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比江城的瓢泼大雨,但是毗邻的几个城镇也是阴雨连绵,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后面跟着一骑队伍,青崖看着外面的大雨和并不好走的道路,忧心道:“公子,咱们已经跑坏了两匹马了,现在外头下着雨,这样赶路怕是有些危险。”
宋珩闭目养神,并不说话,青崖急了:“公子,咱们……”
“继续赶路,一刻不停。”
青崖听着宋珩冷漠的声音,心中只觉得莫民奇妙——家主那边并未传来什么消息,公子是为皇上来做巡视,真要论起来,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有这江城的大雨以及那倒霉的秦家。
难道……
公子又是为了那个秦宝珂!?
……
作弊这个事情,从古到今都是不可被忽视的大罪!在以考试谋仕途谋前途的姜国之中更是这样。蒙茶原本就因为秦宝珂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气氛,现在无端端的被扣一顶帽子,越发的火冒三丈,可是比她更生气的,是苏逸成。
秦宝珂被樱宿请出来,倒是显得很淡定。蒙茶拉着她:“阿宝,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秦宝珂笑笑,披了一件披风:“走吧,他们还等着呢。”
蒙茶愤愤不已,跟着一同去了博士厅。
如今江城遭逢天灾,崇宣书院更是聚集了不少江城的大人物,以至于这个消息从爆炸开来到秦宝珂出现在博士厅,已经被传得无人不知了。当然,秦家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秦宝珂到的时候,博士厅外的半月台竟然一片混乱,苏逸成一惊,飞快的上前制止。原来,前头竟然是几个一群小童子并着秦宝珂的弟弟妹妹,在与明堂馆的人撕扯!小童子人小力气大,被四少训练的十分会干架,苏逸成拉扯了几下,忽然就爆发出来:“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呵斥,总算是让半月台有了片刻的安宁,秦宝珂顺势上前,之间刚才厮打在一起的竟然是这么一群人,顿时就目光锋利的望向阿绵和琨儿。两个小的为了给她这个姐姐争辩,也实在是十分的卖力,厮打的衣裳都破了!
没等秦宝珂说什么,杨氏他们也跟着赶来了,一看到阿绵和琨儿,杨氏差点就要气昏过去了,可是有秦宝珂在场,更有其他人看着,她十分的明白道理,只是沉着脸将阿绵和琨儿拉到自己的身边,护着她们。
秦毅之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眉头深锁的看着博士厅大门的方向,忽然走到秦宝珂身边,问道:“阿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宝珂抱着手臂:“如您所见。”
秦毅之深吸一口气:“爹的意思是,你到底有没有……”
“爹如果不相信,阿宝怎么说都是不相信。”
“你只说你有没有!”
秦宝珂饶有趣味的看了秦毅之一眼,轻声道:“没有。”
秦毅之好像是在秦宝珂这里得到了什么安心药丸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往博士厅里面走。秦宝珂倒是没有料到秦毅之居然这么淡定,反倒有些意想不到,伸手拉住秦毅之:“您老可别跟我说是要进去跟他们拼命。”
秦毅之眼神沉重的看了秦宝珂一眼,连语气都沉重起来:“阿宝,你先前曾说过,若是变成一颗弃子会是什么模样,那爹就告诉你,就是现在这样的模样,失去的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钱财,还有许多许多东西……”秦毅之并没有显得十分的痛苦,甚至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看着秦宝珂的眼神依旧是宠溺而信任的。已经显得是分成粗糙的手握住秦宝珂的手:“到底是爹的好女儿,明白爹这么多年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可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爹也不会让你受到一分委屈,那些无聊的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情交给爹来处理。”
秦宝珂的神情慢慢地沉静下来,她思索了片刻,忽然道:“爹真的相信我?”
