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永定伯声音沉稳,透着森森的威严,面上波澜不惊,似铁面无私的包青天,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宁轻柔向来有些害怕这个威严的大伯父,忙端正的跪好,抬眸看着宁轻雪,想着自己居然要抬头看她,就有些咬牙切齿。
“轻柔现在只想问问姐姐,为何要陷害我,置我于死地,为何要派人来毁我清白!”
宁轻柔脸上悲愤交加,委屈却又倔强的模样让宁轻雪啧啧赞好,这样好的演技到底是怎么让她练出来的!
王氏阴沉着脸,说她女儿会做陷害人的这种勾当,打死她都不信,本以为叶氏是个泼辣货让人生厌,没想到这个侄女也是个城府深的,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陷害她的女儿!
见王氏有发怒的迹象,宁轻雪扯了扯身边的蒋氏,蒋氏会意的上前站在王氏的身边,王氏按捺住胸腔里的熊熊怒火,一双烽喷火的眸子转向叶氏。
二老爷老实木讷,也就叶氏那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才会生出这样的女儿,不过叶氏运气也好,生了个女儿倒是比她有点脑子。
原本对宁轻柔一视同仁的王氏一下子就厌恶了她起来,小小年纪就知道要陷害姐姐,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妹妹,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说我陷害你,我陷害你什么了?”
宁轻雪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宁轻柔。
宁轻柔咬牙道:“姐姐还想不承认吗?要不是因为姐姐的丫鬟来报,我怎么会出府!要不是姐姐刻意安排,那男子又怎么会问我身份!最后还想轻薄于我!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姐姐你的杰作吗!”
宁轻雪挑眉:“证据呢?”
宁轻柔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力有千金。咬了咬下唇,道:“姐姐有意陷害我,肯定将所有的证据都消除了!这会,估计那报信的丫鬟已经离开皇城了吧!”
反正那丫鬟也只是她胡诌的,到时候要真找不到了,那就正好应了她那句‘离开皇城’了。
“什么丫鬟不丫鬟的,空口无凭,再说了,我陷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闲的蛋疼去陷害她,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外面酒楼吃点好吃的。
“姐姐,常言道,既生瑜何生亮,你陷害我有什么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陷害我,今日一早你又怎么会去我院子大闹,无非就是为了让人来抓我,可惜老天爷都不帮你,我没有被匪徒轻薄,没有失了清白!这之后你又借口应邀游湖,难道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
宁轻柔义愤填膺,似乎宁轻雪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而她则是柔弱小白兔受人陷害。
宁轻雪深呼吸一口,慢慢闭上眼。
淡定,淡定,现在不可以打人,不可以打人。
眼睛猛然一睁。
这他丫的实在太过分了,老娘不就是关心你去看了你一眼嘛,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
“妹妹这么说着实没有道理,去看你是因为你被猫儿抓伤了,作为姐姐去看看你难道不行吗?”说着看了眼宁轻柔抹着厚重胭脂的脸,“至于应邀游湖就更不是什么借口了,颜府早就送来了信件,而且…这次游湖是太子殿下…”
接下来的话宁轻雪并没有说下去,这样欲说未说的神秘感很容易牵扯出人们的想象力,而这效果对现在来说那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院子里的人都意味深长的看着宁轻雪。
宁轻柔抿着唇看着她,脑子急剧转动着。
叶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宁轻雪算个什么东西!三番两次把太子牵扯出来,当她自己是太子妃不成。
“大小姐这话说的真不要脸,凡事都要扯上太子,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叶氏牙尖嘴利,但说话常常不经过大脑,一看自己女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忙跳出来说话。
可这话却说的众人脸色一暗,宁远忆呆愣了一会,一把把窜起来的叶氏拽了回来。
“妇人之见!这没你说话的份!”
宁远忆真是要被这妇人气死了,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妻子,这话是能说的吗!而且还是当着大哥的面!
