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带她离家去拜神仙的唐信,害怕她再次离家出走几天几夜不合眼守着她的唐信,挨了打却笑着说不疼的唐信,面对大院里的风言风语比她这个当事人更加愤怒的唐信……
嫣然闭上眼,唐信小时候的脸慢慢转变,变成如今他们都长大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却不想再这样纠缠不清,她是管大地的妻子,要一起白头偕老。
唐信,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林楠却笑了,她说:“郑嫣然你说我没自尊?你老公看不上我没关系,可他看得上别的女人你知道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你也跟我一样没脸没皮的缠着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嫣然脸色一变,宛如被林楠扒光了衣服般失去安全感。
管大同样脸色一变,揽过她的肩膀低语:“别听她乱说。”
倒是唐信,脸色藏不住喜色,仿佛即将挽回他的糖糖。
林楠大笑,“郑嫣然你心里清楚我到底有没有乱说!你敢不敢问?你有种你就问啊!看不起我?我林楠比你勇敢!还有,你怎么知道唐信不喜欢我?他跟我睡一张床了你懂不懂!要不是你一直装可怜让他乱了心我怎么会是今天这幅样子!”
这样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嫣然怔了下,看向唐信。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嘴里说的和背地里做的都是两样?是不是你们都要骗我一次才甘愿?
她不敢看身边的男人,管大却低头来看她,“我没有。”
他这样说,他说他没有,她刚刚还引以为傲的老公居然还在隐瞒,让她在林楠面前像个傻子。
不,最傻的应该是她郑嫣然自己,傻透了,居然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嘲笑别人。
她松开管大的手,不让他碰她,这个动作,愉悦了唐信,糖糖……即使会伤害你,我也要试试看。
管大心急的去攥她手腕,嘴上说着:我真没有么,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晚上,他去找了顾茵云。
急忙改口,“老婆你听我解释……”
嫣然还是不看他,缓缓走到林楠面前蹲下,她此刻笑的嚣张得意,脸上却还挂着泪痕,嫣然问她:“所以说,你们都睡过了,还抓不住他的心,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太差劲!”
“糖糖!”唐信快走几步。
“不要叫我!”嫣然红了眼,看几步之外的男人,唐小信,你我也会有今天……
唐信从此刻开始后悔,他是在喝醉后被林楠带回去的,同行的唐维鸿纵容了这一切,导致他此刻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的糖糖,糖糖生气了,在哭……
他也是从那一次才知道,原来,唐维鸿一直也喜欢她。
他这些年是有多么的笃定多么的潇洒,才能把近在眼底的事情就这么忽略了过去呢?
所以,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的身体背叛了糖糖。
她一定会生气的,当时他就知道,可还是偏执,认为利用林楠这颗棋子,挑出他所查到的关于顾茵云的事情,这样,糖糖就会回来了,就算生气也好,也想这样试一次,因为他不甘心。
偏执到今天的结果,就是糖糖,仇视着他,像是受伤的小兽。
她从小就想有个完整的家……他一直知道的……只是,在失去她的巨大打击中,忘记了……
“我……”百口莫辩,唐信无力的垂下手。
林楠笑的欢畅,指着管大问:“你怎么不敢说?你敢做就要敢承认啊!你进了顾茵云的门,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偶有路过的人,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停下脚,因为感受到管大地滔天的怒火。
他其实揍过的女人不少,出任务的时候不管是男是女,特别是边境线上的毒贩子,多的是女人,狡猾的也是女人,他照打不误,此刻对着林楠那张脸,他握了握拳头。
“你费心了。”嫣然轻轻吐气,仿佛好不容易从一团厚雾中缓过来一口气。
一手抓住林楠的头发,拉着她站起来,无视她的痛呼,拖着她一只扭到的脚,往前走,停下,把这个扒开她伤口的女人摔进唐信怀里,低语:“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最后一次。”
唐信瞬间就红了眼,“你听我解释,我是被唐维鸿害的,是他灌醉了我送到林楠房间的……”
“真的够了,唐信,别再说了,我恶心……”嫣然红着眼对他说完,转身独自离开。
管大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想追,想解释,却一切都茫然,他觉得她不会信。
可,嫣然走到他的路虎旁,停住。
“郑嫣然你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他不爱你!他跟我一样是个混蛋!”唐信大喊,却被林楠抱住。
“唐信那你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我爱你!你这个混蛋!”