秦毅之用一种好笑的眼神看着秦宝珂:“自己的女儿都不信了,还能相信谁。”
……
半月台外,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仅仅凭借从前的崇宣女王,秦家掌上明珠在秦家遭逢家变之后还摊上这样的事情,就足够有爆点,也足够让这些在天灾中的人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热闹。
秦宝珂目光淡漠的在周围扫了一圈,忽然就笑了起来,微微垂下的眼眸中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情绪,这种情绪,多年前也有,在她最为难过,最颓废的时候,也是家里那个老头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和宠爱,否则,她可能真的没有振作的理由……
漂亮的手从秦毅之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而扶上了秦毅之的衣领。秦宝珂从容的为秦毅之理了理衣裳,为他拂去了一些暴雨中的狼狈,末了,还没忘记抬手扫扫衣领,扫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年纪大了,就不要经常发脾气,会冲血管的。”秦宝珂话中带笑,“还是我来吧。”
秦毅之一怔,可就是在她的这个一怔之间,秦宝珂已经从容的走进了博士厅。
“阿宝……”秦毅之有些担心,衣袖却被人拉住了。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秦毅之的身边,低声道:“你且看看。”
……
大家的确都在这里等着秦宝珂给一个解释。
秦宝珂入内,里面不仅有山长,还有各馆博士,不过最瞩目的,还是一同等在那里准备为她定罪的贺兰娣和几个从来和她不对付的人。
“秦宝珂,你总算来了。”贺兰娣首先发声,既然望向山长,不卑不亢道:“山长,如今人已经来了,人证物证具在,还请山长莫要姑息!”
谁都知道秦宝珂之前出钱出力的建设书院,如今贺兰娣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意味深长……好像山长稍微判的偏了一点都算是包庇,实在是有些不给人余地。
蒙茶和苏逸成入内,见到的也是这番三堂会审的架势。
秦宝珂沉思片刻,朗声道:“听闻有人指认我作弊,不晓得到底是什么证据?”
贺兰娣好像早就知道秦宝珂会这样狡辩,她冷笑一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为自己申辩么?”她的手中忽然亮出几个纸条:“秦宝珂,这些可都是在你的房间中搜寻到的!”
贺兰娣的手上,躺着的是写着试题的纸条。
“哟,这里是在干什么?挺热闹的。”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所有人循声望去,就见孟祁握着一把纸扇在手心一敲一敲,一脸好奇的模样走了进来。
比起宋珩这个实实在在来此监察的身份,孟祁则实实在在的是个客人,所以他也知道礼数,仿佛只是过来旁观。山长瞧见孟祁,赶紧道:“孟公子怎么来此了?”
孟祁脸上笑着,心中却把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骂了个遍,皮笑肉不笑的低声道:“因为受人所托呗。”
没人听清楚,山长也蹙眉:“?”
孟祁笑了两声,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瞧见这里这么多人,听说是考试中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孟某才疏学浅,却也有幸得到崇宣书院的青睐,为这一次的文章判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孟某判分失误?”
这一次不仅是山长,连其他馆的博士也连连否认。山长轻叹一口气,家丑也终须外扬:“孟公子有所不知,其实说出来……也是让孟公子见笑……”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之后,已经有博士开始批阅考卷,又因为如今崇宣书院的考卷并没有做的那么的严密,也不存在什么名册密封线,这已经过批改,几个博士以讨论,消息一下子就传出来了——博士们瞧见了一片十分不错的文章,若是没错的话,极有可能是这一次考试的崇宣状元。
因为学生中素来有被老师青睐的苗苗拉来帮忙,很不幸的,贺兰娣就是其中之一,而更不幸的是,那篇绝世好文,出自蒙茶之笔。
贺兰娣当场便爆发了——蒙茶终日与秦宝珂厮混在一起,怎么可能写出这样好的文章!?如果不是舞弊,怎么可能!?
什么都不说,贺兰娣想要找一找秦宝珂的卷子看,奈何批改之前的卷子其实并不那么好说看就看。贺兰娣坐不住,深怕试卷判出来了就尘埃落定了一般。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有人向她透露了秦宝珂作弊的人证和物证,贺兰娣一经查证,顿时信心十足,也因此对秦宝珂越发看不起,直接将事情捅了出来!
“在你的房间里搜出了写着试题的纸条!还有人曾经在凉亭那里亲耳听到你和蒙茶说,你弄到了此次考试的试题,秦宝珂,你还要狡辩什么!”
秦宝珂完全不与贺兰娣的冲动较劲儿,她接过那几张纸条翻开看了看,果然是这次考试的试题。可是看着看着,她就笑了:“真是厉害。”
贺兰娣冷哼:“够了,别再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秦宝珂挑着眉毛将试题转过来亮在所有人面前,一脸同情:“贺姑娘,你就没有想过自己被人耍了?”
蒙茶好奇的凑上来一看,先是一愣,然后也明白了,她嘲讽一笑:“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不错,谁都知道,这一次之所以考文章更多,是因为大雨的关系临时替换了,而这上面的试题,赫然都是他们最后考试的试题。
试问如果是真的一早泄题,为什么不是原始试题,而是临时替换之后的试题!?
