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种人,不打不收敛。

危急关头,浅也突然记起了前世学过的防狼手册。其中有一招式,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两人正对面,她双手被缚,男人紧贴其身。

——手不好用,不是还有膝盖么?而且要顶就顶对方的命根子!

下一秒,浅也的膝盖就撞了上来,狠狠地,狠狠地撞了上来。苏轮表情一变,蓦然松开手,冷汗涔涔地瘫倒在地。她还不解气,抄起地上的柴火对着苏轮就打下去:

“还敢威胁我!还敢威胁我!你个死小孩,今天我就代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娘憋屈好久了,整天提心吊胆的,你还不安分,我打死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混蛋!打死你这卑鄙无耻的黑心肝!”

这样囫囵打了几下后,她不再恋战,一把丢下柴火,转身就往庙外跑。

外面早已炸成了一锅粥,曲妈妈高亢的尖叫,舞姬们慌张的哭喊,还有独眼强手下那几个大汉一声一声数人数的声音。

趁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赶紧跑。浅也悄悄从他们背后绕过,放轻脚步,朝偏僻的地方跑。她穿过层层阻碍,终于,逃入了破庙旁的一片竹林,借着月光,她一路向西。

刚下过雨,地上滑溜溜的,一不小心还会被树枝勾到。她杯弓蛇影,奔跑在黑漆漆的竹林里,夜虫低鸣,泥地坎坷,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吓的停住脚步。

前方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她倏然停下脚步,往后退了退,满脸警惕。

等了好久。

前方再没有什么动静。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欲抬脚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响。接着,银白月光照耀下,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她视线。

当认出这男人是谁时,浅也真的想仰天长啸:苍天啊,我今晚到底是走的什么霉运!

因为,这个男人,好死不死,正是先前离开的独眼强。

月光皎洁,四野寂静,两个人谁也不动。浅也是怕的双腿无力,可对面的独眼强却怎么也迟迟不动?

她心里有些疑惑。

终于,独眼强动了,可他的表情却极其怪异,目光浑浊,两颊也染上了片片红晕。他淫/笑着走向浅也,打着酒嗝儿说道:“宝贝儿,你还逃,这下让哥哥找着了吧。乖,让哥哥来亲一个……”

这是……

浅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天助我也,独眼强竟然喝醉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独眼强虽然醉酒,走起路来七倒八歪,身手却一点没变迟钝,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敏捷。他一把扑向她,老鹰抓小鸡般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长长的舌头毫不犹豫就舔向她的耳朵。

浅也大惊失色,连忙躲开,奈何全身都被独眼强压的死死,怎么也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独眼强的手,独眼强吃痛,将她狠狠推到了地上。

她在地上不住后挪,盯着独眼强越来越近,越来越狰狞的脸……不。她不要在这里被强/奸!老天你不能太残忍,给了我希望又给我绝望。

眼看独眼强整个人扑上来,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对付苏轮的那一招,便曲膝狠狠踢向独眼强胯部。可独眼强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做,往旁边一躲,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腿,得意洋洋一笑,鼻子凑上来闻了闻,幽幽叹道:“香,真香。”

浅也想抽出腿,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双脚反而像玩意儿一般被独眼强拉来扯去的戏弄:“宝贝儿,你喜欢这样动?别急,别急,哥哥马上就满足你。”

她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破庙那里,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打不过独眼强,黑暗的竹林,黑暗的四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这一切,当真是菩萨对她烧庙的惩罚?

独眼强压向了她,撕拉一声就扯开了她身上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肚兜,她机械地挣扎着,眼中死灰一片,心底已然放弃。

——满天神佛啊,夏浅也知道错了,不该放火烧庙,触犯你们。如果,如果你们愿意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会终身信佛,不离不弃!

撕拉,又一声,她的裤子被扯了下来。

她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却在这时,她身上的独眼强突然闷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笔直倒了下去。她泪眼朦胧地起身,当看到逆光中那个少年的面孔时,再不管其他,狠狠扑到了他怀里。

“哇啊啊……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差点吓死……他,他的力气好大,抓的我好疼,我根本挣脱不了……”

少年温柔地抱住她,只在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没事了。没事了。”

浅也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他,委屈道:“你不是不管我了么,这阵子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你还为了月牙下跪求情,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少年一顿,继而问道:“你还没想明白?”

