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人流量太大,夏珏带太多兵力反而施展不开。

因为拥挤,很快落了下风。东营的人将他们困兽一般围在中间,然后,争分夺秒地将面前的栅栏推开,扛着石锤用力锤击地面。

很快地面破碎,这里出现了一道一人宽的深沟,成包围圈将整个宫城给围在中央。深沟里早已堆满了干柴。

此时,东营的将士们分三对排列在深沟边缘。第一排蹲下执盾,第二排立在盾后拉弓待射,第三排匍匐前进正往深沟里焦油,然后,点火。

故技重施,瓮中捉鳖。

皇帝陛下缓步走至娘娘身边,遥遥见着自己这方人马的怪异行动,立即心领神会:“你什么时候挖凿的?”

娘娘的弓.弩瞄准敌方其中一个将领的头颅,扣动扳机:“一个月之前。”

箭矢的射程范围不超过一百尺,无法直接射杀夏珏,只能攻击在射程范围内的小将领。娘娘的准确度不是盖的,正中眉心。箭矢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那人立即从马匹上坠落。

她一鼓作气,连发三箭,又射中了两个,逃了一个。

陛下惊诧于她的杀伤力,抓过一个士兵手里的弓箭朝下拉弓射击。

君子六艺,陛下自小都有修习,射箭一事自然不在话下。他拉开长弓三箭齐发,只听‘咻咻咻’三下,竟也倒下了三人,竟比娘娘的精准率还高。

因为床弟之事早把他归类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辣鸡的娘娘十分吃惊:“你竟也懂武?”

陛下侧目瞥她一眼:“自然。”

“那你床上一掀就倒是逗本宫玩儿的?!”娘娘莫名火大,射击的空档不忘怒道。

话音刚落,陛下手一抖,箭射歪了。

被她这一句话惊出了一声冷汗的陛下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了好一会儿,歇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瞄了左右,一双玉白的耳尖烧得通红。然而见弓箭手们眼观鼻鼻观心的娇作模样,陛下羞愤欲死。死死瞪着说话不过脑子的女人,压低了嗓子就斥道:“你这妇人的矜持呢?大庭广众的你瞎嚷嚷什么!”

一掀就倒那不是因为腿软吗!朕若是反抗得了,还能让你绑在床柱上!!

皇后娘娘其实也不过随口一提,实在太紧张无法瞄准,随便找点东西分散紧张。此时恢复了专心杀敌的皇后娘娘,早将这桃色话题抛之脑后。这么一会儿,她又射了三个人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人再多,再经不住这么消耗!夏珏那方人马很快意识到困境,开始改变策略。

于是,大范围集聚宫城脚下的人飞快地退出射程范围。

扛着重木撞击城门的将士见身后的保护圈没了,更加拼命地撞门了起来。上首的箭矢铺天盖地,他们被撂在一边,一时间没了退路。

……

远处的大火熊熊燃起,浓浓的黑烟蔓延整个天边,被围困在皇城脚下的戍边将士们心里吐血。经历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场,第一次发觉,打仗是这样打的吗?!明明自己也身在火圈中心,却还敢放如此大火,下令之人真的不是疯了吗?堵死他们的退路,不也堵死自己退路?如此同归于尽的战略,到底是那个脑筋不清的人下令的!!

而下此命令的皇后娘娘,瞥远城下将士们如困兽一般痛苦愤怒,终于龇牙笑了。

知道生气就好……

抓住了地方军心动摇的机会,皇后娘娘一把将身隔不远的小皇帝拉至身侧,猝不及防地打横抱起来。陛下一脸懵然,皇后娘娘却不管,飞快地抓了墙角一把灰,眼疾手快地揉在了他的脸上。

她手离开之时,陛下一张玉白的脸斑斑迹迹。

被自家皇后以这种羞耻的姿势抱在怀里的陛下瞬间红了脸,他啪一下甩了手里的弓箭,奋力地挣扎起来。娘娘见他扭得厉害,手卑鄙地伸进了他的龙袍里,一把攥住了陛下的龙根,暗中龇牙,逼他闭嘴。

陛下一僵,眼睛差点瞪脱了框:尤氏!你找死!!

然而,皇后娘娘才不管他,扭脸就吩咐李斯与用内力吼道:“城下的人全部听着,重伤在身的陛下,如今在此。方才夏珏所言之事,本是一派胡言。他为一己之私,谋朝篡位,其心可诛。只要尔等就此放下武器,陛下念在尔等受人蒙骗,免死罪,从轻处理!”

宫城下的将士本就军心动摇,闻言,攻击也变得犹豫起来。

李斯与见状,趁热打铁地继续吼道:“陛下口谕,只要尔等就此放下武器,我等自当即刻停下射击!”

被孤立在宫墙边的军士停了撞门,扛着重木不知所措。

夏珏一看这形势不妙,阴着脸便祭出虎符,高强的内力将声音扩散千里:“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进攻!”

李斯与内力与他不分上下,加大音量继续吼:“夏珏乃夏荣老贼的漏网之鱼,夏家倒台之时,趁机偷走了虎符。尔等均为为国尽忠为民请命的戍边将士,不必为他一人之私赔上性命。陛下看将士为了乱党逆贼毫无意义的洒血心痛不已,在此下达特诏,命众将士今日,尽可不听虎符指挥!!”