难道谁能未卜先知,连这一场影响考试的大雨都算计在内!?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这样的东西也当做证据,山长如果一定要判我,我……无话可说。”秦宝珂丢垃圾一般的将纸条丢掉,在场之中,谁面露诧异,谁面色灰白,她看都没看一眼。
这是个严肃的逻辑问题,傻子也想的明白。
秦宝珂笑着偏过头看着贺兰娣:“你说完了,是不是该我说了。”
贺兰娣一下子失去了优势,大概也被那逻辑问题噎到了,拿到证据,她只觉得解气,还当真没有仔细看。
秦宝珂往前走了一步,沾着污泥的绣鞋恰好踩在了那掉在地上的纸团,身形纤细笔直,袖手往那里一站,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
秦宝珂目光直白的看着山长,道:“敢问山长,书院何故设置考试。”
山长发现了那试题的不对劲之处,这会儿对着秦宝珂的眼神,竟然也开始有些动摇,但面对这个问题,他还是坦然应答:“自然是为了考察学生。”
“那学生何故作弊?”
山长忽然不觉前方套路,对答如流:“自然是因为未曾掌握上课之所学,临时抱佛脚不成,才选了这样的歪门邪道。”
秦宝珂点头:“按照山长的意思来说,倘若学生掌握娴熟,对课堂所学如探囊取物,那作弊一说,是否就是无稽之谈?”
山长:“这……”
贺兰娣抢白:“你又想为自己开脱了是不是!好,既然试题泄露一事尚且有待查,那人证你怎么狡辩!有人曾亲耳听到你与蒙茶说你弄到了考卷!”
秦宝珂一笑:“看来大家还不知道,这位贺姑娘虽然平日刻苦用功,可当日其实是威逼自己的老父卖房卖地,除了钱才得以进到崇宣书院的。”
咦!?这个话题转的有点生硬啊。
贺兰娣却是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秦宝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进崇宣书院是因为博士破格录取!你休想污蔑我!”
秦宝珂嗤笑一声:“同样是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一句玩笑话你就信了,这一句玩笑话你就不信呢……”言语间带上了几分咂摸的味道:“莫非是因为那句玩笑话对你有利,这句玩笑话却损了你的颜面,所以你才反应不同!?”
贺兰娣:“你、你血口喷人!”
秦宝珂意味深长的:“啊——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血口喷人啊。”
贺兰娣:“秦宝珂!”
“诸位——”一直在一边安静旁听的孟祁忽然插话,也让这唇枪舌剑的氛围得到了一丝缓解。孟祁在一边听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大家都瞧着他,他也算是宋珩离开之后最有发言权的人,山长看了孟祁一眼,轻叹一声:“不知孟公子有何高见?”
孟祁原本对有些人不负责任的把自己的白月光随便拜托给要来游山玩水的好友这件事情颇有微词,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竟然开始有些感兴趣了。这个秦宝珂……的确有点意思。
孟祁轻咳一声,道:“我这个人其实不太爱拘泥于形式,要知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且这一次的文章评断乃是是由孟某参与评断,蒙茶姑娘的文章如今提起来,孟某还记忆犹新,的确是一篇好文章。诚如秦姑娘所说,倘若学生原本就掌握的够好,早知道试题晚知道试题,其实都是一样,且我看蒙茶姑娘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又是外族中人,能就事论事,实属难得,所谓泄露试题一事,题纸上有蹊跷,孟某更愿意相信蒙茶姑娘的确是真材实料。”
孟祁站队了!孟祁竟然站队了!看来孟祁是要保秦宝珂她们啊!
在一边隐忍许久的苏逸成终于开口:“山长,这些日子蒙茶与我们众多弟子一直都在认真温书,她本就生的聪明,更是勤奋刻苦,山长不可因为一个有问题的纸条就断定蒙茶舞弊,这太过武断!且学生很有信心,即便是此刻再比一场,蒙茶也绝对不输人。”
蒙茶怯怯的看了苏逸成一眼:“你说的,我可没说啊。”
苏逸成恨不得弄死她:“闭嘴!”
蒙茶偏不:“还有阿宝呢!”声音扬起:“阿宝也没有舞弊,那话是我们说着玩的,如今你们证据不足,别想就这么污蔑我们!”
