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多摩子猛地睁开眼睛。

“呼吸……”

她本能地用力呼吸起来，高挺胸膛再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到全身感官都无比敏锐了起来，望向正上方的天花板，就连最细小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呼吸……”

她听话地用力呼吸着，脑袋情形无比又昏昏沉沉，也不知为何会听从这个声音的指使。她正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天花板有灯泡，她深呼吸着并侧头看向一旁，见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站在那里，低头俯瞰着自己。

“用力呼吸，草雉多摩子，你的手术刚刚结束，需要用力呼吸。”

“我……这里是……哪里？我……我到底是……”

“实验体已经苏醒，志保，电子脑运行稳定度？”

“良好，对反抗意识的压迫力为39个指数，区间震荡中。”

爱丽丝满意点头：“多摩子，给你五分钟时间适应身体，然后我们进入下一步骤，明白？”

“呼……明白……呼……”

多摩子回答着，并深呼吸着。自己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并听话地努力呼吸？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下意识地缓缓坐了起来，然后看向四周。

这里显然是个实验室一类的场所，自己躺着的平台四周全是电脑，那应该是电脑吧，因为纤薄的显示器未免太先进了——印着保护伞的八边形LOGO。

保护伞！

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的名字叫做草雉多摩子，她是一名被政府直接指挥的谍报人员，为调查百名前苏联物理、化工学家的去向，计划潜入进保护伞公司的科技实验园区……

“记忆复苏中……”

宫野站在一个操作平台前，荧光屏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一个女性身体轮廓周围标注着无数生理指标。

“反抗意识压迫力，38，37，36……稳定，上升中，37，38，回归39。很好，继续，到达40了！”

多摩子静坐在手术台上，此时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不过之前受到的创伤已经全部消失了。她清楚记得，那个异形大汉顶着突击步枪冲上前来，一巴掌将自己扇飞，全身内脏几乎都要震成碎块了。但现在感觉起来，似乎一切都好……

“完全稳定，没问题了。”宫野说道：“不过我不能确定没有后遗症，毕竟我们从未做过人体实验，如果她哪天突然反噬了，我们必须做好善后处理工作。爱丽丝，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明白明白，但这可是我发明的东西，质量有保证。”

爱丽丝双手揣兜，平淡看向多摩子：“先把衣服穿好，然后我们去做测试吧，先说说看，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多摩子看向爱丽丝。啊，那就是爱丽丝-王呢，第一次真正见到本人，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感觉很怪异，我的视力和听力……似乎都变得特别敏锐，那台电脑里的风扇，我甚至觉得像直升机螺旋桨那么响，但却不妨碍其他声音的……接受？视力也是，我能看到你的每一根头发丝，但也不妨碍正常的视力观察……”

“压迫力41。”宫野盯着控制台，低声说道：“爱丽丝，进度比理论数据延后了，如果想在五分钟内稳定到45，最好还是补充注射一下。”

“不，不用。理论和实践有差距很正常，真要是随便注射了，搞不好会把我们的宝贝变成呆傻机器人。”爱丽丝摇头反对，然后对多摩子指向宫野志保：“喏，多摩子，以后就由这个人负责你的生活起居，至少一个月时间里，你都不能离开我们的基地，明白吗？”

因为早先的命令，多摩子已经把外衣穿好了，那是套纯白色的棉质运动服，不过没人为她准备内衣裤。

“明白。”她皱起眉头，面露担忧神色：“不过我的上司会定期接受报告，如果让他得知我失踪了，是否会对你们造成不利？”

爱丽丝看向宫野。

宫野朝她神秘兮兮地一笑。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基地的光纤网络能连接到整个日本的互联网当中，除了军事基地等完全隔离的内网，没有哪里是我们不能干预的。报告你随便编就行，我们会让它以恰当的IP地址送到你老板的邮箱里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多摩子便终于老实了下来，在宫野的命令下，她乖乖跟着走出了这个房间。

门刚一关死，爱丽丝便长吹出一个口哨。

“哇哦，真是意想不到呢。”

