?这么看来,沈琦的内心倒也不坏,而且他以前是博士研究生,算是高材生了,为了救父亲去卖血,才会不慎感染艾滋病的。

唉,可惜了,如果沈琦没有艾滋病,跟江依娜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的一对。

两个女人又逛了一会儿,也没买很多东西,就只是各自买了一件冬衣。

风挽月还给崔嵬和小丫头买了些东西,然后才跟江依娜离开商场。

她们去订好的餐厅吃过午饭,风挽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司机开车把江依娜送回公寓,还特地绕了路,从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大门外经过。

透过车窗玻璃,风挽月一眼就看到了沈琦,他骑着电动车进了疾控中心。风挽月立刻喊道:“诶,那不是沈琦吗?”

“沈琦?他在哪里?”江依娜伸长了脑袋。

“他进了疾控中心,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风挽月直接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江依娜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沈琦没事来疾控中心做什么?

风挽月已经打开车门,拉着江依娜下车了,“走,我们去看看他。”

江依娜木讷地让风挽月拉着自己。

两人进了疾控中心的外门,看到单车棚里停着一辆电动车。

风挽月指着那辆电动车说:“我刚刚就是看到沈琦骑着这辆车进来的,这应该是他的电动车吧?”

江依娜一脸迷茫,这电动车就是沈琦的,可他又没病,好端端的来疾控中心做什么?

“进去看看。”风挽月又拉着江小公举进了疾控中心的大楼。

两人在一楼逛了一圈,又在二楼三楼逛了一圈,压根没看到沈琦的影子。这疾控中心只有一二三楼是对外服务的,沈琦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

江依娜稍稍松了口气,“嫂子,也许是你看错了,骑电动车的人那么多,很有可能买到一样的型号和颜色。”

“好吧,也许是我眼花了。”

两人回到一楼,正好看到沈琦站在五十多米远的药品窗口处,从护士手中接过几盒药,揣进了衣兜里。

“沈琦!”江依娜惊呼一声,朝他跑过去。

距离有点远,沈琦没听到江依娜的声音,拿了药之后就直接往外走,离开了这栋大楼。

江依娜跑到大门外,只看到沈琦骑着电动车离开的背影。

风挽月跟了出来,站在江依娜身边,轻声道:“娜娜,没事吧?”

江依娜咬咬下唇,困惑地说:“沈琦来这里拿的是什么药?”

风挽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她知道,沈琦来这里拿的是hiv抗病毒的药物,但她不能告□□依娜,这需要她自己去发现。如果她说出来,江依娜就会知道,她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

江依娜立马掉头跑回大楼里,来到药品窗口处向里面的护士询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刚刚那个男人从你们这里拿走的是什么药啊?”

护士瞥她一眼,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病人的*。你要是来拿药,就请你出示身份证和相关材料。”

“我不是来拿药的,我看刚刚那个男人拿药都没付钱,这些药是免费领取的吗?”

护士显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开口道:“你不是来拿药就请你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并不是所有药品都可以免费领取。”

“那什么药可以免费领?”

护士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风挽月来到江依娜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娜娜,走吧!”

江依娜心里沉甸甸的,转身和风挽月一起离开了疾控中心。

站在迈巴赫旁边的时候,江依娜没有上车,而是问道:“嫂子,你知不知道疾控中心有什么病是可以免费领药的?”

风挽月目光闪了闪,轻轻摇头,“我不太清楚。”

江依娜拿出手机开始查询,几分钟后,她放下手机,目光呆滞地说:“肺结核,精神病,癫痫,还有艾滋……”

沈琦看上去很正常,显然不太可能是前三种病。

风挽月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忍,“娜娜……”

江小公举一下又笑了起来,“哈哈,嫂子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说不定沈琦的朋友里面有人得了肺结核什么的,沈琦只是帮他的朋友拿药呢!”

风挽月无言,曾经不可一世的江小公举竟然也学会了阿q的自我安慰法。

“哦嫂子,你不用送我回去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我想自己散步回去,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江依娜朝风挽月挥挥手,“拜拜啦!”

风挽月站在原地,看着江依娜渐渐走远的背影,万般思绪,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崔嵬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风挽月握着手机,有些伤感地说:“她已经看到沈琦拿药了,也猜到沈琦拿的是hiv抗病毒的药,不过她还在试着给沈琦找借口,她还是……有点自欺欺人。”

“不要紧,她犯傻也不是一次两次。只要她看到了,她肯定会找机会去验证。”

“嗯,我想也是。”

“没事你就回去吧!我现在也回去了。”

“好。”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准备上车,眼角余光撇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小轿车,莫一江从小轿车里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挽月蹙眉,眼神锐利地瞪着莫一江。

“我在商场里看到你和江大小姐,所以就一直跟着你。”莫一江向她走来,却被保镖拦住了。他看了保镖一眼,轻笑道:“他可真会保护你。”

风挽月将手伸进外套的兜里,用手机悄悄开始录音。

莫一江的视线从她手上一扫而过,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风挽月向前走了一步,对保镖说:“没事,你让开吧!”

