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尾的强大,足以与传说中的六道仙人比肩。而成为十尾人柱力的宇智波带土,则拥有了几如梦幻般强大的、令人只能仰望的力量。即使他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可怕的力量,此时的他所展现出的强悍,也令与他为敌的忍者联军们感到震撼。

曾经威震一方、名声赫赫的先代火影们,于数招之内纷纷败于他手。无论是多么穷奇高深的忍术,都无法对之生效。在冗长回荡的刺耳爆裂声过后,宇智波带土的身影依旧完好无损地显现于烟尘之中。

即使轮廓渺渺,但他向前步来的身影,却依旧让忍者们的心弦为之一紧。

他每向前一步,与他为敌的人心中的石块便更沉一分。

即使不愿承认,但确实有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萦绕在人们的心间——既然无法与之匹敌,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就要被其亲手终结?

在万般绝望之中,斗转回环之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漩涡鸣人。这个金发少年轻莽撞,勇敢直接,浑身充满了意外性,但他总能成为绝路上无意中亮起的一线生机。

鸣人和佐助彼此对视一眼,决定用此时最强大的力量发出一击。

虽然两人之间曾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但此刻他们却异常地拥有了默契。

须佐能乎的铠甲覆上鸣人所拥有的九尾,灌注以仙术查克拉的武器向着意图终结世界的敌人迎去。如深空激雷般的色彩,于深绀夜空之中哗然迸放。与之为敌的,则是宇智波带土手中闪耀着漆墨之色的沼之矛——这相传被用于创道立始的名器,曾装载着六道仙人之意志,此刻正流溢着黯淡的光辉。

在刹那的寂静之后,沼之矛崩裂的响声,悍然回荡于空中。以武器相搏的双方同时朝前扑去,宇智波带土与漩涡鸣人的距离悄然缩短。最终,在带土抬头的一刹那,他迎上了少年那湛蓝的双眸——如晴空般的眼眸,却倒影着他的模样。

不仅仅是现在的宇智波带土,还有……过去的宇智波带土。

与此同时,漩涡鸣人借助查克拉的连接,进入了宇智波带土的精神世界。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迎面扑来,无法闪躲地注入他的脑海。鸣人在这短短的一瞬,将宇智波带土曾走过的路再次行了一遍。

——年少时与卡卡西的回忆、期愿着成为火影的梦想、嚷着绝对不会让同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的少年——与鸣人何其相似的少年时代。

然后,便是那个扭改一生的约定。

“卡卡西,保护好琳。”

——视线已然一片漆黑,身体麻木无所察觉,就连女孩握着他的那只手,也无法被感觉到。但是,带土却能察觉到卡卡西正在哭泣着;

“……我在地狱。”

——雨与血纷落的满月之夜,约定好要保护的女孩缓缓合上了双目,冰冷的躯体摔落于雨水之中。她的胸前,由卡卡西的千鸟所切出的坑洞,仿佛是地狱发出的无声嘲笑。

然后,便是决绝的、再不复返的异途。

鸣人:等、等等——宇智波带土的回忆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了一个新姑娘的面孔!……等!等等!我靠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啊!这不是那谁……

年轻而娇嫩的女孩,洁白的面颊上沾着鲜艳的血珠。她用布满伤口的手指点了点唇角,将炽热的鲜血抹去,随后把指尖置于清澈的溪流之中。

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便朝着宇智波带土伸出另一只手。她歪着头,尚待青涩的面孔上有着稚嫩却原始的诱惑之意,菖蒲色的眼眸轻轻地一眨,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约定。

“我已经没有族人,也没有村子了。呐,你带我走呀?从今以后,我就属于你了。”

在黑灰又压抑的回忆里,间歇出现的她的面孔,像是在茫茫人海中隐约亮起的一点光,或是黑凄树枝上忽然开放的、湿漉漉的柔软花朵。

“只属于我吗?真弥。”

“……不好说呢,斑大人。如果你足够喜欢我的话,我就是只属于你的。”

她吹着短笛,鸦缎般的黑发垂落在肩上;

她蹲在溪边,将十指探入冰冷的水面;

她拥抱着带土,柔软的眼睫微微一扇;

她解开了衣裳,兀起的锁骨上还残着不知道属于谁的吻痕。白皙明丽的肌肤一点点露出,软软的衣襟向下滑落着;

脖颈、锁骨、肩膀、哦呼终于是关键部位了!

停电了(不是)。

宇智波带土扶住额头,猛然后退,试图阻断漩涡鸣人与他的精神联通。他大喊道:“不要窥伺我的内心世界!快停下!”

将外界的干扰排除后,带土与鸣人便面对面地站在了渺阔的精神世界之中。脚下是辽远又空茫的星辰,头顶也是闪烁的明光。在这无比的寂静之中,漩涡鸣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和我真的很像啊,带土,连喜欢的姑娘都是差不多的类型。”

“确实。”带土冷静了下来,眼眸一暗:“你与过去的我很相似。但不同的是,我早就舍弃了过去的那个天真的自我。”

“这样啊。”面对带土的话,鸣人并不慌乱。他摸了摸头顶,露出笑容,问道:“你喜欢真弥吗?”