就在这时候,林轩和赵雅忽然站了出来,赵雅冷冷的看着秦宝珂:“山长,学生有证据证明秦宝珂舞弊!”
事情再次发生逆转,好像所有人都在期待新的证据,秦宝珂都看了她一眼一眼。赵雅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神色。
“当日在考场之中,学生亲眼所见,秦宝珂拿到试题之后,几乎不假思索就开始奋笔疾书,相信不只是学生一个人,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题目,怎么会连破题的时间都省了!”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的确,写文章讲究一个破题的思考,如果一早就知道题目,自然就比别人写的更快。
“说到秦宝珂的文章,我好像还没看到过……”孟祁的扇子敲打着手心,似乎是在思考。秦宝珂垂着眼,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心虚的样子。
贺兰娣定定的看了秦宝珂一会儿,道:“好,把她的试卷找出来,到底有没有作弊一看便知,只怕与蒙茶的相差无几,难堪的都是那些自甘堕落的人!”
孟祁来了兴趣:“那先将秦宝珂的试卷找出来!”
一发话,就有助教去翻卷子,因为蒙茶和贺兰娣都是明堂馆,所以明堂馆的卷子先改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试卷是折叠好的,助教找出来之后立马呈给了山长,一边还将蒙茶的卷子拿了出来对比,山长摸摸胡子,摊开了试卷瞧了一眼,这一瞧,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祁察觉到了异样,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睁大似是十分吃惊,可是看着看着,又轻笑出声,望向秦宝珂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激赏!
秦宝珂的试卷已经被找了出来,许多博士凑上去看,脸色也纷纷都变了。
那一场的试题为利义之辩,但凡要破题,必然是义重于利,自然要从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出发,孟祁之所以赞赏蒙茶,乃是因为蒙茶她另辟蹊径,并不同于许多学子将利取片面长处,依旧以义为先,而是想将两者持平,各占重要地位,虽然言辞间带着年少之人特有的偏执,但绝对不失为一篇好文章,秦宝珂和蒙茶素来投缘,再加上秦宝珂临危不乱自有一番说法,孟祁实实在在是期待的。
然而,秦宝珂的卷子上,实在是整洁的过分,因为就只有两个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
无解。
这就是她拿到试卷,扫了一眼题目就奋笔疾书写出来的东西。
事情忽然就变得很尴尬。你说她作弊,可是她交出的却是这样的答卷,山长深色复杂的看了秦宝珂一会儿,忽然道:”罢了!罢了!作弊一事,证据的确不足。”
”证据不足!?”秦宝珂勾唇一笑:”我怎么觉得,还是有迹可循的?”她弯腰捡起了地上脏兮兮的纸条,慢条斯理的摊开:”这写纸条的人连考试科目的逻辑都没理清楚,也不晓得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遮掩笔记,现在这里不都是学生们的笔记么,不如一个一个来对,总能找出几个相似的。”
她这么一说,人群中某个地方果然开始有了些骚动,秦宝珂并不去看,此刻她就像是有心逗着那个人玩儿似的,仿佛在字迹被摊开的那一刻起,真相就真的出现在每个人的面前。
”秦宝珂。”博士厅中的一位博士忽然发话:”虽然作弊的证据不足,可是崇宣书院的考试是每个学生都须得十分认真对待的,你身为修德馆的学生,竟然公然做出这样的答案藐视考试,你可知道这样依旧要受罚!”
这位博士的发话,让有些蒙蔽的山长回过神来,的确,这份考卷看似潇洒,实则是大不敬,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怎可这样恣意妄为!?若是当着大家的面无法做出一个了断,后面的学生有样学样,那整个崇宣书院都完了!
秦宝珂眼眸一抬,忽然将身上的崇宣木牌摘下来,扬手一扔。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一道有力的抛物线划过,只闻得砰地一声,木牌摔在地上,已是弃物。
整个博士厅死一般的寂静,山长有些震怒:”秦宝珂,你这是。”
”倘若不再是崇宣书院的人,大概也不算是藐视试题。”
片刻的死寂之后,整个博士厅都炸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退出崇宣书院!?
