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的楼道里摆满了杂物,铁质扶手锈迹斑斑,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膜,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我讨厌这个地方。”一进入楼道,高健就浑身难受,他感觉好像钻进了某种怪物的食道,连周围空气都变的粘稠,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身边的墙壁已经发霉,绿色苔藓点缀其上,星星点点,好似小孩随手勾画的鬼脸。

整个楼道看起来又脏又破,如同荒废了好多年。

跟随脑域变异丧尸来到二楼,空气中怪异的味道更加浓重,大片大片的苔藓随处可见,头顶,身侧,地板砖的夹缝,楼道的玻璃窗户。

“此处生长着如此多的苔藓,难道是因为这几天接连下雨湿汽太重的原因?”高健紧跟在脑域变异丧尸身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在这阴湿的环境下感到又痛又痒,似乎有肉眼看不到的种子扎根在了肉中。上到三楼,脑域变异丧尸停下了脚步,高健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

一眼望去,满目惨绿,苔藓覆盖了楼道的每一个地方。

脑域变异丧尸变得焦躁,它想要上楼,但又忌惮着什么,只能冲着楼上干吼。

高健尝试踩在苔藓覆盖的地方,很软,有种沾粘的感觉。

“像是踩在了口香糖上。”可还没等高健回过神来,绿色的苔藓上竟出现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如涟漪般扩散。

几秒之后,一条巨大的绿色触手从楼上弹射而出,转瞬间缠在高健腰上,将他拖倒在地。

看似平静的楼道顿时风起云涌,无数细小的触手自苔藓覆盖的地方钻出,像一条条狂舞的毒蛇无差别攻向小花和脑域变异丧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健只来的及将西瓜刀挡在胸前,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完全被对方拖拽向楼顶。

高健心里着急,他想固定住身体,奈何楼梯上尽是厚厚的苔藓,又湿又滑,无处借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努力摆正身体,西瓜刀猛地插进铁质扶手。一阵金属交鸣,待速度稍减,高健瞅准时机,一手抓紧缠在腰际的触手,另一手果断抽刀,朝着绷紧的触手就是一顿猛砍。

绿色触手约有碗口粗,表面附有粘液,连续十几刀后才将其砍断。

来不及喘息,高健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向楼下跑去。

楼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又一条绿色触手直奔高健后心。

“啪!”

避无可避,高健硬吃一鞭,他本就破烂的衣衫直接碎开,后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自背后的攻击让高健顺着楼梯栽下,撞在了四楼的一扇防盗门上。

吐出一口污血,身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高健晃着晕沉的脑袋隐约看到,又有四五条触手宛如饥饿的巨蟒自楼上蜿蜒而下。

“还是不够谨慎,太冲动了。”被磕破的脑袋流着鲜血,使高健的视线带了一抹血色。

“咔嚓。”

“什么声音?”

高健耳朵一动,扭头发现身后的防盗门居然打开了一条细缝。

“天无绝人之路。”他掀开房门,用尽全身力气,一蹬墙壁,借力翻进身后的房间。

“嘭!”

防盗门重重关上,死里逃生的高健胸口剧烈起伏,现在他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门外的触手显然没有死心,轮番抽打着房门,巨大的力道将门框震的松动。

抹一把脸上的鲜血,高健将防盗门反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鞋架、衣柜摆在门后。

“不要乱动我家东西!”

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入高健耳中。

“哈?”茫然回头,他这才看见,在不大的客厅中央站着一个小男孩,黑色短发,眼睛很大、很漂亮。

“你把我家弄乱了,妈妈就找不回来了!”

小男孩抱着枕头,很认真的瞪向高健。

“这……还是先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啊。”

纯正且充满磁性的尸吼吓了小男孩一跳,他眼眶含泪却半步都不后退,小小的身躯中有一股远超同龄人的坚持。

“我真不是有意吓唬你啊。”高健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外貌的杀伤力,先不说凸起的犬齿,反派特有的嗜血红眸,光是那一头一脸“酣畅淋漓”的鲜血就足以吓尿很多成年人。

所以,他刚一抬手,小男孩就“哇”一声哭了。

“喂……”

没等高健再说什么,小男孩一溜风跑进了卫生间,顺手锁住了门。

“你这反应还真是让我有那么一点心塞啊。”高健尬尴的摸着下巴,防盗门仍被触手抽打,门框震动的愈发剧烈,估计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虽然被小男孩救了,但躲在房间里终究不是个办法。”解开仍缠在腰上的半截触手,放在眼前细细观察,他脑中突然出现了生化战争系统的声音。

“发现异种生物:数据扫描开始。”

“绿菌:

种族:杂菌聚合(变异)

进化程度:阶段一

生命力:27

个体战斗力:20

脑力:0

已解锁基因组:增殖(来自生物的本能,在适宜环境中无限增殖,F级基因,可进化)

已具备基因能力:殖猎(遵循生物本能进化出的能力,部分组织变异结合形成可伸缩的触手,方便猎杀、掠夺养料,永久变异,不可逆转,永久有效。)

综合生存能力:21

最终评价:环境巨变所引发的简单变异,无研究价值。”

“这黏糊糊的触手居然是杂菌变异,很难想象平日毫不起眼的苔藓竟然能折腾出如此凶残的杀器。”扔掉那又粗、又大、又长的杀器,高健开始在屋里寻找破局之物。

橘黄色的壁纸精心拼合,映出手工吊灯暖暖的光线,便宜的木质家具整齐干净不落一丝尘埃,只够两人吃饭的小小茶几摆在客厅中央,一大一小两个椅子相对而放,虽然简陋,但却温馨。

离开客厅,走进卧室。

老旧的双人床铺着洁白的床单,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似乎每天都被整理。床的侧面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盆干枯的兰花和一个相框。

拿起相框,一个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婉约女子牵着小男孩的手,静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的脸线很柔和,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照片中的女人很眼熟,高健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脑域变异丧尸。

拉开书桌的抽屉,几本书籍下面压着一个笔记本。

“我叫柳依依,有些话要留给自己。”

翻开笔记本,这句话写在第一页。

“女人可以贱,但男人决不可以穷。2031年12月1日,他留下这句话后和他的女老板牵手而去,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直到再流不出眼泪。

是的,我很爱他,一直都是的。”

“2031年12月2日,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要继续。推开卧室的门,宝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像一条懒懒的小猫。那是我的儿子,跟我的姓,叫做柳依然,我希望他能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样,每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依然如故。”

“2032年1月1日,房子贷款到期被银行收回,其实也没什么,我早就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2032年2月18日,春节到了,我和宝宝站在饭店橱窗外观看了春晚,真巧,那晚天空下起了雪,好美。”

“2032年3月15日,工作有了着落,我会努力工作,给宝宝做好榜样。”

“2032年6月1日,终于休假了,本想陪宝宝逛一逛公园,但却莫名其妙的晕倒在了大街上,或许是我太累了吧。”

“2032年9月1日,这是第几次晕倒了?头好痛,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2032年12月17日,当我醒来时已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系统的诊疗。”

“2033年1月7日,天空又下起了雪,北方的冬天好冷。诊断书终于发给我了,医生在我的大脑里发现了一片拇指大小的阴影,他们认为那是肿瘤,已经扩散,让他们毫无办法的恶性肿瘤……

宝宝趴在病床边写着作业,我突然感到眼眶变得湿润,不是再流不出泪了吗?

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如此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只因为我没有选择屈服在它的威严之下吗?

看向窗外,虽然早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但还是幻想自己能变成雪花,只愿能用我的全部,为你筑一座洁白无暇的城。

我爱你,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