“住嘴。”回答他的是带土冷冷的话。

“我全都看见了。”鸣人握紧拳头,正色说道:“虽然你说你早就舍弃了天真的自我……但是,你还在幻想着你成为火影、实现愿望的模样。”

因为惊愕,带土的眼眸微微地放大。随即,他很快咬牙回复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正在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此刻我的所作所为,比一名火影的成就还要优秀。……我已经超越火影了。”

“少说这样的话了!”鸣人恼怒地说:“成为火影的人,要走在别人的前面,承受更多的痛苦!你这样只会逃避着做梦的人,怎么会比火影更优秀!”

轻呼了一口气后,鸣人说:“如果世界陷入睡梦的话,真弥也会睡着噢。而你在梦里见到的真弥,到底是不是真弥就难说了啊。”

宇智波带土微蹙眉头,朝着脚下的星辰望去。

他本可以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真弥会是真正的只属于他的人。但是……那样的真弥,恐怕就不是她了吧。

随即,他在内心察觉到了浅浅的愤怒,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鸣人——他竟然因为漩涡鸣人的话,而可耻地感到了动摇——他竟然感到后悔了吗?他竟然在后悔吗!

他竟然在想着,将计划停止之后,世界继续清醒着的模样吗?

宇智波带土抬起头,望向鸣人的背后。那里似乎站着他许许多多的同伴,曾经孤独无比的鸣人此刻毫不孤独,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地薄待他;而当带土扭过头时,他的身后却空无一人,唯有流行划过时的彗尾,绽放着皎白色的光。

……也并非空无一人。

一双属于少女的手,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腰间,搂住了他。

那少女用面颊贴着他的脊背,轻而软的嗓音淡淡地响起:“没事的哦。无论带土大人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带土愕然,默了一会儿,便问:“真弥……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只属于我的精神世界,你不应该……”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带土大人。”

即使冷情如莲沼明音,在彻底进入了宇智波带土的精神世界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直接的变化,便是她的心脏软了下来——原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进来围观,没想到却获知了最不想了解的宇智波带土的过去。

一旦获悉了别人的过往,命运的线便会彼此缠绕在一起,她就无法干脆地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假装路人在旁冷眼观看。

属于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的少年往事,让她看到了更为遥远的东西——不是佐助与鸣人的过去,也不是斑与柱间的过去,而是更从前、更从前、更从前的过去,当她还龟缩于六岁孩童身躯之中时的过去。

宇智波带土的手掌微微一颤,渐渐覆在了莲沼的手上。

“你不在意我的输赢吗?”

“我并不在意战争的结果,就像我并不在意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一样。只要你还喜欢着我,那就已经足够了。”

带土的五指缩紧,悄悄地、紧紧地扣住了她。

带土地垂下头颅,他颇为痛苦地说道:“真弥……”

真弥曾说过,她会变成属于带土的真弥。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真弥从来不曾属于带土。她说过,当带土足够喜欢她的时候,她便会变成只属于带土的真名。然而,带土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办到这件事。

在他心底的深处,会一直藏着少年时代的回忆,会藏着青涩的爱恋。即使他声称自己已经抛弃了过去的自我,但如今他终于醒悟了,他根本没有走出从前的回忆。

野原琳的死亡,将她的名字永远地烙在了带土的身上。

已经动摇了信念的带土,再也无法与鸣人匹敌。十尾的力量被源源不绝地从他的身上抽出,查克拉从他体内流消殆尽。在漫天散落的鳞光之中,宇智波带土自空中坠落,僵硬地摔在地上。

一直旁观的宇智波佐助的手利落回转,拔出了草薙剑,接着他便无声地朝着带土坠落的躯体奔去,微扬的剑梢已经做好了切入人体的准备。就在此时,莲沼明音横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少女虽然神姿纤细,力量却不容小觑。她单手握着佐助的手掌,便足以让佐助无法再进一步。

“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宇智波佐助的眼眸中泛开了冶艳的红色。

“佐助君,凭借你是无法杀死我的。”莲沼很淡定地说:“抱歉了,我不想让他死。”

宇智波佐助轻咬牙关,试着将草薙剑向前切去。然而,他的剑刃却分毫未动。银亮的剑身上,映出少女姣美的面容。她冷淡着眉眼,却不见了佐助所熟悉的平和感,只能察觉到满满的威慑。

“……真弥,我不是带土,也不是旗木卡卡西,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佐助冷声说。

“我知道。”莲沼说:“我对你,也是。”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被再次强调着。

少女分毫未变、未起波澜的面容,映入佐助猩红色的眼底,他忽而抑着嗓子,朝着她低声地喊道:“——你很满足吧?!将我们这群人玩弄于掌心之中,仿佛我们都是笑话一般——已经足够了!你才是应当成为笑话的人!”

