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睿知道白希芸对自己并非是没有了情分,若非如此,便也不会几天几夜的守着自己。只是现在看着宫师爷一脸狡黠的表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宫师爷就把上面的意思稍微透露了些,告诉穆睿很有可能留职半年,虽说比不了京城长安繁华昌盛,只是事出权宜,希望他能谅解。而没过几天,宫中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就过来了,就此,多待半年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大家停了都很高兴,平日里的相处,让他们实在是舍不得这个脾气好,有有能力的大人。
白希芸这边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经过了快两个月的冷淡相处,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将穆睿慢慢的忘掉了,只等着他离开,痛哭一场,从此人生就能够回到从前了。而现在,每天她制作药材,翻看医书的时候,穆睿总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她生气恼怒的瞪他,他就冲着她傻笑,有时候公事繁忙,他就把东西待在身上,在她身边处理事务,她想躲开,可是,药堂不能没有人手,能躲哪儿去。本来以为他走了就好了,可是这几天他续职半年的消息一出来,大家都竞相欢呼,没人注意到她纠结的心思。既高兴他能多在这儿半年,又觉得在这儿半年也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她发现最近穆睿实在是黏她黏的紧,平日里嘘寒问暖不说,还不顾受伤的身子来跟着她,她也不是冷血无情,能够说忘就忘的人,只是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穆睿那边写了两封家书,一封是给自己的父母,报个平安,顺便安抚两位老人,让他们不必担忧。另一封,是给自己的妻子,这一年里他从未收到过梅素锦的一封书信,从前他是月月往回写,可从来没有回音,皆如石沉大海。本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匆忙找同僚打听,才知道,自他走了以后,梅素锦便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住了起来。此后,穆睿便没有再写了,他虽然是个可以付出的人,却不想让自己的真心任人践踏。穆睿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也省的自己再给岳父多写一封信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穆睿和白希芸两个人已经缓和了许多,平日里一起看书闲谈,只不过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那个不愉快的话题。
这天白天,一个小伙计拿着一封信跑过来给了穆睿,说道,“穆大人,那袁捕快让我给您捎过来的家信!”说完还直勾勾的看着穆睿,伸出了手。
旁边白希芸好笑的看着愣住的穆睿,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给几个糖果,给了那小孩儿,这才算完事。
穆睿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会有糖果?”
“我这是药堂,来看病的总会有带着小孩儿的,为了不让他们吵闹,我就制了些山楂糖,你要不要吃。”
“呃,不用了,我怕酸……”
穆睿摆了摆手,看着送来的书信,说着,“定然是我爹娘给我写的回信,只是这次奇怪,我娘平日里最爱做些什么吃的,让他们给带过来,这次怎么没有了?”
说着便拆开了信开始看,白希芸也没有过去,她仍旧看着自己的医书。过了一会儿,穆睿也没有说话,她忘了过去发现他的脸色有一种奇怪的僵硬。白希芸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难道这信不是你家里人写的?”
“也算是吧……”穆睿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那张薄薄的纸递了出去。
其实那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穆睿吾夫,闻君受伤,心悲之,无奈家中繁事诸多,不得离去,望夫保重!”
白希芸看到以后心里酸楚,面上却故作轻松的说道,“原来是穆夫人的亲笔信,怪不得穆大人如此珍重!”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穆睿却不能让她走,他递过去信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他们在临潼能够闭口不谈梅素锦,可是以后呢,以后也要装作没有这个人吗?今天这个事情虽然有可能让白希芸生气,却不得不说,是个把一切摊开说清楚的时机。
穆睿一把拉住了白希芸,从后面抱住了想要奋力挣脱的她,“希芸,你冷静点,听我说好吗?”
白希芸却什么都不想听,她只吼道,“你放开我!”
“你听我说这一次,就一小会,好不好?”说着用力把白希芸转过身来,让她看着自己,“希芸,我们必须得面对!”
