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澜把剧本拿到手后,吃饭睡觉都在研究人物性格和成长背景,以便找到和片中人物的灵魂契合点。

陆澜饰演的角色名叫初颜,父母离异,她和母亲在一起生活,和普通小女孩没什么差别,吃完饭写完作业就睡觉,把自己养得肥墩墩的。后来她心中沉睡的男性意识觉醒,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人,于是把名字改成初言,从两百斤减到一百斤左右;以前的衣服扔掉,穿男性化服饰,乍一看,和正常男性没什么区别。

除了,她比大多数男人都要俊美。

顾媚媚演的是一个正常女孩子,伊莲,名字和她本人一样美,300斤体重,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是女神级别的人物。然而遇人不淑,她被渣男劈腿,还散播不良言论。失恋后的她低头往咖啡厅走,在门口和一位年轻人撞了个正着。

报纸散落一地。

“抱歉。”伊莲艰难地蹲下.身捡报纸,年轻人说:“没关系。”声音低低,没有一般男声的浊质感。

一瘦一胖两双手捡着地上的报纸,风吹过来,薄脆的纸张在指间哗啦哗啦扬起。晨光初生的街道,熙熙攘攘。

伊莲把报纸理好,还给年轻人。站起身来,眼前一黑,一个摇晃,差点跌倒。年轻人瘦而有力的手扶住她的手臂,她讶然抬头,看见年轻人俊秀的脸,整齐的睫毛下,眼睛黑白分明。年轻人很快放开她的手,静静地盯了她两秒。

伊莲感觉莫名其妙。

直到一个胖女人提着包说:“让一让,麻烦不要挡路。”伊莲往后退开,再一看,年轻人把报纸夹在腋下,只留一个穿黑大衣的瘦削背影,很快隐在人群里。

这是他们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伊莲没认出初言,她小时候的玩伴。

后来……

后来的剧情就是脱缰的野马。

初言一会和伊莲倚着栏杆看月亮,一会她出现在伊莲家里修马桶,又一会两人躺在飘窗看同一本书,初言瞄了一眼伊莲粗壮的白大腿……

拍着拍着陆澜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韩导他不严格按剧本来。

拍得好好的,他大手一挥让重来,在原剧本的基础上做些改动。有时候是轻微改变,有时候特别夸张,一场戏全部变了模样,剧本成了摆设。

陆澜曲着手指弹剧本:你说你到底有毛用?

拍了大概一个月,陆澜完全不知道进度条到了哪里。网上流传着一个关于韩导的可怕传说,据说韩导拍电影《午后时光》时,电影都拍了大半,他老人家想了一晚上,觉得不对啊,然后废掉之前拍的,大家重新来一遍吧哈哈,没多大事,速度快点也来得及。最终作品险险赶在评奖前一天送达评委处,拿了个最佳叙事奖。

所以尽管韩导是个拿奖专业户,有的明星和韩导合作过一次之后,将韩导拉进黑名单,因为拍他的戏太折腾了,折腾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总之一句话,此导演有毒。

陆澜把有关韩导的新闻采访以及八卦传闻看完,伸了个懒腰。助理张兰也在旁边边看手机边吃东西。陆澜找了个僻静地方,和邵金打电话,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在干嘛呢?”

“想我吗?”

邵金回:“在拣菜。”顿了顿,看了下不远处的郑媛媛,快速且小声说:“想你。”

“你在说什么?没听见?”陆澜故意装聋作哑。

邵金只好重复一次。这个小游戏玩了三遍,邵金十分有耐心地配合了,他有事要忙,陆澜就挂了电话。

她翻了翻电话薄,发现里边也就几位联系人。索性从上往下挨个打。

“喂,佳佳。是我呀,陆澜。是的,正在外地拍戏……你也在拍戏啊,那好,赶紧去忙吧。有空再聊啊~”

拨通少女白的电话。

很快就接起了,“澜姐有啥事啊?”

