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寸步难行,现在竟得以一日千里。

默契地都没再提一个月前的“失忆”事件,看破不点破,两人只当是一个梦,不再提,不去想,至少,明面上,的确就是这样。

等到苏软在这个云城的第二年,心上的烦闷感开始日益严重,退了这院子,在确定云城近来没什么活动之后,苏软选择去了虚海。

广袤无人,不容易被发现,且适合渡劫的地方,也便只有虚海了。

寻了个无人的岛,苏软开始潜心修习。

听霜也没闲着,一边努力地吃以提升自己的修为,一边不断给苏软提供一些指导。

或许是因为即便神经绷紧,但至少现在比曾经多了些甜,这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竟不觉乏味,反是觉得一晃而过,时间太急。

苏软雷劫到来的那一天,以这座小岛为中心,方圆数里,天都为其阴沉。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像是都挤在头顶,带来了“呼呼”作响的风,吹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不同于上一次的雷劫,要到达剑修证道期的修为,要经历的天雷得有足足九道。

一道强过一道,接连劈下,需要的不仅仅是过硬的实力,更是坚固的道心。

稍有不慎,便灰飞烟灭,入万劫不复之境。

神色凝重,在这样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再想,苏软站在岛上,抬头看天,她的手上握着的是和自己缔结了契约的那柄青剑——也便是听霜。

为了提供一份助力,听霜幻化回本体,帮她一起渡劫。

那乌云已经离得苏软很近了,苏软甚至不用展开神识,单单用肉眼都能看见那上边的暗潮汹涌。

屏息,苏软不浪费一丝真气,只将自己的听觉稍稍屏蔽了些,也不在自己身上加个防护,这是为了能留下更多的真气用以抵御劫雷。

很快,有紫色的劫雷打破那上边的翻涌,它率先下来,如一条紫龙,飞快朝苏软劈来。

“轰隆!”

这巨大的声音宛若就在耳边炸起,让人忍不住面色发白,苏软却迎难而上,她遥遥挥出一剑,携着不可抵挡之势径直正面对上那道紫色天雷。

剑气猛地将那紫生生逼退半步,然后,那劫雷瞬间土崩瓦解。

万点火星迸溅出来,竟若烟花般炫目,它们或朝虚海而去,或斜斜坠进这小岛上的那些个森林。

第一道天雷,轻轻松松。

心上的大石却丝毫不敢因此而放下哪怕仅仅一点,苏软徒步在这土地上看似闲庭漫步地兜圈,实则时刻注意着上头那的正在翻涌。

这乌压压的天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见自己的出击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击溃竟如生了气一般,不过片刻酝酿,他很快又狠狠降下一道天雷,要比先前那道更为粗壮,速度也更快。

一瞬间的亮如白昼,只见那紫电不过瞬息之间竟已拐了几个小弯过来,就想将人燃成一团焦黑。

心念一点,指尖便有天火燃起,苏软左手往后一缩。

“嗖嗖嗖!”

只听数道利器滑破虚空声响,便有白色剑气携紫火而去。

然后,相撞,燃烧。

身后不远有黑烟滚滚,那是先前那紫雷溅在地上的点点火光不断扩大,它们给风搅得四处乱飘。橙色的火一点点将这座孤立无援的小岛覆盖,它们燃烧起来那些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树木。

难闻的焦味很快将这座小岛一点一点地包围。

天上是乌云密布恍若末日,地上是火光点点,味道呛人,亮得都快如同白昼。

而那一道道的劫雷,还在再接再厉而下。

于是这座曾经森森绿意的无人小岛成了一片焦黑,它被生生劈成两半,水透过被劈开的裂缝瞬间涌入这深深的沟壑,哗哗作响。

碧水在触及那些个焦黑的土地后瞬间浮上一层黑灰,成了令人忍不住皱眉的颜色,再搭上这冲天焦味,一言难尽。

而劫雷还在继续。

第六道。

第七道。

第八道。

哪怕是周边一切都化为虚无,哪怕是这岛屿都已经开始陷入水中,那人却仍站得笔直。

不屈,不折。

若莲,如竹,似石。

喉中已隐隐有腥味泛上,苏软生生咽下,她只是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一剑又一剑,直指向天。

白衣染灰,整个人都快成了黑色,鲜血在身体里滚烫,苏软却没有精力再去顾及。

有滔天剑意与那劫雷正面相抗,是拼尽了全力的最后一式。

再无一点力气,苏软一脚踩空,竟是直接倒进水中,连仅仅爬起来都成了极度的困难。

她微微眯起眼,倒在脚下这片陷入海里的土地上,她的身体,身后的那一半在水下,还有一半一半在水上。

焦黑的一片一片小家伙迅速将她的背后那面给打湿,原本还是灰色的衣裳顿时成了墨色,苏软恍若未觉,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头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明明应该是那么快的瞬间发生,却像是成了极致的慢。

肉眼可见,那白色剑气携紫色天火瞬间与劫雷相撞,白色在短暂的出现后顿时被吞噬,那淡些的紫以燃尽一切的决心将劫雷顷刻吞没。

是成功了。

终于,这刮得人脸颊生疼的风停了,天光破开阴霾,它们看似轻柔地驱散那沉重的黑,这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小岛,重现天日。

有灵气在这块土地上一圈圈蔓延开来,带着水波,它荡漾向远方。

袅袅青烟,它们遮住这水上的污浊,在再一点一点将它们拨去远方。

水下有各种各样的鱼儿也不知从哪儿游来,它们一尾尾闹上水面。弯着身子成了月牙的形状,或是跳跃起来在空气里打了个转儿,耍上一番,或是甩着尾巴欢快地在水下四处晃悠。

灵气们开始自发地一丝丝透过皮肤钻进苏软的奇经八脉,它们修复起来苏软的身体,然后,缓缓填充起那些空虚。

这最难的一道雷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