白希芸挣脱不了,她心里也慢慢冷静下来,是的,没有事情是可以逃的了的。
“你说吧!”
“她叫梅素锦,是我在长安城里的妻子,我和她爹是同僚,初见面的时候,彼此都还满意,然后我们就订婚了。”
“哼,穆大人可真是用情快速啊!”
“希芸……我也曾想好好对她,可是她从进了门就对我,对我爹娘挑三拣四,不恭不敬!若是对我不好,我还可以忍受,可是我爹娘平日里还要给她端茶递水,你让我如何做?无奈,我与她理论,她却奚落我不过是想攀附她爹,对我大呼小叫,动不动便是讽刺嘲弄……无奈,我只能发奋在我自身的官职上,不仅是为了像她证明我并非没有出息,更多的是我想摆脱她……我与她之间早已没有爱意,我只想要你,希芸!”
白希芸刚开始还会讽刺一两句,后来倒也沉默了。能怪谁?又能怪什么?春去秋来的时光中,最容易变的啊就是人心吗?只能说两个人不合适,却无奈中成了一家人。
“今天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信……”说着的时候,穆睿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那张纸闻了闻,兴奋的对白希芸说道,“竹叶香!这是文成阁的墨,这是他爹最喜欢用的墨,定然逼她写的!”
白希芸却对他笑了笑,穆睿以为她不信,着急起来,“真的!你问宫师爷,他平常爱字画,他也知道的!”
白希芸却认真的对他说,“我信你,我以后都信你!”
“希芸……”
“我相信你,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以后事情,她不珍惜的,我来珍惜可好?”
穆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白希芸。两只喜鹊欢快的飞到了旁边的矮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也在为两个年轻人高兴。而当天夜里,穆睿就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告知了他要娶白希芸的消息,并且把前因后果,一切原因都明明白白的写了个清楚。至于梅素锦,他并不想过多理会,更何况,他现在官职还没有稳定,为了保护白希芸,他也不想让梅素锦过多的知道这里的情况。
两人终成眷属,第二天穆睿便和宫师爷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虽然不能和当时梅素锦的婚事相比,可是聘礼还是让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他还亲自准备了合婚庚帖,待到那一天,周围熟悉的人多是两个人的朋友,大家都期盼着这一天,所以嬉笑玩闹了一会儿,便不再多对穆睿灌酒了,即便是这样,也足足折腾了大半夜,客人们才散了。虽说喝了不少酒,穆睿的眼睛却依旧明亮,他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个红烛燃起的房间。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放弃,还好自己当时受了伤,还好……一切都没有晚。
以后的日子,两个人皆是每天的欢欢喜喜,无忧无虑,只不过人们把白希芸的称呼都变成了“穆夫人”,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脸红,到后来,若是再有人叫她“白大夫”她反而觉得奇怪了。
只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之间这半年的日子就过去了,而回长安城的日子也来到了。
从临潼到长安,不过短短七天的路程,可是这一年半一来,梅素锦从未来过一次,不过现在好了,穆睿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的恬静淡然,看着她,自己满心里就觉得幸福。前几天的升职令,已然下发,皇上还记得自己受伤的事情,于是自己不仅仅是刚开始的左督察副使了,而是正使!位居正二品的左督察正使,这样的话,岳父大人以后见了芸儿也不敢多有欺压了。想到这儿,它对着白希芸说道,“芸儿,你先回爹娘家中,此次回长安城,必须要先行进宫面圣,我怕梅素锦她欺负你,所以……”
“理当先去拜见公婆,不过我总不能这样一直不见她吧,你放心,我肯定没事的。”
穆睿又劝说了白希芸很久,她却铁了心,要自己先去府里看看,无奈,穆睿只好先答应了她。
如今是四月花开的季节,从临潼出来的一路,尽是遍地的野花,和弯弯的杨柳,穆睿和白希芸虽然要回长安,却也觉得一路前行太快有负风景,是以,在看到有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两人也会下车观赏许久,七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