保镖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挪了一步,依旧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风挽月旁边。

风挽月面对莫一江,冷声道:“莫一江,你从商场就一直跟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神情很温柔,语气也很温柔,“我就是想见你。挽月,我们那么久没见,我心里一直很思念你。”

风挽月脸色微微一变,“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情假意,嘟嘟被绑架,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你没有证据,不能诬陷我。嘟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风挽月冷笑,“你可真是虚伪,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就是程为民让你来对付我的吗?你们还找记者逼死了夏如诗,现在连夏建勇都下落不明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口否定,“程董事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很感谢他。挽月,虽然我心里很喜欢你,但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诋毁董事长的话。”

风挽月感到有些不对劲,难道莫一江发现她在故意套他的话了?是了,莫一江在程为民身边待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也学会了程为民狡诈的那一套。看来她留在这里和莫一江谈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转身要走,却被莫一江拉住了手臂。

“挽月,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她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

“我想问你,崔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和女儿都接受了他。”

“呵。”风挽月冷笑起来,“你的亲生女儿不认你,却认了崔嵬,难道你不觉得讽刺吗?”

莫一江静静注视她,“对,所以我才来问你。为什么你宁可接受崔嵬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也不肯接受我?”

风挽月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一时的温柔蒙蔽了双眼。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某一个女人停下来?”

风挽月眼里的光芒微微闪了一下,曾经的崔嵬的确不会为任何女人停下来,可是现在的崔嵬呢?随后又反应过来,莫一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程为民的指使,故意来挑拨她和崔嵬的。

她不再搭理莫一江,转身上了迈巴赫。

莫一江伫立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迈巴赫驶远,拿出手机结束录音,给程为民拨了一通电话:“董事长,能做的我都做了。”

程为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很好,风挽月既然要自寻死路,那就成全她。”

莫一江迟疑了两秒,才说:“董事长,让她离开崔嵬就行了,能不能……别逼死她?”

程为民低笑两声,“小莫,我问你,财富和地位,风挽月和女儿,让你二者择其一,你选择哪一边?”

莫一江不语。

“既然要选择财富和地位,就不要总是优柔寡断。”

莫一江应了一声:“是……”

**

风挽月回到公寓里,见到崔嵬坐在沙发上,环着双臂,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她在他身边坐下。

崔嵬转向她,目光有些阴郁,“为什么不直接回来,要跟莫一江对话?”

风挽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保镖把她跟莫一江谈话的事告诉了崔嵬。她心里一沉,起身道:“我跟莫一江说两句话你都要管了?”

崔嵬同样起身,注视着她,语气严肃,“你明知道莫一江是程为民的人,他是敌人,你还跟他谈话?我派保镖跟着你,就是不想让这些人见到你,影响你,你却自己给他制造机会!”

“我给他制造什么机会了?莫一江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很清楚,他怎么可能影响我?我跟他谈话,就是想帮你,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一点消息,我还录了音。”

“那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她垂下头,有些无力,“没有……”

崔嵬伸手,“把你的录音给我。”

风挽月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他手里。

崔嵬找到录音文件,开始播放。

手机里响起莫一江温柔的嗓音:“我就是想见你。挽月,我们那么久没见,我心里一直很思念你。”

风挽月看到崔嵬脸色变了,立刻从他手里夺回手机,“你别听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崔嵬抱住她,又把手机夺了过来。

风挽月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摁在怀里。

录音继续播放。

“嘟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

“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一时的温柔蒙蔽了双眼。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某一个女人停下来?”

崔嵬听完已经完全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他这是在挑拨离间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我听出来了,我知道他在挑拨。”风挽月感到无力。

“上次嘟嘟被绑架你就应该明白,你根本不是程为民的对手,也不要自作聪明,让他们有任何可乘之机!程为民无法从正面对付我,他才想从你这里找到突破口,你明白吗?”

风挽月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红润。

崔嵬把她手机里的录音删除,强硬地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跟任何人见面谈话,也不能出门。”

风挽月陡然抬头,满眼震惊地看着他,拔高了声音:“你还说你不是控制我?你现在分明是囚禁我!”

