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些人……都已尘归尘土归土了，看到司马衍还稍显稚嫩的脸，羊献蓉神色微怔，她的心，似乎已经苍老了。

羊献蓉柔声道：“皇上身子弱，还是不要起身的好，是口渴了吗？”

“一直咳嗽，有点难受。”司马衍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甚至咳出了一点血来，羊献蓉想到刘曜咳嗽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的样子，对他便又多了几分怜爱，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看着他喝下去，又轻拍了他的后背。

司马衍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子外面，轻声问：“姐姐，朕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会好起来。”

司马衍眼底尽是阴霾，摇了摇头：“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说几句话，便要咳嗽，羊献蓉心疼他，便让他少说了，他却显得有些倔强。

“朕要是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说话的机会了，姐姐，你现在已经是公主了，也曾为东晋立下汗马功劳，待我死后，那些人，定然会为了皇帝之位，明争暗斗，我又无子嗣，继承人多半从我那些皇弟之中选，朕虽无能，却也不至于昏庸，可这继承人，要十分慎重才行！”

羊献蓉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便忍不住轻声问：“那你属意谁？”

“若是以前，自然是那琅琊王比较合适，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想要我的命！”

羊献蓉神色微动，想要为他辩解一番，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他是试探，还是真的相信她，甚至还说出了几个名字，并一定要她提供意见，她尽量以客观的角度，对所有人都进行了点评，优劣之处都作了说明。

她说的比较客观，故此司马衍越发高兴，又让她多说了几句，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她还是克制了些。

不过，司马衍心底也有底了，如她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最好的人选。

“皇上还是先放宽心的好，先养好身体要紧。“

司马衍自嘲的笑了笑：“恐怕很多人都不想朕活着。”

朝中的形势，他已经看的分明，他一个病重的君王，朝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效忠于他？

“大哥那，是否有信传来？”

“还未曾，皇上不必担忧，袭儿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朕信大哥，若说，还有谁会对我忠心耿耿，也就剩下他一人了。”

说着，他的神色恹恹，似乎有些疲倦了，羊献蓉便扶着他躺下了。

将灯芯给剪短了些，听着里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羊献蓉微叹一声，便走了出来。

外面的风声很大，才刚出来，浑身便打了个一个哆嗦，宋九上前一步给她披上了暖裘，天际之处，似乎有一条鱼线。

要天亮了。

“主子，庾亮想要觐见皇上，已经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

“只他一人？”

“还有王导。”

她嘴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随即才道：“我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