可是仔细想一想,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秦家已经倒台,秦宝珂再也不是那个一掷千金的大小姐,即便再留崇宣书院,也未必能有从前的风光。今日有人能冤枉她考试舞弊,他日自然能有更多的罪名加在她身上,对!她还得罪了四少!以后必然没有好日子过了。
随着秦宝珂表示要离开崇宣书院,阿绵和琨儿竟然一致的出列,表示要和大姐一起离开,杨氏好一阵吃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而一边的秦毅之非但不阻止,反而一直看着秦宝珂,看着看着,竟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看着这个架势,必然是默许的。
杨氏的神色中流露出了失望。崇宣书院是真的好,如果孩子能在这里念书,往后会有更好的出路。即便是受些欺负又如何?留在这里起码还有机会,现在秦家已经被主公放弃,想要再像从前那样找关系进其他的好书院,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依我看,这件事情应当没有那么严重。”旁观的孟祁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保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出言阻止,他笑着将秦宝珂的腰牌送还给她:”秦姑娘,万事皆可商量,何苦为了这些事情伤了和气呢。崇宣书院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秦姑娘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应当为你的弟妹着想,他们年幼不懂事,只是不想离开你这个姐姐,你。”
”他们的人生我从未想过干预,连他们自己都放弃,你怪我有什么用?”秦宝珂低头望向阿绵和琨儿:”跟着瞎掺和什么。”
阿绵却十分的固执:”姐姐要走,阿绵也要走!”
琨儿这个姐迷更不用说,恨不得扒拉到秦宝珂的身上:”琨儿也走!”
孟祁无言。
”山长,容秦某说一句吧。”秦毅之忽然开口,与其有些沉重。
孟祁现在只想撂挑子不干——你的人要走了,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百般挽留!现在秦毅之要发话,孟祁也算是有了最后的希望,老爷子,你可要想清楚,疼闺女是一件事,前途又是另外一件事啊!
秦毅之虽然落魄了,但是那多年沉淀下来的气度是无法轻易落魄的,他缓步上前站在了秦宝珂的身边,道:”秦某先前的确是费尽心思的想要让膝下儿女入学,可是如今,秦某看到的是崇宣书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污蔑学生,秦某只是一介商贾,在众位才德兼备的师长面前并不算什么,但小女一直都是秦某的掌上明珠,她既然已经做了决断,秦某便信她,还请山长行个方便,尽快将退学的手续办妥吧。”
秦毅之宠女儿,是从前的盐城都知道的事情,可谁能想到,段段时日,他竟然变本加厉!这里大多数人想的和杨氏差不多,虽然现在秦家到台,但是留在崇宣书院相当于保留了一个翻身的机会,你们倒好——
崇宣书院,说退就退!情结反转的简直不是一般二般的快!
既然要退出的一方都这么坚定,书院也没有多作挽留,手续办的很快,不过是剔除几个名字罢了。
”阿宝!”最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蒙茶了,她焦急的拉住要去宿舍收拾东西的秦宝珂:”作弊既然是无稽之谈,你为什么要退学!?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苏逸成看着蒙茶这个样子,只觉得头疼,他千方百计的维护她,她就毫无保留的打他的脸,秦宝珂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秦家倒台,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个倒霉的事情,可是秦宝珂这样不服输又心狠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作出自暴自弃的举动?只怕是早就找好了后路,现在巴不得脱身呢!
秦宝珂面对蒙茶的挽留,只是淡淡一笑:”怕是暂时没机会和你回族中找个好男人嫁了。”
蒙茶险些哭了,秦宝珂及时打断她:”蒙茶,仔细想一想你为何会来这里,就该清楚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山不转水转,我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蒙茶哪里受得了这个:“可是茵茵和阿绫。”
秦宝珂:“一样。”
有缘自会再见,即便不见,眼前还有属于你自己的一条路,要你无条件的努力走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结果连老天都震惊了,那瓢泼大雨也忘记了先前的汹涌,开始有些减弱的趋势。随着崇宣书院送走了一位碾压四少的女魔头,也迎来了一连多日之后的第一个晴天。而有关于这次水灾的背锅结果,也有了一个定论,要以秦毅之一人之力来代表一切未见过于草率,所以他们事先所欲想的那种情况并未出现,算作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话虽如此,秦家还是有了不小的损失。
盐城的产业被行家联手击垮,江城的损失随着江水一样无法挽回,而之前秦宝珂签订的重建南大街的合约,也因为江城的水灾,让砸出去的钱给了秦家最重的一击!
