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何翩然情绪的波动后出现的不是消沉,而是更专注的投入。许伊自从大奖赛总决赛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恢复训练进行的很好,那些细微的疼痛渐渐消失,虽然医生仍然建议何翩然更趋向保守的康复计划,但她却知道时间留给自己的时间太少太少。大奖赛总决赛结束,竞争日趋白热化,明年就是四年一度的冬奥会,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世锦赛的筹备更是有着冬奥会名额分配的重要意义,有些选手临时更换了成套动作,一些人甚至调整教练组,这些都是为了近在眼前的梦想不得不克服的障碍。

但与其他人的障碍相比,何翩然似乎又多了些麻烦。

“其实按照医生现在说的情况,你完全可以发力,但怎么好像……还是有点双腿发软,看起来用不上劲儿?”余教练每天都会在其他选手的常规训练结束后来指导何翩然,几天的观察和教导后,她终于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疑问,“你看,那天你已经可以试着跳几下,但这些天刀刃几乎不敢离开冰面,是疼痛又复发了吗?”

“没有,”何翩然赶紧否认,“可能是太久没有发力忘了那种感觉。”

余悦沉默半晌后点点头说道:“你的力量训练可以开始恢复了,再不开始就晚了。”

何翩然下意识的有点畏惧,受伤的阴影让她几乎不敢用伤腿蓄力,这些天一直努力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力量训练一旦开始,就意味着她必须恢复腿部肌肉的强化,训练器械的使用让她望而却步。

“我先给你写一个暂时合适的运动量,你再自己斟酌。”余悦又看了眼何翩然的腿,最终说道。

拿到训练计划的第二天,何翩然走进器械室,这些年国内花滑取得很多优异成绩,投入自然增多,许多国外进口的新器械都投入使用,器械室也从原来的小房间搬到宽阔的专用楼层,规模变大后,全队的选手都可以同时在这里进行不同种类器械的训练。当何翩然走进去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她的身上。

恢复训练期间,为了有更好的训练环境,何翩然被安排和国家队其他队友分开训练,这是她第一次重新回到大家中来,可是被所有人注视,让她原本更忐忑紧张的心又紧了紧,伤腿忍不住的发颤。

深呼吸。

她不断跟自己说,希望自己能克服这些障碍。

“行了行了,继续训练,又不是没见过。”袁铮从器械上跳了下来,对其他人漫不经心开玩笑一样说道。

何翩然很感激他的解围。

因为队里这一年来了很多新人,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悉,老队友之间的默契就显得弥足珍贵,大部分老队员都热情的打招呼,与从前没什么分别,也不用那种刨根问底的探究目光让何翩然感到不自在。

像从前一样,何翩然把毛巾和水壶放好坐到器械上,她已经做好热身,可在把腿放好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肌肉莫名的僵硬。

“真的没事?”

后背被人戳了两下,何翩然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袁铮悄悄靠了过来。

“真没事了,加大点力量训练也是医生的意见。”她像是同时安慰自己一样,装作很笃定的样子。

袁铮的眼睛像是钉在何翩然的腿上,几秒钟后,他挠挠头继续说道:“可别勉强自己,伤没好全就硬上,你这个人就是太要强,太不把自己当回事,遇到和花滑有关的事别人的话也不放在心上。”说完他像是感慨般叹了口气。

何翩然不知怎么回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今天说话太深沉了,我都有点不习惯。”

“严肃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袁铮把手里的毛巾拍在何翩然的肩上,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顿片刻才开口:“今年世锦赛就在北京,你打算到现场看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好,小伊和我说,那天你看完大奖赛总决赛之后整个人情绪都不太对,这感觉我明白,我在青年组的时候也伤过一次,当年埃文世青赛一骑绝尘领先银牌二十多分夺冠,我胃里就像塞了个铅球,压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所以我理解你的感受,也希望你别去了。”袁铮解释道。

“其实你这么说是料定我一定会去?”何翩然笑了笑,“不,我不回去的,你放心好啦,康复训练时间这么紧,我还要恢复难度,世锦赛赛程前前后后加起来要七天,难不成我一周都荒废了?”