发泄一般低声地吼完这句话后,佐助半敛起眉目,冰冷的神色中掺了一丝复杂的情愫:“宇智波一族并非你手中的玩物。”

支撑着佐助说完这些话的,是他身为名门之后的骄傲与自尊。他一早就知道,莲沼真弥是个可怕又不应靠近的人,但他却依旧陷了进去。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被背叛的不满。

——是的,他被背叛了。

他无法控制的、也没有资格说出的“背叛”。

即使真弥从来没与他定下约定,真弥也没有亲口确定过两人的关系,然而佐助却察觉到了被背叛的愤怒。这样的愤怒,与清楚了解的“真弥并不爱他”这一既定现实交缠纠葛在一起,让现在的他心绪难平。

而触动了机关、让他发泄似的把这些话喊出口的关键所在,则是她对带土的维护。

他和带土的地位难道不应该是相同的吗?

为什么她愿意为了带土而与自己为敌?

就在两人僵持之间,旗木卡卡西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卡卡西微颤的手扬起了苦无,朝着带土的心脏刺去。在做这件事时,他的双眸中蕴着无法被理解的痛苦。

“……抱歉了,真弥。”

“带土!!”

莲沼与卡卡西交叠的声音同时响起。

然而,下一瞬,卡卡西下刺的手,却被及时赶到的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制止了。

不知道水门说了些什么,卡卡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苦无。卡卡西与带土这两个年过而立之人,都犹如做错了事的少年人一般,听着水门说着什么。

眼看氛围渐渐和谐,莲沼松了口气,放开了佐助的手。

她和佐助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消失,她便捂着面颊对佐助说:“啊,佐助君今天也好帅呢。”

从容又略带调笑的语气,仿佛刚才的冰冷可怕都不曾存在过。

饶是心理强大如佐助,也在心底为她瞬间变脸的能力感到微怔。

“……无聊。”佐助收起了草薙剑,冷冷地别过了头。

十尾的人柱力极其特殊,在被抽出尾兽后不会死亡。而带土在此刻赢得的喘息之机,却并没有逃过暗中窥伺之人的双眼。蓄谋等待已久的黑绝从带土的身体中挣出,将带土的躯体包裹住,随即操纵着他的手指结着印。

——“外道·轮回天生!”

在短短的片刻之后,一阵战斗的激响响起;随即,十尾的素体再次出现在战场上。而召唤出它的人,则是一个裸男(划去)已在战场中伺机旁窥已久的宇智波族人。

宇智波立在外道魔像的头顶,飒飒的夜风吹拂着他黑色的长发。他用牙齿咬住手套的末端,向下轻扯着。随即,他的舌尖便落到了自己的小臂上。

肌肉结实的、线条起伏的手臂上,还残存着刚刚被尾兽攻击所造成的伤口。淌着滚烫鲜血的伤口,真实地挥发着疼痛感。这直抵脑海的鲜活痛感,令宇智波斑愉悦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感受着胸口明晰的心跳,他仰头笑了起来。

宇智波带土从黑绝的控制中挣脱了出来,他咳了一声,用低哑的声音喊道:“……真弥。”

“嗯?”莲沼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去帮助鸣人吧,阻止宇智波斑。……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对吧?”

“既然是带土大人的希望,我当然会去的。”她说。

站在带土身旁的卡卡西仓促地扫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最后,他只能浅浅地叹息一声,说:“真弥,不用站在太前面。……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莲沼:???

#你信不信我上去就能叫那个宇智波斑立刻停手不打,还能进入哲学状态?!#

在众目睽睽之下,莲沼从袖子里摸出了惯用的武器——短笛青叶。

宇智波佐助摸了摸他宽大的衣袖。

漩涡鸣人摸了摸他破旧的内袋。

旗木卡卡西摸了摸他可以开启神威空间的眼睛。

宇智波带土想摸,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又不摸了。

莲沼无比淡定地握着笛子,朝着宇智波斑的所在跑去。不消多少时间,她便落在了外道魔像的头顶。寒冷的夜风鼓起她的袖口,她菖蒲色的眼眸,望向了面前的男人。

宇智波斑唇线一抿,他冷然说道:“小辈,就凭你想要阻止我,也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

莲沼不语。

宇智波斑沉声又说道:“你确实长得很像阿音,但也仅仅只是容貌的相似罢了。如果你想要利用这张脸做些什么,我劝你还是把这个天真的想法……”

“斑。”她终于开口了,面庞上神色不改:“你还记得吗?——‘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花。’待春天来了,你便会带我去看那棵树。”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宇智波斑愣住了。

漩涡彩朝着外道魔像的顶端仰起了面孔,面孔上露出惊愕神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她的手指悄悄颤抖着;她的兄长亦流露出不解与茫然,眨巴着湛蓝色的眼眸。就连带土,都忍不住想要在风中努力辨析着那微渺的声音。

——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花。

“某两个人”曾经定下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