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漾想到自己先把胡云寨的库存收入囊中的事,没好意思说‘咱们别拿这个钱’。“哦。”
梁淳杰看梁漾那表情,笑了,道:“当然,也不是什么钱都能拿都能送。”他表情严肃起来,告诫道:“大家手里都有的钱、你可以随大众收一份,帮能帮之人落好实事的钱可视情况收点,但军饷、赈灾银、科考费这三种钱绝对不能碰一点,无论形势多么严峻,哪怕当场辞官,也不许碰一分一毫。”他语重心长地道:“军队我就不说了,一个搞不好都容易引起兵变,若兵变发生、相关官员绝对一个都讨不了好,说句不好听的,你看太子殿下身份那样高贵、遇到这种事不一样焦头烂额?赈灾银嘛,不是我说的,那真是百姓的买命钱,少一分都可能多饿死一个百姓,我也不怜悯高尚,可是一大群人已经到了绝境、你还把这群没什么出路的人往死里逼,不是找事吗?科考费你知道是什么吗?”
“买科考试卷的费用?”梁漾有点不确定。
梁淳杰点头。“没错。”他放低了声音。“做这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何况收尚在谷底的未来同僚的钱,也不是施恩,而是结仇呢,还是把一个大把柄送出去的仇,送钱的人官路顺畅也就算了,一旦不顺畅把这事透露出去,十个收钱的十个都得死。”
梁漾心里一跳。“……那我们这样没关系吗?”他暗指他们在胡云寨之事上大肆敛财。
“你肯定没关系。”梁淳杰听出梁漾的言外之意,笑道:“这件事的关键是我们确实剿灭了胡云寨,其他的事再往上面的人就算有点想法,也不会理会,真不让你拿一个子的好处,以后谁剿匪还会积极?再有了,你以为我敢向朝廷多报收缴物资吗?”言外尽是不尽之意,真报了真实数据,那就等于把全天下的武官都给得罪了,后果可想而知,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梁漾想说他拿的不是一个两个子的好处,但看梁淳杰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梁淳杰对他拿的东西就算不是一清二楚、大致数字也是知道的,便不再多问了,说起自己的事情,他想买一个庄子用来安置将来可能出现的重伤难治难以再上战场的士兵。
梁淳杰没什么意见,又给梁漾写了张纸条,让梁漾去找司户办理。
梁漾拿到纸条看了看,问道:“二叔明天要去晋城?”
“缴获的东西的数额太大,斩获的土匪人头数也太多,里面还有十几个是郡里有名有姓有画像的通缉犯呢,照规矩这事是要赵都尉去郡里说的,可赵都尉的兵都参加了战斗,还忙活了快两个月,他得留下安抚士兵们,所以只能我跑一趟了。”事实上是要送的好处数额太大了、这件事交给谁梁淳杰都不放心,干脆自己上阵。
梁漾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梁淳杰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拍了拍梁漾的的肩膀,虽然不是亲儿子,但是亲侄子又跟自己关系好,也不差了。“我听说你给你的士兵还在官赏之外额外发了灵石?”
“是,战前为了提升士气,我允诺他们除了军规规定的人头战响之外,再给他们一个人头五块下品灵石奖励。”
“那赵都尉发兵运回来的物资你就不必再分给他们了。”这些事适当便好,过度反而易出事。
“是,二叔,我知道了。”
梁淳杰又问。“你预备什么时候扩充你营盘的人数?”
“这两日我就会与赵都尉商议下。”
“嗯,你惦记着就好,这阵子我让你给我跑腿,也辛苦你了,今天咱们博城的事算是结束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好的,二叔,我先走了。”梁漾抱拳告退,先去司户那里办理买了一处据说不错的庄子,因庄子是公家卖的,庄契当场就下来了,拿了庄契,他去了衙后院牵马出了大门,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呼了一口气,翻身上马,路上路过商行时因穿着军装便没进去,溜溜达达地骑出城门,朝门口跟他打招呼的城卫兵点了点头,眼见官道上没什么行人,他拉了下马缰、加快马速,先去看了刚买的庄子,见的确像司户说的那样不错,放下心来,花了些时间找到庄头、把庄子的名字改成了勇易庄,又让庄头把庄子里空着的房子收拾出来并定期打扫,交代仔细、他这才朝军营行去。
经过上次剿灭胡云寨的战役,营盘里活下来的新兵克服掉一些杀|人之后的心理阴影后,面貌和精神气都发生了些变化,整体的气场强盛锋利了许多,原先的少许浮躁也沉淀了下来,而随着他们的身体素质在修炼中越变越好,薛棠的训练强度也在不断增加,王庭维带着他们狩猎时要求他们面对炎兽的频率亦持续增多着,此外梁漾把杨志尚也提拔了上来做了百夫长、目前没有带兵、专门解决那些修炼上有困难的士兵的问题。
梁漾回到营盘,眯起眼,扫了下训练场上的众人,把马丢给他营房守门的士兵,抬脚去了程兮泰的营房,见程兮泰和几名士兵正在奋笔疾书,他心虚地顿了下脚步,正巧有人抬起了头看到了他,他脸色一肃,道:“你们先出去,我与程百夫长商量些事。”
“是。”五名士兵立即起身行礼应是,接着步伐稳健地飞快离开了屋子,并顺手帮关上了门。
程兮泰最近快累成狗了,前些日子被喊到衙门做事,几天前才被放回来,积累了一个多月的公务,这几天加班加点,他都还没处理完,何况按照规矩他们这支队伍过不了几天就该给士兵放假了,让士兵们回家过年、总得采购些像样的年货发给士兵吧?这也是一桩琐碎又重要的事,忙的太狠,休息太少,当下黑眼圈浓重,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站起身朝梁漾抱了抱拳,笔一直没离手。“大人找我何事?”