崔嵬同样拔高了声音:“我是为你好。”

风挽月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说:“我答应你不再自作主张就是了,你凭什么囚禁我?凭什么连门都不让我出?看来莫一江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个人的本性真的很难改变,的确不能被一时的温柔蒙蔽双眼。”她转身要走。

崔嵬抓住她,把她拽了回来,双目赤红地瞪着他:“看看,这就是莫一江对你的影响,他挑拨离间成功了!”

风挽月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却被他死死抓住,气急之下怒骂道:“那我带着女儿回大理还不行吗?我们娘儿俩不给你拖后腿,不影响你报仇!”

“你又想跑一次?”崔嵬抓住她的肩膀,怒视她,“你跑了一次,跑了两次,你现在还想跑第三次?”

风挽月胳膊被他捏得很疼,“崔嵬,你放开我!”

“你又连名带姓叫我了,上一次连名带姓叫我就是要离开我,这一次你又要走!”

“你发什么疯?放开,放开我!”

两人在客厅里吵闹起来,风挽月拼命想挣脱崔嵬,崔嵬就死死地抓住她。

一道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吵架?”

风挽月和崔嵬停下来,看到小丫头放学回来了,就站在家门口看着他们,身后还跟着不知所措的保姆和保镖。

在孩子面前吵架,影响无疑是极坏的。

崔嵬立刻松开风挽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爸爸没跟妈妈吵架,我们闹着玩的。”

风挽月也恢复了笑容,“对,我们没有吵架。”

小丫头皱着眉,怀疑道:“你们真的没有吵架?可我们刚才明明看到你们吵得很凶。”

“没吵架。”崔嵬走上前,把小丫头的书包放在柜子上,抱起小丫头,“嘟嘟晚上想吃什么?在家吃还是出门吃?”

小丫头偷偷看了母亲一眼,说道:“爸爸今晚有时间给我们炒菜吗?我想吃酸菜炒肉。”

酸菜炒肉其实是风挽月爱吃的菜,小丫头还是怀疑爸爸妈妈吵架了,所以想用这种方法让爸爸妈妈和好。

女儿用心良苦,风挽月心里有些难受。

崔嵬当然也知道,一口答应下来,“好,那爸爸今晚就做酸菜炒肉。”

风挽月移开眼,看向窗外,这个男人一会儿是崔皇帝,一会儿是笨二蛋,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风挽月和崔嵬背对而躺,谁也没有说话。

关灯之后,崔嵬向她靠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他道歉了,说明他还是笨二蛋。

风挽月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我对我太凶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他亲亲她的头发,“你说你要离开我,我控制不住情绪。”

风挽月知道他由于年幼时的遭遇,心里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她抬起头,捧住他的脸,亲他的嘴唇。

崔嵬趁机压住她,舌头探入她口中,跟她深吻,一边吻一边脱她的睡衣。

两人做-爱,谁也没再提莫一江的事。

风挽月喘着气,抽空说了一句:“以后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了。”

“我知道。”崔嵬堵住她的嘴,把所有声音都吞进了肚子里。

翌日清晨,风挽月醒来时,崔嵬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记得他前两天跟她说过,他今天上午要出席一个什么颁奖仪式,可能还会有记者采访。

风挽月起床,先把女儿收拾打扮好,让保姆和保镖送女儿去学校,然后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了五公里,做完拉伸运动,再随便吃了点东西。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打开电视,转到本地频道时,正好看到崔嵬在接受记者采访。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个大礼堂,应该是已经结束了上午的颁奖活动。

记者举着话筒,热情地说:“崔先生,首先恭喜您获得了江州市十大杰出青年,还有十大青年企业家两个荣誉奖项。”

崔嵬回应道:“谢谢,谢谢。”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边吃苹果边看电视。

记者象征性问了几个江氏集团的问题,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崔嵬个人身上。

“崔先生应该是还没有结婚吧?”

“我还没有结婚。”

“像您这么年轻有为的男士,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了。”

崔嵬客气地笑了笑。

“听说,最近网上有两种关于崔先生的谣言,一种是您其实早有私生女,一种是您在替别人养女儿。甚至还有人放出录音,说是女儿认了您做父亲,可是却不认亲生的父亲。您刚刚当选本市十大杰出青年,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风挽月脸色骤然一变。

电视上的崔嵬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没有结婚,连妻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儿?替别人养女儿更是无稽之谈。网上的录音是有人蓄意造谣,侵犯我的个人名誉权,我会联系律师采取相关法律措施。”

“这么说您确实没有女儿了?”

“是的,我没有女儿。”

风挽月手上一松,半个苹果滚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