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窃听他们谈话的江宸故意大笑了几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叫你再嘚瑟,这下被兄台抛弃了吧?”
“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万俟漓悠垂眸睨着他,阴森森地道。
江宸挺着胸膛丝毫不怕地继续挑衅道:“你把我嘴缝上也改变不了你被兄台抛弃的事实!”
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适合攻击的好道具,万俟漓悠撸起袖子准备上前直接掐死他。
秦誉转过身挡在江宸的面前,一只手捂着他那作死的嘴,一只手拦在万俟漓悠身前,讪然地笑道:“殿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嘛!”
阴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会儿,万俟漓悠扭过头洒然离去,要不是看在江宸那臭小子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妹夫的份上,他一定分分钟弄死他!
**
出宫后,潇夙歌随意找了个隐秘之地罩上一件黑衣蒙着面便快速地朝长公主府邸的方向而去,同时小心地避过了路上巡查的禁卫。
长公主为人虽骄奢淫逸,但其府邸却建得靠近郊外,只再往西走一点便到了城门处。
刚在宴殿中听着禁卫长汇报的话,她便疑惑普通的男宠怎么可能有胆行刺长公主,就算是心里想也不该有那个能力,而能重伤长公主还能在暗卫如潮的府里成功逃离,对方的武功显然不可预估。
长公主向来偏爱青葱水嫩的少年郎,年纪轻轻又武功极高的人她目前只能想到一个,再联想到玄衣与她所说盛京最近并无与那只小白兔模样相同的少年进城,还有上一次出了玉觞楼后遇上的那几个长公主府手下拐人回去并且口中形容的情况,她几乎已经确定那个伤人者是谁了。
从之前禁卫长的神情来看,想来对方就算逃离了府中也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如此一来,对方一定走不了多远。
仔细地在府邸的附近搜寻了起来,轻功提到极致再加上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使她即使经过巡查的禁卫身边,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一阵掠过的轻风罢了。
小半个时辰后,潇夙歌才在一处枝桠上发现了血迹,往前看去果见不少脚印,这些痕迹直至护城河前才消失,她站在一棵离地极高的树顶上望着下面,河边驻留了不少禁卫,看样子已经下去了几拨人追查,不过这条护城河范围极广甚至与四国相连,虽然每国水下都设了诸多暗匣挡住外来者侵入,但百密总有一疏,对方现在说不定已经出了城。
当然,这是那些禁卫的想法。潇夙歌思量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这里,悄然无息地潜进了长公主府。
虽然那些迹象表明对方应是跳入了护城河中逃走的,但此时还是冬末,河水虽然化了冰,但那寒冷的程度也不是一个伤者能承受的,如果对方真是那个行为奇葩的蛇精病,那么他一定不会跳入河中。她猜想对方应该是故意弄出那些痕迹造成跳河的假象用以迷惑搜查的禁卫,然后自己去了另一个安全之地。
所以,附近能算得上安全的地方除了长公主府不做他想。
根据上次的记忆一路来到长公主居住的庭院,房外站了一批的人,包括一个又一个背着医箱的太医,瞅着他们脸上的颓败之色,估计长公主的伤势确实很重。
潇夙歌驻足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敛了气息跃上屋顶轻轻揭开一块青瓦窥看了起来,室内有三名侍女不停地更换着血水,一位长须灰发的老人正在为万俟歆瑜缝合伤口,那位平常总是盛气凌人的长公主此刻正无力地躺在床上昏睡着,美艳的面容上一片苍白,连双唇都失了血色。
而她身下的明黄床单也沾上了大片血迹,不注意看的话几乎会以为那血色本就是床单上的。
手指轻扣着膝盖,潇夙歌已经看出了她是腹部受伤且被人用内力震伤了五脏六腑引起的大出血,伤口是小,但如果不尽快止住血的话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未有太多犹豫,潇夙歌从袖中拿出一粒黄豆大的乳白色药丸,在众人未注意之时骤地一弹指间将之投入了万俟歆瑜微张的口中,触到湿意,药丸很快融化了开来。
听着太医惊喜地大叫血止住了,她才最后看了眼万俟歆瑜,声音极低却也极淡地道:“这是替我父亲还你的。”放回瓦片轻然地跃下屋顶,扫视着周围,最终朝着离此最近住着下人的偏院走去。
因为人都到了万俟歆瑜的房间,所以这间院子现在并无侍女逗留。
几乎在潇夙歌踏入的第一步,一道鬼魅的身影便突然闪到了她的身后,同时一把锋利凛冽的匕首紧紧地抵住了她的颈部。
“不想死就别出声。”这声音和某只小白兔的极其相似,却带着不同的冷厉幽魅以及无法遮去的血腥气息。
不费什么力气地击落颈间的匕首,潇夙歌转身看着那后退了一步嘴角涌血的少年,语气轻缓地道:“我看快死的是你吧?”