“本来想跟你说下兵员扩数的事。”梁漾开了个头,看程兮泰一脸的崩溃,连忙道:“不过你这里事这么多,这件事我就先跟都尉大人提提,不必现在就领人过来,等过了年再办也一样。”
程兮泰已经分辨不出年前忙还是年后忙比较好,只觉得不是现在就好,懵懵地道:“大人决定就好。”
“你先忙,我找跟薛棠和王庭维问些事。”梁漾语毕,转身就走了,出了门,看那几个人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他道:“行了,你们回来吧。”
“是,大人。”五个人小跑回屋。
梁漾想着程兮泰桌上那一堆一堆厚厚高高的折子册子,心有余悸,在军营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状况,便回自己屋召出藏匿在灵阵中的纪莨惠,聊了聊她眼中的营盘的情况。
回禀完梁漾的问题,纪莨惠有些幽怨。“大人您上次若是让我去参加战斗,我现在肯定吸收足够的魂力、进阶了。”
梁漾沉下脸来。“我说过不许你吞噬魂魄。”
“为什么?”纪莨惠不解。“上次大人就这么说,可是我不明白,我是鬼修啊,我天赋里就有吞噬和完全消化魂魄魂力的力量的能力,为什么不叫我依循天赋做事?”
“那不是你的自然天赋,是你和灵阵结合后变异的能力而已。”梁漾黑着脸沉声道:“而且这么做十分有伤天和,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患。”
“什么后患?”纪莨惠不信。
“你吞噬的魂魄数量到一个程度后、无论什么灵物都不能洗掉你的煞气和因果之力,你将永远不能破碎虚空去更强的世界,而当你被关在这个小世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身上的罪孽会越来越浓重,早晚你会被雷给劈死。”
“……大人。”纪莨惠有些听不懂,苍白的小脸暗沉不已,眼里满是骇然。“世界之外真的还有世界?还有,什么叫我早晚会被雷劈死?”最后一句话她语气颇为不满。
“世界之外当然还有其他世界,并且我已经定位了仙界的位置,将来我破碎虚空后是一定要去仙界的。”梁漾道:“简单的跟你说,魂魄里有着特殊的命运力量和死亡力量,你吞噬魂魄会无限得到这两种力量,一个正常的生灵背负的一般只有一份单纯的命运力量和死亡力量,这种东西需要平衡,命运力量多了、你的生命会复杂化,死亡力量多了、你早晚会入魔、成为天道不容存在的恶魔、届时也就是你吞噬魂魄的报应就到了,莨惠,天理循环是常理,你要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苍天饶过谁?”
纪莨惠还是不太信。“你杀人就没事?”
“那要看我杀谁呀?土匪?还是一伙盘踞一方几十年、抢劫无数人的土匪?那些在山头寨子里的被杀的土匪、除了幼童之外,其他人不论男女青壮以及老人、手上都占过血,并且大部分土匪手上占的都不止一条人命,我带人杀他们也会沾上鲜血罪|恶,这点我无可否认,也没法辩驳,回头那些被我放过一命的五千人中的被杀者的亲人还来找我报仇,这我都没有二话,只能努力不让自己被杀,而他们都是人,所以我有很大的机会不被复仇者所杀,你呢?你吞噬魂魄,连给他们个投胎转世的都不给,他们没法报复你,可灭绝生灵堵死轮回,报应你的只能是天道,天道出手,你有什么胜算?”梁漾看纪莨惠不说话,继续道:“天道之下皆为尘埃,尘埃对上世界意志,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我收你可不是想你最终被雷劈死,我还想带着你也飞升进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