换言之,秦家几乎可以认定为破产。历史是多么的相似,当日秦家席卷江城恍若眨眼之间,如今秦家崩塌也是一夕之间,万事仿佛总是突如其来的没有预定,可是细细去观察,又能瞧见其中的规律。
江城秦宅要卖掉,其实从秦家的生意开始出问题的时候,秦毅之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宅子。天公初晴,整个江城仿佛被全部洗过一般再次露出全貌,躲到山上避难的人纷纷被送了回来,秦毅之也联系了买家过来看房子。
这边的风水极好,却因为这一场大水贬值不少。秦毅之原本已经算好了这当中的亏损,只要够路上用即可,回到盐城应该还有一些余数,即便没有了背后的那一位,往后无非是做一些小生意,不问世事,过活不成问题。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从前那个极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甚少摆脸色闹事情的梅姨娘,在他们交接了宅子准备离开的这天,竟然就冷冷的坐在那,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小女人情态,抱着茶杯的模样,倨傲的很。而她的身后,赫然站着六个黑衣蒙面人,从身形站姿来看,只怕是打架的好手。
等到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杨秀梅率先开口:“都到了,时至今日,怕是有些话我们要说清楚了。”
秦毅之从看到杨秀梅这架势开始,就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杨氏拉着两个孩子,眼神中滑过一丝惊慌,并不敢与杨秀梅对视,剩下的,只有秦宝珂袖着手,身后站在秦宝珂身后,与杨秀梅的架势高低立显,可她还努力的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为小姐撑场子。秦宝珂唇角瞧着一个莫名的弧度,眼神漠然的看着杨秀梅,淡淡道:“梅姨娘这是做什么?”
杨秀梅笑:“别,左右你一直都不想认我这个梅姨娘,今日是个好时候,我成全你。”
秦宝珂拖了一张椅子坐下,轻叹一声:“有什么就说吧,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秦毅之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杨秀梅一眼,又看了杨氏一眼,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秀梅现在已经无需掩饰,人也嚣张的很:“好,说清楚。”虽然回答的是秦宝珂,但是话却是对着秦毅之说的:“秦毅之,多年以前,主公念你衷心会办事,这才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能成为人上人,可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好笑的看了看周围的一切:“怎么你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姓秦么?”
秦毅之冷笑一笑,又看了杨氏一眼,杨氏果然脸色灰白。杨秀梅发现了这个小动作,轻蔑一笑:“看来你也猜出来了,不错,我这个好姐姐,你的贤惠继室,也是主公的人!”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屑:“可是这些年,她也没用了,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就渐渐忘了主公的恩情,姐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到秦家!?”
秦宝珂伸手鼓了鼓掌:“真是没想到,两位的来头都不小啊。”
鼓掌声把杨秀梅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秦宝珂身上,她眼神中透着恶毒的恨意,忽然朝着一边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那黑衣人会意,直直的走向秦宝珂。
“你、你想干什么!滚啊!”樱宿吓得英勇护主,可是她哪里是这人的对手!?黑衣人伸手就要抓秦宝珂,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从暗处打出一颗石子,直击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一个不防被击中,瞬间所有黑衣人都进入了警觉状态,杨秀梅神色一厉:“没想到你早有防备!”说着,又轻笑起来:“真是难得,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本事护住自己。可是你护也没用了,秦宝珂,你现在一无所有!而让秦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正是你!”
秦宝珂不为所动,杨氏却率先发话了:“够了!”
阿绵和琨儿懵懂无知的看着母亲,杨氏紧紧地牵着两个孩子,第一次不再躲避杨秀梅的眼神,沉默片刻,刚才的气势也消了下去,变成了祈求:“阿梅,你来了这么久,应当看得出秦家从未有什么大的野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主公,宋家的事情只是谣传,我……我求你,请主公放过我们一家。”
杨秀梅忽然笑了,笑声尖利而讽刺:“你们真把自己当回事么!现在是要紧的时刻,主公没那个时间来处理你们,所以将你们全权交给我!你们已经是弃子,主公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杀你们都嫌烦!好姐姐,你求错了人,要求,也该求我放过你们,给你们留个三瓜两子,让你们不至于饿死!”
秦宝珂听得差不多了,忽然起身:“看来这位大人物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既然是这样,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杨秀梅脸一沉:“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黑衣人刷刷刷围了上来,大有拦路的架势,秦宝珂冷冷的看了杨秀梅一眼,冲着她努努嘴示意她往一边看,杨秀梅望过去,脸色一变,只见那黑衣人忽然拿下了遮面,竟然都是陌生面孔!
樱宿一看这些人就喜极而泣:“江公子!”