少年身上的华服破了数道口子,加上散乱的长发着实有些狼狈,不过这显然无法折损他那欠扁的傲气,即使身负重伤快要动弹不得也毫不服软依旧狂肆桀然地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弯身拾起匕首递给他,潇夙歌上前强硬地揽住他,直至避过众人到了府外才冷声道:“别废话,老实跟我走。”
“原来是你。”感觉到面前人对他并无恶意,暂时无了性命之忧的少年不由缓下神来,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细听才发现这声音正是自己熟悉的。
但是……自己之前对她的行为应该算不上友好吧?想到此,他看着潇夙歌的眼神里不由带了些狐疑之色,“你为什么救我?”
简单地处理了下他身上的外伤,潇夙歌淡声回道:“你不用多想,救你只因为你是我一个故人极为重要之人,上元节之后我会将你以及你那单蠢的哥哥送回去,在那之前,你只要做到老实听话不惹事就行。”
少年了然地挑了挑眉,对方能这样说那定是清楚了他的身份,既如此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有些人越是给他好脸他便越是嚣张,而少年显然就是其中的典型,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气,他轻嘲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当然可以不听我的。”潇夙歌凝神听了会儿不远处梅林间的动静,确定不是搜查的禁卫才继续道:“后退五十步,你就可以回去接着做你的男宠了。”
最恨别人提这个的少年面色陡然张红,气得快要跳起来,但除了指着她之外却也只能‘你你你’个不停了。
“既然还能活蹦乱跳,那便自己跟上我。”潇夙歌跃身离开,相对放缓了速度等着对方,而少年见她真的丢下自己不由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习惯了旁人的阿谀奉承,如今身处异国竟被人这么对待气得他差点再吐一口血,然而事实残酷地让他不得不跟上对方。
他追上之时正见那人站在一根树杈上,目光望向前方正在打斗的两人。纵身跃上去站在她身旁,疑问道:“你认识他们?”
潇夙歌未理会他,只眸光恻然地望向那边,那两人一个是身着青衣面目冷峻的青年男子,另一个便是风尘仆仆背上还系着一个包袱的美貌少女——白舞依。
此刻,面对着青衣人招招致命的攻击,她避闪得虽也算及时,但从其面色以及反应速度来看,多少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在手臂被划伤后,她苍白着脸愤怒地咬唇道:“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青衣人挥剑的动作毫未停止,语气极其冷冽地道:“你这丫头迷惑主上,就算是日后要被主上责罚,我也定要除去你!”
“你!”见对方的攻势又缠了上来,白舞依也顾不上说话只能吃力又疲惫地硬扛下来,天阑派的武功从来不是虚传,若非她是个女儿家,有在体力上本就比不过男子的原因,否则两人正面比试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即便是此刻,青衣人一时半会也不可能顺利击溃她。
“喂,你到底在看什么啊?要帮就帮,不帮就走,磨磨蹭蹭地干嘛!”少年陪着她瞅了一会儿后无聊地收回视线,捂着隐隐发痛的心口神情有些虚弱而无奈,她看别人打架竟然还看上瘾了,也不想想这里还有个需要治疗的伤患呢!
潇夙歌随手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看都没看便塞到了他的嘴中,而后双眸仍旧直视着前方的两人战场。
青衣人似已不耐烦与她这般耗下去,眼中暗光微闪,接而稍稍抬起手臂,一支幽黑的袖箭便向她射了过去。
白舞依瞳孔一缩,身体快于意识地闪身避过,怒骂道:“卑鄙小人,竟然使暗器!”
青衣人忽略她的话,手臂微抬,转瞬间第二支袖箭再次射了过去,目标直指她的咽喉。
白舞依侧过身骤地下腰避过,虽未蹭到袖箭,但颈间一直挂着的红色饰物却掉落在地,她神色蓦然一紧,竟是不顾第三支袖箭射来的危险弯腰便要拾起那东西。
来势迅疾的袖箭在即将到达她鼻尖之时转向坠地,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枚极小的石子。
青衣人猛地看向潇夙歌他们所站的位置,捏紧了宝剑沉声道:“本以为二位阁下只是路过,乔某才未防范二位,不知阁下为何要插手我们的事?”
