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瑜被杜白救出来的时候，杜白并不是一个人。

她加入了一个小队。

小队里的人都和那天冲进来的的杜白一样，蓬头垢面、邋遢得令人作呕……惊恐万分的杜瑜当然不敢嫌弃，谁知道这些凶巴巴的人会不会在下一秒把她丢出去做诱饵。

虽然她知道讨债鬼不会让他们这么做，但她还是怕。

从旧屋出来的那段时间，杜瑜寸步不离地跟着杜白。

像是一个真正的，依赖姐姐的好妹妹。

也是那段时间，她知道了杜白有多强……这个曾经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讨厌鬼，已经变成了可以一掌轰碎一扇木门的怪物。

女怪物。

可她不想死，只有依赖着这样的女怪物，她才可以活下去……

杜瑜就这么表面温顺，内心挣扎地跟着杜白的小队一路出了城，见了许多人，见了许多怪物……杜白还算是有点良心，但凡有吃的喝的总是先紧着她。

看起来是没有忘记她欠他们杜家的东西。

见此，杜瑜也就渐渐放松了起来……她已经看出来了，即使杜白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带着累赘的女人，但她的拳头却是小队里数一数二的硬。

有杜白护着，她是不会有事的。

杜白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明明命不好，却总能有各种各样的奇遇……就连这种莫名其妙的世道，都能得到远超过普通人的能力。

每次听到小队里那些蓬头垢面的男人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一脸阿谀地奉承着杜白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被毒蚂蚁在一点一点地啃咬着。

那滋味……

但她却不能像以前一样说实话了。

这个女怪物……已经越来越可怕了……杜瑜永远忘不了，杜白在杀了第一只变异丧尸的时候，回过身来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血糊了她一头一脸，因为她满身黏腻，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她的血……但那种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地狱使者样子，还是让杜瑜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和杜白对视。

讨厌鬼冷漠孤高的样子让人讨厌，而她狠戾凶蛮的样子更让人讨厌，且畏惧。

就在杜瑜快要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惧意，要因为这无处不在的丧尸和身上血腥味越来越重的杜白而崩溃的时候，他们小队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然后她也见到了那个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男人。

杜瑜长这么大，追她的男人不少……年轻漂亮会打扮的小姑娘，总是能吸引人的。

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恋爱，但那些校园里的毛头小伙子，就像是风起时候的柳絮，轻飘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但那个男人不同。

他长相英俊，能力强大，出身高贵，又温柔体贴……杜瑜脑海中关于男人的所有想象，都可以在对方的身上找到……那就是沈勇。

她从前只能远远仰望，一辈子都无法走进的世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末日，因为越变越可怕的女怪物杜白，突然变得触手可得。

而沈勇对她也是不同的。

和那些阿谀杜白的男人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杜白，甚至从来不会对杜白笑……他只会对她笑，对她说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和杜白一样在外面打打杀杀，而应该留在他的身边，由他来保护。

杜瑜觉得末世的到来，是为了他们之间注定的缘分。

是为了把这个男人送到她的身边……让他代替已经离开的奶奶和父母来填补她的绝望。

她着迷地看着那个男人在分崩离析的世界里重铸秩序，看着那个男人运筹帷幄，建筑出一个崭新的、人类的世外桃源……多么奇妙，多么美好。

她再也不用害怕那些面目可憎、嗷嗷叫着扑上来的怪物，也不用怕那些用着露骨眼神切割她肌肤的丑男人，不用怕看起来越来越让人胆颤的杜白，她找到了她的归宿。

但一切都被杜白给毁了！

那个女人，永远都看不得她的幸福……她的表面装得再淡然，再强大，也掩饰不了这个女人对她从小到大的妒忌。

妒忌奶奶的爱，妒忌爸爸妈妈的爱，妒忌沈勇的爱……她居然说沈勇只是在利用它控制对方，说她和沈勇之间有仇，为了自己的安全，要把自己送走。

杜瑜当然不同意。

杜白总觉得她愚蠢，她受够了杜白看她那种像是看一个蠢货一样的眼神……一个可怜虫，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可怜虫，居然还反过来怜悯她。

杜瑜当时就打算去找沈勇，让他教训杜白……可是却被杜白给打晕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恨透了这个女人。

不是讨厌，是恨。

恨不得生啖其肉，恨不得对方去死。

然后，杜白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