江凌峰再见秦家姑娘,心中也是有所波动,可是现在是紧要关头,他沉着脸冲着樱宿点头致意,又看了秦宝珂一眼:“秦姑娘放心,苍蝇都已经抓住。”
杨秀梅慌了:“秦宝珂!你……你敢动我的人!”
秦宝珂带着浅笑走到杨秀梅刚才坐的位置,刚才佯装要对樱宿对手的李镖头直接把杨秀梅推到一边,杨秀梅一个不放跌落在地上,愤恨的看着秦宝珂翩然落座。
“这位大人物想必并没有那么的灭绝人性,我爹到底为他办了多年的事情,又是认真办事从不多言的那种,还不至于落得一个性命不保的下场,我倒是想问问梅姨娘,今天你若是真的把我们怎么样了,回去又该如何交代!?”
杨秀梅气的手都在抖:“你、你动了手!主公不会放过你的!”
秦宝珂笑容不减,朝一边伸出手来,樱宿赶紧把房子卖掉的钱交给了秦宝珂,秦宝珂接过,眼睛的都不眨的直接朝着杨秀梅扔了过去,实打实的银子,差点没把杨秀梅砸死。房子已经卖了,这地方再留下去也没意思,秦宝珂径直起身走到秦毅之面前搀扶起他,走之前看了杨秀梅一眼:“不放过我就让他亲自来找我,别尽是派你这种走狗在这里耀武扬威。”
秦毅之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这会有秦宝珂和樱宿左右搀扶着,好像终于能动弹了,他最后看了杨氏一眼,神色中很是复杂。
秦宝珂对江凌峰道:“后面还要麻烦江公子了。”
江凌峰脸一红,赶紧道:“应该的。”
杨秀梅被丢在地上,就这么看着秦宝珂带着秦毅之离开,目光扫到忐忑的杨氏之时,忽然大笑起来:“姐姐,你现在还想跟着秦家人走!?我看他们未必会再收你!”目光恶毒的看了那两个孩子一眼:“不过你别担心,这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毅之深爱亡妻,若是没有你,只怕现在秦家还要多一个人做主,主公如何会相信我们姐妹呢!”
秦毅之的背脊狠狠一僵,仿佛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被应验了一般,震惊而愤怒的望向杨氏。
杨氏顿时慌了,她拼命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恨恨地瞪着杨秀梅:“你不要血口喷人!”
杨秀梅却笑得越发得意:“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氏慌了,她急切的望向秦毅之:“老爷……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我……”
杨氏是秦氏故去后才进门的,但是如果两姐妹是主公派来的人……那么成为家中的女主人,更好的拿捏秦毅之,也不失为一种控制方法……
秦毅之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猛地咳了起来。秦宝珂脸色渐渐地沉下来,她示意樱宿把秦毅之带上马车,自己则留在这里。杨氏看着秦宝珂,几乎要哭出来:“阿宝!你不要相信她,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错……我……我当日的确是在主公的帮助下进门,也……也知道你母亲的习性,可是我真的没有在你母亲生还的时候对她做过任何事情,我没有害她……”
杨秀梅立刻道:“秦宝珂!你不是很聪明吗?这样的话你也信!?她现在已经是个废物,到哪里也不会有人要,还拖着两个孩子,她为了求一个安稳自然会这么说,你放着杀母仇人在面前居然不为所动,你可真是……”
“绑起来,吊着。”秦宝珂忽然打断了杨秀梅。
李镖头立刻会意,直接上前把杨秀梅反手绑了起来,杨秀梅没料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她发疯似的喊叫,最后也被堵了嘴巴。秦宝珂含笑走到被吊起来的杨秀梅面前,踮着脚将一封书信放在了她的前襟,语气很是温柔:“放心,你死不了,死之前会有人来救你……”又近了几分,幽幽道:“此外,告诉你的主人,秦毅之赚来的,不带走一分一毫,全还给他,一生劳碌不求安享晚年,只求自由之身。可是秦阿宝赚来的,怕是没办法拱手交给他,有本事,自己来拿。”
杨秀梅努力的扭动,眦目欲裂,但是已经没人理会她,看着一行人离开,杨秀梅险些晕厥过去。
路过杨氏身边的时候,秦宝珂停都没停,杨氏牵着两个孩子急切的开口:“阿宝!”
秦宝珂这才停下,看了她一眼。
杨氏嗫嚅一番,道:“我……我真的没有……”
秦宝珂没说什么,转过头离开。
杨氏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阿绵和琨儿有点着急:“娘,姐姐走了!”