嫣然没有看身后,垂头等着,脚后跟敲打地面的瓷砖,天更黑了,好像要下雨,阴风呼呼的吹,吹起她的头发,戳在眼睛里了,刺刺的疼。
连奕送来的衣服,好看,但是不保暖,她冷。
管大地觉得脚跟生疼,连根拔起,他看见她在那里等着他。
他快步跑过去,只是几步而已,却气息不稳,但又不敢换气,怕吓着她,她就会自己消失不见。
他老实按了控锁,低语:“上车吧。”
然后,看见刚刚甩开他不让他碰的小姑娘仿佛脱了力般,爬了两次才爬上他的车。
他的心里冒出一串叫做希望的火焰,急忙忙也上车,开出这块往事如烟的地方。
车速很慢,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能在停车后底气不足的说一句:“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嫣然迅速回应,眼睛一直没有对视。
她说:“不用解释,那天你给顾茵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她在一起,都听见了。”
说完,解开安全带下车,管元帅等在家里要听大儿媳报告小儿媳的检查状况,却没想到小姑娘一进来眼里的泪收都收不住。
于是管元帅知道,他家老大又闯祸了!个臭小子!
管大地追着进来,他头一次这般急躁,心里空洞洞的有很不好的预感。
管元帅抬腿给了他一脚,叮嘱道:“好好哄,媳妇儿都是要哄的!”
说完抬头,却看见个子高高的儿子眼睛也红的跟兔子似的。
元帅心里咯噔一下,转身给小儿媳打电话。
嫣然回到房间,觉得脏,躲在浴缸里,这样眼泪就被藏起来了。
管大撞开门,这么大的动静,却还是不能让她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天是去还钱的,可为什么没有把他与顾茵云的关系告诉嫣然……他也说不清楚,后怕的没有力气,快支撑不了他一向挺拔的背脊。
他轻轻挨着浴缸边坐下,浅色的卡其裤被染湿,他唤她:“媳妇儿……”
嫣然抱着膝盖埋着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这是她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你走开,”她说话鼻音很重,“你别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呆着好不好。”
他只能退出来,怕她着凉,开了浴霸。
浴室里的灯光暖融融的,他的心却越来越凉。
嫣然终于低低的哭出来,可悲的是,原来她也不过如此,她向往的婚姻,她等待回家的那个男人,她死死守住的家,也不过如此,正如林楠说的那样——郑嫣然,你没有自尊心。
一切,是她强求了。
半个小时后,管大轻叩那扇门,“该起来了……”
他说话明显底气不足,很想进去把媳妇儿捞出来抱住塞进被窝里,却不敢,只能这样站在门口等待。
一只拖鞋砰的打在门上,他吓得后退半步,踌躇几秒,还是转门进去,手脚飞快,抱起满是泡泡的嫣然,用花洒冲干净,期间遭受各种黑虎掏心抓与无影脚,脸上被刮花两道,裹着炸毛小猫出来,放进他已经暖好的被窝里,抽掉那张浴巾,再次接受严刑拷打,手臂又被划破两道,终于,给小猫吹好头发,退至床位,手指拂过他们一起睡过的床单,看着她对着他的漩涡,说:“我跟她没什么的,我那天是去还钱,你可以不问我为什么欠她钱么?”
“是她帮你摆平了那件事,我都看到了。”嫣然的鼻子堵得一塌糊涂。
“……你能抬头看看我么?”
“不能。”嫣然说完就哭了,心里被挖空般难受。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全都变了呢?这个世界这样善变,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