听到何翩然这么说,袁铮才放下心,又叮嘱了七七八八有的没的才离开。何翩然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紧张的情绪消散不少,受伤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力量训练也顺利完成。

下午的训练是上冰,终于能和队友一起训练再加上逐渐克服畏惧的心理障碍,何翩然觉得一切都很顺利,阴霾终于渐渐散去。

最让她开心的还是自己已经能够恢复难度动作。

从一周跳到两周跳,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可这很短的时间里,世锦赛的宣传广告已经铺天盖地,到处可见,上面无外乎有两个人物最耀眼,瓦伦蒂娜和夏天。

在大赛安排训练的前两天,何翩然接到瓦伦蒂娜热情洋溢的短信,她说自己人已经到达北京准备调整时差,比赛前教练不许她到处乱走,等比赛结束后一定要见面。关掉短信,何翩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最终她还是趁着许伊去适应场地的时间偷偷到教练办公室跟余教练求了一张进场的工作人员通行证。

世锦赛的赛程安排不像其他比赛那么紧密,全年的收官之战总是弥漫紧张气息,然而这份紧张又因为此次世锦赛同时是明年奥运会选拔赛的缘故格外明显。

为了不让队友担心,何翩然早晨假装去训练,等到所有人乘大巴离开,她马上换好衣服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比赛场地。

因为有工作人员的证件,大多数人又认识,所以在管理比较严格的选手准备区,何翩然还算畅通无阻。女单短节目前两组的比赛正在进行,靠近场地边缘还能听到正在播放的配乐,何翩然小心翼翼不想碰到为自己担心的熟人,观察好了观众席上自己队友可能看比赛加油助威的位置,从准备区后面打算一路绕上赛场最顶端俯瞰的隐蔽位置。

正当她绕过最后一个走廊马上就要到安全出口的后楼梯时,熟悉的说话声却突然从拐角传来。

“你平时都是这么压腿热身的?”

“是,你有意见?”

“很大意见,这样完全不能充分拉抻韧带!”

何翩然停住脚步,躲在墙后探出头,果然,这熟悉的声音除了瓦伦蒂娜和夏天不会是别人。

两个人显然是在找僻静热身的角落时不期而遇,瓦伦蒂娜在何翩然刚探头的功夫已经挽好了袖子,径直走到正坐在地上压腿的夏天背后:“来,你别动,今天我教你个科学的方法。”

“我自己能……停!快停!”

何翩然第一次听到冷静沉着的夏天发出杀猪一样的声音。

“我告诉你,这个方法可是我们美国队的最高机密,今天是看你太笨才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其他人,”瓦伦蒂娜完全没注意到夏天痛苦的表情,“好吧,除了何翩然,不许告诉其他人。”

何翩然想笑,但还是努力忍住了。

“告诉何翩然?她就算伤好了也会被你这样再弄残!”夏天从瓦伦蒂娜的魔爪下逃脱,一边揉着腿上的韧带一边不带好气地说道。

“所以说你们的方法都不科学,”瓦伦蒂娜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支在墙上斜倚着身,“对了,提到何翩然,我今天特意去中国队的休息区转了转,听他们说,何正在专心训练,不会来看我们比赛了。

“你信?”夏天语气恢复一贯的平淡,连反问句都没有波澜。

“信啊,为什么不信,她这个人很认死理的,估计现在正在努力训练,等着在奥运会上和我输死一战!”瓦伦蒂娜说得格外兴奋。

夏天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一边拍打浮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年奥运会?一个名额都拿不到,她拿什么去奥运会?”

何翩然心里咯噔一声,把身体又往墙壁后面藏了藏。

按照平时的成绩,以苏薇的实力拿到两个名额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相信夏天也是清楚的,可她为什么又要这么说?

“这倒也是,”瓦伦蒂娜表情忽然变得忧心忡忡,“我也很担心她的小师妹,受了伤硬来真的不要紧吗?”

“如果何翩然没来,那就代表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即使她不知道,我相信她也回来的,”夏天顿了顿,“她要是知道,一定会来阻止苏薇参加比赛,她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名额牺牲别人未来的人。”

“那……我们永远没有机会再赢她了吗?”

“如果到此为止,那的确是这样的。”

后面的两句话何翩然没有听清,她一路飞奔,甚至没有注意到从消防通道走时关门的音量已经惊动了瓦伦蒂娜和夏天,她心里只有两个人刚才说的内容。

苏薇受伤了。

而且是很严重的伤势。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抱歉……

被奥运会女单刺激成神经病的作者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