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性子清淡，所以外人看起来，他总是一副冷冰冰好像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可现在……

若是那位多疑的任教主现在能在他面前，见到自己倚重的下属居然被个纨绔子弟气得面红耳赤，不知道会有多心满意足。

东方不败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挂着乖巧面具的唐少爷，牙根痒痒的，真想一掌劈断他的脖子。

他冷笑道：“哦？”牵机药无药可解，昔年宋太宗鸠杀南唐后主李煜，用的正是此毒。

“你真的能帮我解毒？”不过一个没用的纨绔子罢了，东方不败还真不相信他有这种本事。事实上，他此番前往开封，正是去找‘杀人名医’平一指帮自己压制体内的毒性的。

唐无乐弯起唇角，簇起形状优美的眉头，似乎是有点儿伤心：“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唐无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质疑。他虽然不学无数，可是身后到底站着干了几百年杀手事业的唐家，谁敢不给这个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家族几分薄面？就连那些劳什子的纯阳观主、七秀坊主，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更何况，要论□□暗器，又有谁能比得过蜀中唐家？这么看来，唐三少爷也算是‘家学渊博’了……

唐无乐嘴角一挑，伸手就去抓青年的手。东方不败赶紧缩手，可是两人挨得实在太近，怎么缩也还是逃不出纨绔子的狼爪。

“你做什么？！”青年柔滑细腻的指尖落入纨绔的掌心，他想要抽出来，却被纨绔扣住了脉门。

“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嗯？”纨绔温柔地笑道。他向来风流，说难听点就是好色。这么柔滑的肌肤，在女人中都算是少有，忍不住用拇指多摩挲了两下。

“你！”青年觉得自己被轻薄了，气得脸上飞起两片霞光：“无耻之徒！”他迎面劈手就是一掌，正冲着青年的脸去的。

唐无乐也不躲，笑嘻嘻地看着他生气，那气势恢宏的一掌到了他的鼻尖前，忽然就变得软绵绵了。手掌轻柔地拍在脸上，倒像是在刻意抚摸。

东方不败气息一顿，霎时便萎靡了下去，他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纨绔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唐无乐轻笑一声，揽住他的腰防止他从凳子上掉到地上去，凝视着青年的脸温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能让你乖乖听话的药罢了。”

他捏住东方不败的脉门，两个人贴得极近，东方不败有心挣扎，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下，他是真的被这纨绔子惊讶到了——两个人不过才说了一会儿话，期间他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光这份无声无息给人下毒的功夫，就足以让他对唐无乐另眼相看了。

无乐少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一笑比春花还要娇艳：“怎么？现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嗯？”唐无乐向来会装乖卖巧，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张人皮下面到底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就好像现在——虽然他浅笑着温柔凝视着东方不败，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却总是在青年修长的腰肢上扫来扫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若是没有那碍事的车夫同行，还不知道唐三少爷会对东方不败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他捏着青年的手腕，拇指不住地摩挲：“血气逆行，你在练什么邪功？”

东方不败不说话，忍着手上的酥麻，冷冷地盯着他。要是目光也能杀人的话，恐怕唐三少爷的脸上已经到处是洞了。

“你倒是好运气！这邪功居然还救了你一命。”唐无乐放开东方不败的手，指尖在他鼻下一抹，原本殆滞的气血刹那便顺畅了。

青年身体里的毒早已深入脏腑，他本来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可也正是因为他练的这门邪门功夫，体内气血逆行，生生将那毒性压了又压，才没爆发出来。

东方不败身体一得自由，便迅速向后一仰，两腿弹出，踢向唐无乐的心口。他这一脚又快又狠，若是被踢实了，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

好在唐三少爷向来是个狂妄却不自大的人，他自然知道东方不败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便早已有了防备。

纨绔子一踢脚边的凳子，那凳子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拐了个弯儿跳起来撞向东方不败的后腰。青年腰后一酥，一屁股便坐到了凳子上。