她随意在键盘上按了一下，叮的一声响，海量数据涌上了显示器。

那正是思维读取仪器从多摩子脑海内掠到的信息。

真没想到，日本政府居然盯上了被自己聘走的那些科学家。

苏联已经解体了。

苏联当然已经解体了，现在都已经是九二年夏天了，那个国家哪还有能再撑下去的道理。爱丽丝早早补下的网完全没有浪费，在第一时间便与百名专家签订了新合同，并把大半人员都送到了日本。

其实也不怪日本政府会留意，一家在日美国外企聘请大批苏联专家入境，没人在乎才怪了。只是好笑的是，他们竟因为找不到人，而想对自己的科技园区展开秘密调查？

怎么着，他们还担心自己把那群老毛子吃了吗？

日本政府不足为虑，但爱丽丝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草雉多摩子的调查能力居然那么出色。

她在建造地下基地时，当然考虑到地震仪检测的问题，所以的确如多摩子记忆里怀疑的那样，她亲力亲为地删除了许多相关机构里的相关资料。真是没想到，这个多摩子在缺乏直接信息的情况下，竟仍能靠东拼西凑的方法，把她的整个地下基地轮廓图做出来！

目前知道这个情报的人，根据多摩子的记忆，就是她的直属上司，那个叫中村神马的老者。爱丽丝点个赞，那老头儿可比下属靠谱多了，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但也保不齐会把这张图表捅上去。就算直接职责上事不关己，既然是碰到了这种大事，职责上他也应该向上面汇报一下吧？

“所以……这女人真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呢。”

爱丽丝没急着走出这个房间，她慢慢浏览着读取到的记忆数据，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这个女间谍本身已经不用在意了，重伤之后，宫野在她的后脑上安装了一款新产品，即传说中的电子脑。当然，它不可能先进到让多摩子变成超人的程度，当前主要的功能无非两点——神经强化，精神控制。

“必须做好准备，一线人员掌握的情报肯定是最少的，以免严刑拷打泄露了，但特务头子可没有白痴。昨天看到的地震源分布图，那么今天……如果最快的话，更高层应该就已经看到了。但只要找不到入口，没有证据，定不了危害公共安全罪，政府就连一个保安都派不出来，所以我需要让他们找不到入口……”

爱丽丝绝对确信自己的思路没错，日本就这么屁大点领土，真要让政客们知道，千叶县的地下九百米处竟有个北京二环……擦，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啊！

“所以，日本政府接下来的行动模式应该是……首先，找理由对科技园区做突击安全检查，但他们肯定无法从这里找到入口。电梯最深只会到B-2层，他们了不起再看看有没有通往B-3的楼梯，干不了其他事。”

“所以那座小工厂就该暴露了，明面上的理由再多，对政治家也是白扯。只要把密码控制单位调整一下，我倒是可以让电梯开关变成……切，糊弄谁呢，呃……所以这就是秘密搜查官系列吗，啊呸呸。”

“战后的日本若想动用自卫队，法律上讲，每一举一动，全程都需要首相亲自下令，然后一步步传达到最底层。现在这情况又不是哥斯拉降临，自卫队成立几十年都从没真正扣过扳机呢，就算给首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至于出动那种程度的武力，”

“所以全程就只有警察陪我玩了……是吗？”

美国是CIA和FBI，苏联是克格勃，英国是军情六处，以色列是摩萨德，中国是有关部门，至于日本的相关机构，实质上则等于是CIA的日本支部。像这一类秘密调查，首相肯定不能出动那批人，所以只能落在警察头上了。

“如果真是警察，我还真能让他们各个都有去无回。只要没有证据能把我直接牵连上，就没人能拿着逮捕令上门查水表，一个个散兵游勇钻进无人工厂……全靠立方体空间显然是不靠谱的。所以，果然还是要靠普通的武器设备吗？”

爱丽丝沉思完毕，从控制台前走开了。这一间实验室，和基地内的任何其他建筑别无二致，全是在广袤空地拔地而起的独体建筑。这里只是实验室，但一年来的精英，她在这片相当广阔的空间里，可是没少盖工厂呢。

要不然，那些科学家还能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