“我在外地拍韩导的戏。”

“拍戏怎么这么闲?不科学啊……”少女白到阳台接电话。隔壁屋也亮着灯,阳台上一只黑色的物体晃来晃去。少女白定睛一看,是一条男士四角内裤,再一仔细看,发现是镂空的。她移开眼睛,“真闷.骚。”

“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没什么。你还没说为毛这么闲呐?我最近赶稿,差点累死我了。”

陆澜吐槽,“我们导演他今天没灵感,拍摄也就暂时缓一缓。”

合作过这么多导演,也就他最任性了,这时候正在小树林散步,整个剧组都在等他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开拍。根据他的说法,拍的东西未必能用,还不如大家暂时休整下,好找找状态。难怪那些大牌明星把韩导拉入黑名单,他真的一点不冤。

最后打给居导。他老婆抢着接了电话,“澜哥真的是你啊!在外面拍戏要注意身体,爱你么么哒~”

陆澜也回了个“么么哒~”

没有戏拍的时候,顾媚媚窝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鼾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醒来就吃东西看剧本,素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公众面前的霸气,整个人随和得很。陆澜这几天无聊得要长蘑菇,顾媚媚笑,“一年也难得休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休了假。”

顾媚媚是圈内的劳模,拼命三娘,通告多得不得了,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等。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数十年,急需和韩导这样的导演合作,在国际上拿个奖,扩大影响力,证明自己不仅仅是花瓶。

这几天拍得断断续续,工作人员没有事,聚在一起打牌,陆澜也放松下来去摸了几把牌,感觉特别happy。

然后韩导像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灵感的小溪哗哗地流啊,奔腾入大海。一时之间又忙得不得了,邵金抽空打来的电话都没法接。

陆澜根据最近拍摄的内容,总算撸清了剧情。

影片主要是以伊莲的视角来讲述这个故事。在第一次见面以后,伊莲就经常遇见那个年轻人在公园里喂流浪小动物。这个青年人孤独而忧郁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伊莲,她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打开一本书

后来两人就心照不宣地来到这个公园,无言地度过一个下午的时光。

这种静静的陪伴悄然治愈这伊莲心中的伤痕。

后来有一天,伊莲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脚,她抬起头,年轻人对她说:“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们渐渐熟悉,伊莲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位年轻人竟然是个女生,和她同一性别。

初言挑起眉,“你不相信?”她抓着伊莲的手,塞进她的衬衫下摆。

“你看,你有的我也有,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

拍这部分的时候,顾媚媚极力忍着才没笑场。

陆澜也郁闷,这情节设计的,感觉就仿佛刻意地向全世界证明她是一个女的。顾媚媚:“好可惜,刚应该捏两把的。”

……

没想到过了两天,韩导说有场床.戏,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陆澜很为难,“导演,我没拍过床戏……没经验……”

然而还是要拍。

韩导全程指导两个女人之间的激.情.戏。

初言把伊莲轻轻一推,伊莲山一样的躯体倒在床上,初言岔开双腿,坐在伊莲身上,眼睛注视着下面的女人,手放在她的衣服下摆,慢慢往上卷,露出雪白的一段皮肤,白得发光,嫩生生如刚发酵好的酸奶,初言的手在上面流连……

韩导拿着剧本在旁边喊:“初言你往上面坐点,头要侧一点,注意镜头……此刻要深情互摸,都是女人,不要有心理负担……对对,初言你捏伊莲的手要用力点,你投入点,想像一下,这是你最爱吃的烤猪蹄……”

饿着肚子拍戏的陆澜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韩导:“这个动作很好,等会记得保持,然后你亲吻伊莲……”

电影里的床.戏,氛围那么浪漫,现实是周边围了一圈工作人员看你们演。陆澜和顾媚媚又摸又亲又脱衣服,拍了三条,终于拍出了韩导想要的效果。

“这幕戏相当重要。”韩导强调,“不要觉得这些不好,这都是艺术。”

是的,在评委看来,这是女主人公之间感情的升华;在观众看来,电影的高.潮部分就是床.戏,成为观众在电脑中珍藏,在深夜里拿出来欣赏的“艺术”。

那天床戏的最后一幕是这样的:被撩拨得受不了的伊莲一个翻身将初言压在身下,开始反攻。

拍完之后陆澜去看医生,“医生我肋骨断了没有?”

还好没事,不然得造成工伤了。

陆澜深刻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很少有家暴了,妻子一个泰山压顶,瘦弱的丈夫完全没有反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