“我帮你诊脉看病，你居然还想要伤我。”唐无乐勾了勾唇角，一脸做作的落寞：“真是伤心！”

“够了！”到了现在，东方不败要是还看不出来这纨绔子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他这二十来年也算是白活了。

“我救了你，你却这样戏弄我！唐兄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了吧？”他冷笑着看着唐无乐，满脸怒气冲冲的表情。

“是你说不要我的报答的啊！”唐无乐从喉咙里哼笑两声，装模作样地压平袖口的褶皱：“我帮你看病，你居然还要杀我。”桃花眼里藏着揶揄的笑意撇了过来：“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恐怕是东方兄你吧？”

“你！”比起嘴皮子利索，怕是没人比得过蛮不讲理的唐无乐。他从小就满口歪理，别说是外人了，就连同辈的几个兄弟，有时候都气得想揍他。

好在他也不是总这么不正经的。就好比现在——纨绔的漂亮青年忽然脸色一肃，认真道：“遇见了我，也算是你命不该绝。”唐三少爷要是端起架子来，倒是真像谦谦君子的模样，风流倜傥，温润如玉。

东方不败一下就被他给唬住了。

“恰逢少爷我心情好，便救你一命。”唐无乐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猫：“只是我劝你一句——这邪门的功夫还是别再练下去了。”

“逆天而行，是要影响寿数的。”

青年的根骨并不出众，所以才想要另辟蹊径，练这旁人碰都不敢碰的功夫。这样的人，又岂会听这纨绔子半真半假的劝告？

“唐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哦？什么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狗屁天意，他偏不信！他就是要爬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哪怕逆天……那又能怎样？！

桃花眼微微睁大了，唐无乐眨了眨眼，似乎是有点惊讶。但他并不是被青年口气中的坚定与豪气给打动了。只是诧异这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放出了光，神采飞扬的样子有种特别的魅力。

‘这样的表情……若是在床上又该是何等风采？’无乐少爷脸上一副深受感动的表情，实际上——脑子里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果然是好志向！”纨绔子不慌不慢地道：“牵机药的毒，并非无法可医。”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东方兄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该报答你。”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唐无乐柔和了一双眉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东方不败：“别怕，我会救你的。”声音温柔，像是藏尽了一生的情意。

东方不败迟疑地看着他——他向来谨慎，这纨绔子一眼看穿了他的身体状况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帮他治病？

这和把自己的小命送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唐三少爷好整以暇地撑着头，含笑望着青年眉头紧皱的表情，忍不住又想去逗逗他：“怎么了？怕我吃了你？”

他鼓起腮帮子，嘟起了嘴：“我有这么可怕么？嗯？”他伤重未愈，气息不稳。说起话来带着小小的鼻音，最后那个‘嗯’字更是在喉咙里转了又转，勾人极了。

“不敢。”东方不败略一迟疑，却还是决定相信唐无乐——当然不是那种把信任交给他的相信。

东方不败年幼失怙，小时候在神教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受了不少苦头。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完完全全相信一个人的。在他的心底，没有朋友，只有能否利用的对象。而现在，唐三少爷，就是这么个人物。哪怕不能帮他解毒，光这份无声无息就能给对方下毒的本事，就值得东方香主屈尊相待了……

“那就麻烦唐兄了。”东方不败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有些话，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却依旧能让人心生愉悦。虽然东方不败笑得很僵硬，可恰逢无乐公子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笑眯了一双妖娆的桃花眼：“举手之劳罢了，倒是我该谢谢东方兄的救命之恩才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折磨之仇，倒是该好好清算清算……

都怪唐无乐的这张脸，让他看起来乖巧又无害。不了解他的人，大多都把他当成脾气很好的纨绔子弟，虽然吊儿郎当了些，却也不失一颗赤子之心。

等到真正见识到了他的真面目，才悔不当初——居然蠢到会把老虎，当成乖巧的小猫咪。

老虎永远是老虎，哪怕睡着了的样子看起来温顺无害，却依旧改不了嗜血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