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他们吧，只用了一年时间，方长就已经把刻在他们身上那国企的标签给抹平了。

这个标签曾经象征着荣耀与优越感，而今，只是解决了温饱，敢说自己有优越感的人，那一定是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人。

叶胜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毕竟华瑞的一名普通员工年收入都已经超过十五万了。还想拿着三千块的工资忽悠着这些干着重体力活的工人，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很残酷，这个办法只对那些害怕面对未来的人有用罢了，法子其实挺蠢的。

“你这样做，是在拆你未来老丈人的台啊！”叶胜在咖啡厅里坐下来第一句话就很直接。

方长笑道：“你去华瑞还不到一个月，就从野外作业公司带走了十六名技师，你就没拆台？”

叶胜老脸一红，没想到这种事情方长也知道，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方长摆摆手道：“叶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技术就应该得到重用。一个拥有二十年一线工作经验的老人，拿到集团公司专家级技师的职称，一个月的津贴是三千块，基本工资四千二，加上奖金平摊到每个月的头上不到九千块，然后杂七杂八要扣掉百分之四十五左右，拿到手就五千块钱，凭什么呢？你跟他讲收入，他让你讲奉献。你跟他讲生活，他跟你讲信仰……总之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那么人家选择离开是不是正确的？你不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带走了那十几个技师吗？他们现在在华瑞挂的是高级工程师的头衔，培养的是你华瑞的下一代技术力量，是生产力的保证，你给他们开出的年薪达到六十万，我觉得很合理，甚至是双手赞成，这就是当下的主流价值观。我特么凭什么掌握着上亿的技术拿着农民工的工资啊？”

这小子的确是在拆台啊，又狠又直接，让叶胜都觉得当初挖了南方局的墙角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件事情带来的后遗症似乎有点严重啊，叶胜认真地看着方长道：“方长，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就像一部运转的机器，后果很危险啊。”

其实叶胜后悔了，那十几个技师走了之后虽然签了收入保密协议，可是谁又会真正管得了他们的嘴呢？一年六十多万的收入还不够他们大肆宣扬一番吗？

要知道今年从年初开始，华瑞开始陆陆续续地收到国能集团员工求职信，他们大多数都拥有几年甚至十年以上的能源系工作经历，他们也都相信自己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月三千多块的水平。

如果只拿三千多块，心理其实是没有负担的，关键是带着无耻的数据分析显示国能集团去年人平均收入二十二万。网上一堆喷子骂着国能集团一边报亏损一边高福利，无数国能人表示，我特么一定进了个假国能，为毛到手的钱还不到七万啊？

而且这帮国能的员工还发现一个问题，他们跟别人说自己的收入低，还没人相信。他们说自己很辛苦才挣的这些钱，有人还说觉得辛苦你可以不挣。

各种嘲讽，各种谩骂，你可以不理他们，可是拿到手的钱却很真实，于是脑子里就会蹦出一行字来，我特么凭什么被人平均，草尼玛的！

辞职、离职、创业的大潮开始了，这是停不下来的，而且，这一切根本就是刚刚开始而已。

方长会让他们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断代，谁让这帮管事的人经常指着干活的人的鼻子说，“你特么要是不想干，就别干！”

看到方长满在在乎的样子，叶胜不解地问道：“如果周芸没有想到的话还说得过去，为什么你也忽略了一个问题？你们既然要全力发展民营能源企业，为什么不招大学生和青年工人呢？”

方长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人啊，只有见过黑暗，才向往光明，听说今年野外作业公司还是招了三十六名大学生，南方局一共招了一百七十二名，我觉得很不错。”

叶胜听得猛地一抽，惊道：“你敢玩借鸡生蛋的把戏，你就不怕你的准老丈人抽死你？”

准老丈人？哼！别闹，那只是他们以为的结局。方长笑了笑说道：“我送这么大一份彩礼，不得给点嫁妆啊？叶总，还是聊聊正正事吧。”

叶胜面对方长这个鸡贼，很难平静得下来，国能集团是一个典型的干活不拿钱，拿钱不干活的企业，机关因人设岗，一份狗屁大一点的事情可以交给七个人来干，而下面的员工永远累得跟条狗一样。这样的结果就是，助理工程师、工程师与普通工人的成长很快，经验丰富，走到哪儿都很吃香。

听到方长的话时，叶胜胆寒的想，方长这家伙会不会把野外作来公司的人才给全部挖空了啊？

叶胜不愿去想这个后果，他现在已经是华瑞的副总裁，而且又和卓越站在了同一条船上，这些事不再有过问的权力，只是不知道周芸知不知道方长的计划，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叶胜马上说道：“收购岛城第一发动机厂的事情董事会已经批准，也同意由旧越主持大局，公司现在派了另外一批人去和骆家谈判，希望从天然气进口生意当中分一杯羹，现在还没有音讯，我想，问题不大。”

“不，问题很大！”

“什么？”叶胜听得心头一惊，看着方长叫道：“可是周芸她说……”

“她可能没跟你说清楚，这是我们送给你的人情，别人想揽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卓越要和你一道打造国内一流的能源企业，同时在国际上也要打响名号。华瑞与桌越机械研究处合作研发下一代能源特种装备，在九里岗的业务取得关键性进展时，将全面铺开国内各大区块业务，朝国外进军。现在你知道我的用意了，可以安心北上去跟骆家谈判，除了你，谁特么去也没用。”

叶胜激动得一比！红着老眼看方长，这小子为什么这么亲啊？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人情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