潇夙歌示意身旁之人在此等她,自己跃下树梢来到青衣人面前,用压抑后更为低沉的声音道:“下次我不管,但此次她的命你拿不走。”
无需多试,青衣人已经察觉到双方实力的差距,如此恐怖凛然的气息,怕是只有主上才能与之一战。不甘地狠瞪了眼她身后的白舞依,他将剑插入鞘中,带着十足杀意的话从口而出:“你最好庆幸下次也有人救你!”
白舞依擦着流血的嘴角目送他离开,确定现在已经安全无虞后才松了口气,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到地上。
潇夙歌弯身拾起地上掉落的饰物,那害对方好险丧命的东西非金非玉,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些陈旧的护身符。
曾经有个傻丫头在大雪天跪于普光寺门前,整整两天两夜却只为了求一枚民间传说中十分灵验的由主持普心亲自作咒的护身符。
明明双腿被积雪冻得几乎没了意识,却还笑得十分开心地对她道:“师姐你看,普心大师人真好,还为我做了两个呢!”
当时她沉着脸把对方教训了一顿,对方却在听完她的训话后仍然俏丽顽皮地笑着,继而把手中两个护身符皆挂在了她的颈间,眨着眼认真地道:“两个一起戴,这样就不怕危险啦!”
她愣了片刻儿,伸手轻抚着那两个小巧的符囊,疑问道:“这是……给我的?”
那时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傻丫头托着下巴大大地点了点头,甚是天真地道:“对啊,师姐动不动就下山历练,每次回来都受了好多的伤,有了这个就会保护你啦!”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取下其中一个戴于对方的脖颈上,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笑道:“那便一起戴着。”
掌心骤然一空,潇夙歌收回散乱的思绪,看着白舞依拿回了她手中的符囊后有些警惕好奇的目光。
“你是?”
潇夙歌的视线从符囊上转到了她手中握着的青光剑,眸色一深,掌心蓦地聚力,那把剑便到了她的手里。
“你做什么?”白舞依惊怒地叫出声,然而下一瞬她便连骂词都说不出来了。
只因那把剑到了潇夙歌的手中,顷刻间,便散形化于黯淡的光点逐渐消弭于虚空。
白舞依近乎怔愣在那儿,待她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早已离开。
**
少年提起速度尽力地跟上身旁之人,虽是有伤在身不时便要咽下喉间的腥甜,但一双嘴皮子却不老实地动着,“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救了她却又在下一刻毁了她的武器,我说那女人到底是得罪过你还是得罪过你啊?”
“再多话就别跟着我。”潇夙歌没看他,只毫不温软地开口威胁。
少年不屑地闭上嘴,然而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片刻儿已是落在她后面老远,所幸对方察觉到之后便回来带了他一起走,虽然是拎着的姿势。
来回找人所花去的时间已经很久,故而等到潇夙歌回到府中已是快到午夜子时,并未从大门进去,她拎着手里不老实的人从南墙直接跃到了小白兔的院落,踹开门将人扔到床上后,便对醒来揉着眼的小白兔嘱咐道:“看好你弟弟。”
小白兔其实名为梓泫,他点了烛火,看着床上因着颠簸已经昏过去的少年惊喜地扑了过去,“真的是弟弟!”
然而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扫了眼手上沾着的血迹,他转头有些仓皇地道:“恩公,弟弟他怎么了?”
“他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内伤也正在痊愈,现在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你只要照看好他,很快他就会没事。”
“哦。”梓泫茫然地点了点头,准备先去打水帮自家弟弟擦洗身体,转头时刚想对她道歉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潇夙歌扯下带着血气的黑衣才回去自己的房间,刚进了屋便见桌边趴着一抹人影,已经到底的烛火几乎快要熄灭。
听到推门的动静,万俟漓悠骤地抬起头对向门边,双眼还紧闭着便招呼道:“阿夙,你回来了啊。”
潇夙歌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袋,“眼都没睁开怎么知道是我?”
------题外话------
这是昨晚的更。
一觉睡到十二点我真是神了,不过好歹能自己进后台了【手动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