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寒老爷深山复出?”松成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但他终是忍不住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好几起轰动天下的血案,各位莫非未闻听过?”
他此言一出,厅中人人色变,都忍不住四下望了望,默然生恐,本来热闹的大厅徒地一片寂静,一片生冷。
只有坐在角落处的两人未受丝毫影响,他们从未抬头,甚至未瞥过一眼众人,只是一味的低饮浅斟,狼吞虎咽。
这时店伙计拿来纸笔放在台上,恭声道:“请二位写上你们的门派、姓名”。先前那个带斗笠的沉呤了片刻,挥笔写下“落红派”三个字,后面又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伙计看了又看,皱眉道:“据小的所知,天下并无这个门派,若是事实失实处,寒老爷怪罪下来,非但小店不保,只怕……,还望二位客官留下真实身份。”
那写字之人冷冷道:“天下江湖门派多如牛毛,就是武林中人也并非全知,你一个饭店伙计,又怎么知江湖之深,瀚海之大?”
伙计赔笑道:“客官责备的是,小人现在就去请教一下掌柜的,他一定知道的。”
掌柜?什么掌柜?如此厉害,斗笠下那双黯淡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光亮,但瞬间又隐去,厅中本来寂静无声,这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角落处——那两个斗笠遮面的人身上。
有人在猜这二人的身份来历,有的侧目偏头想看看这二人的真面目,当然还有人想看看那神秘的掌柜。
不一会儿,那店伙计领着一个黄衣人走了过来,那黄衣人大约五十来岁,身长体瘦,相貌模样与大多数客栈酒楼的掌柜一般无二,只见他走到那二人面前含笑拱手道:“有扰二位客官,老夫孤陋寡闻,竟不知天下有‘落红’一派,实是失礼,客官是否可见告知一下,贵派位处何方圣地?
先前那个人缓缓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入斗笠下射出,黄衣人的神情微微一变。那人瞧了掌柜一会,缓缓道:“当年的天下第一剑,就是落红派,你这把年纪应该知道的”。
黄衣掌柜面色一变,身形隐隐一震,但瞬间又复自然,赔笑道:“落红剑客当年如雷贯耳,老儿自是听过,只不过时光流逝太久远,越老越糊涂,竟然淡忘了,真是失礼失礼,还望二位恕罪恕罪。”
言罢,缓缓向屋内走去,屋内所有的人目光却落在二人身上,因为他们觉得适才那个掌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掌柜而已。先前那个头戴斗笠之人却望着黄衣掌柜的背影,眼睛一动不动。沉寂的大厅中只有徐徐离去的脚步声。
突然有人嘿嘿笑道:“据说当年天下第一剑‘落虹剑客’满门惨遭灭门之灾,,连个仆人都没有漏掉一个,今天居然有人冒充……”,他话未说完,突“哇”地一声惨呼,代替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单旺身体踉跄不已,满嘴是血,近邻的人见状忙扶住他,单旺伸手从口中抠出一块猪腿骨,“呸”地一口吐在桌上,鲜血飞溅,猩红刺目。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在张口说话之时,一块猪骨飞入口中。单旺乃江湖成名之辈,武功自非泛泛,居然躲不开这块飞来的骨头,更让人惊骇的是大厅中俱是武林高手,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这块猪骨来自何处?是何人所发?
正在众人错愕惊震之际,先前那个戴斗笠的人,轻轻叹道:“人人都说煮熟的鸭子会飞,想不到啃过的猪骨也会飞……。”
单旺“呸”地又吐出一口鲜血,嘶声道:“你……”?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十数个人,陡地亮出刀剑,将坐在角落的二人团团围住。但那二人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头都没有抬一下。
先前那个戴斗笠的人轻轻道:“你看这些人又想打架,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另一个人戴斗笠的人,自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的,这时却叹息道:“若是我会武功,就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了”。他声音颓废,但声音清亮,似乎年纪不大。
先前戴斗笠之人截声道:“以我看,这厅中之人,没有一个人的武学能达到你的武学境界,因为你身怀不俗,才有今日地步……。”
另一人脱口道:“真的?”他语声中夹杂着惊喜、疑惑、落寞。似乎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先前那人定声道:“不错,只可惜你虽有世所罕见的武学傍身,却无从发挥,是以看起来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他话音未落,陡地一道剑光飞来,挑落了他头上的大斗笠,一张英气逼人、面含轻笑的脸顿时闪现在众人面前,那令人妒忌的英姿,那令人心颤的轻笑……。
“天涯浪子”大厅中人人面色骇变,有不少人惊呼出声。
围困在他周围的人惊骇数步,刚才挑落他斗笠之人更是全身一震,手一哆嗦,‘铛’地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忽地传来一串清灵的笑声;“他不过就是一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而已,你们怎如此害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道何时,门外已立着一个红衣少年。只见他红衣红裤,犹如裹在一片云海之中,只露出他那白皙的双手以及长眉清眸。
红彤炫玉的脸,他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纯真无暇。众人正在称奇之间,他已缓缓鍍步进来。
突然他脚步一停,目光落在单旺身上,“这姓单的也太不识好歹了,人家明明可以要你的命,却只给你吃了一根骨头,你不仅不感恩,却还如此恩将仇报,大是不该……。”
他年纪虽小,讲起话来却一副傲慢之态,单旺脸一张老脸气成酱紫色,正欲出手……,但他久经世故,又有前车之鉴,虽是耳目生烟,但仍装着无动于衷,似乎没听见一般。
那红衣少年突然叹息道:“吃了亏的人胆子总会变小的”。言罢,摇了摇头,径直向角落走去。
一直面含轻笑的苏风月,脸上多了一点不自然,呵呵笑道:“你怎么来了?”
红衣少年嘻嘻笑道:“难道我不该来么”?言罢,伸手就去拉对方的手臂。本来坐着的苏风月如触电般弹身,身形一移一缩,呵呵笑道:“请坐、请坐”。
那红衣少年竟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往适才苏风月的椅子上一坐,目光一掠站在旁边的苏风月道:“你不去秦淮河畔,却来这等地方,岂不是不符合你的风格么?”
苏风月干笑道:“凡事都有厌倦之时刻,蜜蜂往花丛中飞多了,它也想清静清静,天天大鱼大肉,久了就想吃吃素。”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这屋中天气好得很,又没有下雨,你戴着这捞么子干嘛?莫非见不得人?”他陡地伸手一抓,对方的斗笠已到了他的手中。
苏风月叹息道:“这是我的朋友傲冷雪,你又何苦为难他。”。
红衣少年嘻嘻笑道:“谁说我为难他了,我还以为他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呢,所以才找他开开玩笑。”
傲冷雪望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红衣少年,他不懂崩天塌地都神色不变的苏风月,为何一见到他,就神情不太自然,莫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