夏珏冷笑:“尔等均追随摄政王多年,李斯与这等叛主之人一番空口白牙,尔等岂能相信。况,他又有何证据能证明上首之人就是陛下本人?”

“进攻,不要被他妖言惑众给骗了!”

万俟左被夏珏的诡辩气的不清,怒道:“一派胡言!”

陛下自小练些拳脚,中气很足:“朕就在此。看众多为大乾出生入死的戍边将士,被夏珏这等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功勋之子蒙骗歃血,朕心痛不已!夏荣戎马一生,他之子夏珏又何曾入伍尝辛?哪里懂得将士们为国为民之心!!”

“尔等尽可放下武器,朕一言九鼎!”

万俟左的话虽没能传出去太远,但百尺范围内的将士们均听见了。心内惶惶的撞门将士闻言,立即放下了肩上重木跪伏在地。

痛哭流涕。

皇后娘娘见万俟左开口便有如此大改变,眯着凤眸,眼眸深沉。

命李斯与继续喊话,抬手招来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柳隼,下令道:“去将汪荃带来!”

柳隼盯着她怀里的万俟左,没动。

皇后娘娘眼里危险一闪而逝,低下头看向陛下,缓缓笑:“本宫还指使不得东营提督柳大人呢?陛下你看呢?”

陛下自从被软禁过一次,再不敢低估皇后娘娘的胆子。

闻言,抬起眼皮似笑非笑:“找汪荃,何必指使柳隼?李斯与一样可以不是么?”如若再看不出李斯与是尤悠的人,那他真是活该当了傀儡十年。

娘娘勾唇笑,不说话。

陛下不甘相让,自是寻衅而上。娘娘嘴角裂开,龙袍下的手却在慢慢地用劲,而命根子被这个无耻的女人攥手里的陛下,渐渐憋得一脸涨红。

娘娘无耻道:“你说的对,但本宫就是不乐意看见他这张脸。”

陛下耳尖、脖颈也红了,他眼睛弥漫上一层水雾,咬牙硬撑:“朕,令他在此。”

娘娘见他死撑,一声冷笑。

两人视线相对,空中‘呲呲’地冒着火花。

男女主子如此互不相容地瞪视了许久,还是沉默的柳隼顺着皇后娘娘的那只手看过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出某些美丽的画面,然后,挥之不去。

他牙酸地抽了抽嘴,最终,实在看不下去了。

握着佩剑按,柳隼自觉退出皇后娘娘的视线范围。

陛下气急:“柳隼你就在此处,朕倒是看看,她能那朕如何!”

柳隼脚步一顿,转头,略带怜悯地看向陛下:陛下你这是何必呢?属下就躲到城墙后面让娘娘瞧不见,听到动静一样可以护着您……

陛下被这眼神一激,恼羞成怒。

大庭广众之下,顾不得君王仪态,抖着手终究是伸向了自己龙袍的下摆里面,捉住了那只卑鄙无耻的手!

老是玩这招,其实也没意思……

……但耐不住它管用啊!

娘娘的手在陛下的龙袍下面与他较劲,胡闹了一会儿,紧绷的心得到缓解。

很快,汪荃押着张裕上了宫墙。

娘娘眼睛一亮,立即让李斯与将张裕挂至宫墙之上:“最好说实话,若是嘴硬,本宫立即送你万箭穿心大礼哟~”

常年衣冠整齐的张裕此时丢了纶巾,鬓发散乱,看着笑吟吟的皇后娘娘腿肚子都在抖。他虽为夏荣做事多年,但从来都是被夏荣派多人保护起来的。即便随军上了战场,也是前呼后拥一群将士保护,从没有过直面生死的机会。

这刀架在脖子上还是第一次,他面上再是镇定自若,浑身每一块筋骨血肉都在抖。

“此人尔等该认得吧?”

夏荣手下第一大谋士,戍边将士们见过多次,自然认得。

张裕双手被缚颤巍巍地挂在高墙之上,眼角余光扫到一排箭矢心都要颤碎了。皇后娘娘手一挥,李斯与飞身过去,用内功助他开口。

终究怕死的张裕背后冷汗一直冒,脑中一片空白。

他闭着眼不敢看下面,抖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将夏荣这些年做的事实尽数抖落。

将士们听罢,立即暴动了。

他们之所以会坚持到现在,倒不是真的在听虎符行事,而是确信了夏珏‘妖后玩杀英雄摄政王’这个理由。如今德高望重的军师大小李将军陛下都告诉他们,摄政王就是死的应该。他就是十年来步步为营地图谋不轨,千真万确地要谋朝篡位。

信仰都要崩塌了!

将士们跪在地上,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场面迅速出现一面倒的局面。

夏珏见状,立即驾马飞奔想要离开战场。

皇后娘娘脸色一肃,命李斯与与柳隼联手,诛杀夏珏,夺回虎符与天子六印。柳隼这时候没有拒绝,与李斯与两人飞身而下,攻向人群后面的夏珏。奈何夏珏的武功实在太高,两人联手都不能制住。

战了五十个回合,可能是发觉自己胜出的可能性不大。夏珏仰天一阵大笑,手中长箫潇洒一转,利落地放弃。

脚尖在马背上一点,火红身影在空中衣玦纷飞,夏珏施展轻功,轻松飞离战场:“啊呀~逼宫没成功呢,太可惜了~~皇后娘娘,本公子先行一步,来日再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