杨氏红了眼睛,蹲下抱住两个孩子,阿绵和琨儿都慌了:“娘……你怎么了?”
杨氏抱了抱两个孩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重新牵住他们:“没事……我们走。”刚刚迈出一步,身后的杨秀梅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杨氏停下看了她一眼,眼泪滑了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并不后悔,即便是死,我也是秦家的人……”
阿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只能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努力的去追离开的姐姐……
两辆马车,秦宝珂和秦毅之一辆,杨氏并没有来。
江凌峰的人在外面护送,秦宝珂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回来了,秦毅之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秦宝珂抬手撩起帘子,看着行走的马车,也看着这倒退的江城,唇角勾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马车缓缓驶出江城城门,想当初,进这城门的时候就风波不断,没想到短短时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秦宝珂的思绪也因此打断,江凌峰打马走到马车窗边:“秦姑娘,你要不要出来一下?”
秦宝珂笑笑,从容出了马车。
马车之外,苏逸成并着蒙茶,带着初蒙馆和启心馆的小童子来送他们。蒙茶眼睛都红了,她冲上来拉住秦宝珂:“你可真是没良心,就准备这么走么!”
当初帮秦宝珂下注的小童子走了上来,奉上赌局的银钱:“师姐,这是上次咱们下注赢的钱。蒙茶师姐说你现在没钱,你把这个带着上路吧。”
秦宝珂顿时就笑了,她盯着蒙茶看了一会儿,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她:“早知道你要来。”凑近了几分,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蒙茶一怔,低头看手上的东西,仿佛察觉了些什么。
“不早了,我还要赶路。”
蒙茶没了刚才的依依不舍,还沉浸在某种思索中,秦宝珂正准备上马车,远远地又打马而来一个人——是孟祁。
秦宝珂看到孟祁,直接避开了人到一边说话。
孟祁来得很匆忙,但是钱带了不少:“阿宝,你是个直爽之人,我就不与你虚与委蛇。我与宋珩是多年之交,深知他的为人,他……当真很少对人这样上心,他晓得你不会轻易收人的钱,让我告诉你,这是他借的,他日你有能力了,再还给他便是。”
秦宝珂看着那银票,并没有贞烈女子为了维护自尊的愤怒,相反的,她倏然一笑:“仔细想一想,还挺对不住这位宋公子的。”
孟祁一怔,就见秦宝珂拿起那银票在手中过了一遍:“当日进书院是他帮忙,欠了他一顿饭,而后借他名头,又是一顿,考试一事,欠了他一个赌约,如今……可能还欠了几条命。”
她轻叹一口气,笑得清浅:“我与宋公子素来交浅,但我并非不明事理的小女子,当日我既然敢用宋家的名头步这个*阵,就想过上头那位要斩草除根,而今那些该我爹背的锅一个都没来,还得了一个退休归隐的好结果,如果不是我运气太好,大概就是贵人功劳,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靠运气,仔细想一想,宁愿谢谢这位贵人。”
秦宝珂把银票还给了孟祁:“我最想要的东西,他已经给了,这银票就用不上了。”
孟祁知道宋珩赶回风陵城是为了给这次的事情解围,之前也听说了一些要给秦毅之扣上的罪名,但是秦宝珂是怎么猜到的!?他看着手中的银票:“可是你现在需要钱……”
孟祁话音刚落,一边传来了蒙茶的惊声尖叫!
苏逸成吓得半死,好奇的要去看她手里的东西,可是蒙茶条件反射一般把文书往胸口一捂,瞪大眼睛看着秦宝珂。秦宝珂冲她一笑,眨眨眼。蒙茶险些腿软。
“如此,我就告辞了。”秦宝珂对着孟祁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你当真不要与他道别!?他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今早还告诉我正在来得路上!”
秦宝珂笑笑:“没到就是没缘分,等有缘分的时候自然会再见。孟公子,保重。”
孟祁终于不好再说什么,看着秦宝珂上了马车。
那些赌注秦宝珂赏给了小童子们,这让小童子们十分的舍不得……
蒙茶呢……她还沉浸在某种震惊中,连再见都忘了说。
马车渐行渐远,苏逸成戳戳蒙茶:“阿茶,你到底怎么了?这是什么?”
蒙茶咽咽口水:“别说话……我……我想吃条虫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