浅也停止了哭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明白什么?”

少年——也就是穆夜——声音冷了冷:“小夏,那次搜身,你后来之所以死咬住苏轮不放,说是他偷了钱袋,究其原因,是因为根本不信我会保护你吧?你在自救,对不对?”

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穆夜一眨不眨盯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独眼强不信你的话,反信了苏轮的说辞,你会是什么后果?”

她微微皱眉。

“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马车下面的钱袋里全是石头。如果独眼强没抓到王虎呢?所有人都乖乖接受搜身,只有你,说出了那钱袋的线索。独眼强抓不到王虎,势必会认为是你在搞鬼,你想咬住苏轮,可苏轮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置你于死地,你以为到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

“可,可他们要搜我身,我不能坐以待毙……”浅也诺诺道。

“他们要搜身,就让他们搜好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女儿家如此在意,还不是因为将来要嫁人?我却认为,任何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男人没能力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失职,可反过来怨女人当时没做贞洁烈女,就是无能。我早就告诉过你,离苏轮远一点,你却主动去招惹他,上回是你运气好,独眼强没深思。下一回呢?你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苏轮心思深沉,你斗不过他的。既然你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又不信任我,那我还管你死活干什么?可我没想到,故意冷一冷你,想让你知错而改,结果却换来了你的一意孤行。”

浅也被他说的完全怔在当场,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一则新闻。

妻子因为工作的原因每天都回来的很晚。某天,厄运降临,她碰到了强/奸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妻子选择了妥协,并从包里拿出安全套央求强/奸犯戴上。丈夫知道后,感到屈辱,不能理解。最终,他们离婚了,形同陌路。

当时这则新闻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浅也觉得,妻子这么做,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把伤害降到最低,属于一种理智的,无奈的做法。丈夫无法接受,也许作为男性来说,存在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站在女性的角度,就会觉得这样的男人很狭隘,不值得托付终身。

可穆夜是古代男人,还是个男权社会下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他竟然也抱有这样的价值观,不得不说浅也是有些吃惊的,她甚至非常汗颜,作为一个现代女人竟然被一个古代少年给训了贞操观。

可想到这事,她就想到了月牙,不由小小声嘀咕:“那,你为月牙下跪求情……”

穆夜深深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她毛骨悚然,这才叹道:“小夏,你非要逼我说出原因,将我的丑陋全部暴露在真相之下么?”

原因?

真相?

想到曲妈妈忽然改变主意,浅也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见穆夜沉默不语,自己问道:“你当时……是故意的?”

穆夜颔首,不愿在这事上多说。其实,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在月牙和小夏二人之间,他终究选择了牺牲月牙。

曲妈妈和独眼强都非善类,两个不是好人的人,指望用同情去打动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甚至更恶劣一点的,就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再者,他听曲妈妈说,阿罗不行,要找清白姑娘,就大概知道曲妈妈选人的标准了。歌舞队的清倌,哪怕再清纯,也要多一个要求,那就是能吸引男人。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耍了一个心机。

商品之中,奇货才可居。美人里面,有人抢方显魅力。

这一路行来,所有人都说穆夜义薄云天,最是公允,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骨子里的他其实也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也许苏轮早看透了他的本质,所以才总是用一种轻讽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到苏轮,他眯了眯眼,转头对浅也道:“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回去。”

“回去?”浅也难以置信。为什么要回去?不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穆夜解释:“你以为我是怎么跟过来的?附近的几个出口都已被他们守住,形成由外往内的包抄之势,曲妈妈甚至还让她的护卫来帮忙。我们再往前走,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除此之外……”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望着浅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苏轮特别暗示,注意西边。倘若还抓不到,就去河边找。”

西边。

河边。

为什么,为什么那小子连这种事都知道?!

浅也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觉得自己全部的思维模式都在苏轮的掌控之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情进行到这一地步,她的逃跑计划已然宣告失败。可,若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去……她又不甘心。更何况,何况,她转头看向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独眼强。独眼强早就对她动了歪心思。

穆夜反握住她的手,定定道:“小夏,信我,你担心的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而且,我保证,这次的放弃,是为了下次更完美地逃出。

月华如水,夜风呜呜,少年明亮的眼神在夜晚愈显璀璨,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她想,她已经不在乎穆夜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了。她只知道,这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