“娘,大哥,轻雪,叶氏她不是…”
永定伯抬手示意,打断了二老爷的话,此时他的脸色几乎黑的能滴出墨来,一双虎眸阴翳的瞪了一眼叶氏。但到底对二老爷有些兄弟情,没有当面呵斥叶氏,算是留了面子。
老夫人却着实气得不轻,一旁的嬷嬷忙抚她的背给她顺气。
宁轻雪可是她的嫡长孙女,代表的是伯府的脸面,且永定伯府可是开国功臣,身份显赫,就算嫁给皇家人也是配的上的。叶氏这一翻话简直将伯府踩在脚下!
“孽障!叶氏,你给我跪下!”
老夫人年轻时是个烈性子,年纪大了余威还在,当下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叶氏吓得不敢说话,这才后怕的缩在二老爷身后,二老爷知道老夫人是气坏了,一把拉过叶氏跪下,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大哥,是我没管好叶氏,是我的错,请娘和大哥责罚!”
说着便拉着叶氏磕头。
老夫人对这个庶子很无奈,一个老实本分的庶子到底是福是祸啊!
“叶氏口不择言,罚月银一年,禁闭一月,抄写金刚经三百遍!”
原本老夫人是想狠狠打她一顿的,但想到她再不好也好歹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这样打她不仅伤了二房面子,传出去说他们大房苛待庶子,这名声也不好,只得忍下这口气。
叶氏一听可不得了,竟然要罚一年的月银,还要禁闭!当下就猛的直起腰来。
“老夫人好偏心!我只是说了句实话,竟然要这么折磨我!宁轻雪陷害我的轻柔却没事!这不公平!”
二老爷一听气得直接挥了响亮的一巴掌,打得叶氏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好一会才捂着被打肿的侧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你竟然打我!这么多年你都没打过我!今天竟然为了这个小贱人打我!”
说着恶狠狠的瞪向宁轻雪,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一般,那毫不掩饰的恨意让所有人厌恶。
二老爷简直气血翻腾:“你,你不知悔改,顶撞母亲实为不孝,辱骂轻雪,她是小辈,我的亲侄女!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今日要休了你!”
叶氏原本还恶狠狠的瞪着宁轻雪,乍一听二老爷说要休了她,睁着双眼,唇畔颤抖着:“老爷,你,你说什么?你要休了我?”
“是!我要休了你!你没有为长的自觉,没有为媳的敬意,如此妇人,不配进我伯府的门!”
二老爷当真是气狠了,大房一直以来对自己如何他是清楚的,且老夫人是他的嫡母,自小便养育他,大哥永定伯也处处照顾着他,而叶氏竟如此不知好歹,这让他如何有颜面面对大房。
宁轻柔一直呆愣在一旁,事情发展的太快,让她有些消化不了,刚刚她还在算计着宁轻雪,这会自己的父亲竟然就要把母亲休了!要是没了母亲,父亲还年轻,自然会有继室,父亲性子软糯,万一娶了一个强势的继母,那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想到此,宁轻柔忙跪着爬了过去,抱着傻了的叶氏大声哀求:“父亲,不要啊,娘她只是心思单纯性子直白,说话才会过了点,娘不是故意的,父亲你不能休了娘啊,你休了娘,轻柔该怎么办啊!”
二老爷红着一双眼看着哭的悲切的女儿,心头很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叶氏刚刚的所作所为,又狠下心不去看。
宁轻雪冷眼旁观,照她来说,二伯性子醇厚,值得配一个良人,叶氏莽撞无脑,迟早害了二伯。
端坐的老夫人索性闭了眼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永定伯脸色深沉,半晌,与王氏对视一眼,两人眸子流彩一闪而过,王氏笑着点了点头。
“二弟,弟媳只是护子心切,不是有意的,老夫人已经给了惩罚,回去好好受罚就是,休妻太过严重,二弟莫要再提了,免得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
王氏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二老爷也不是个真傻子,这里做主的永定伯,自然经过他的同意,王氏才会如此说,当下感激的看了一眼永定伯。其实他内心又如何愿意闹成这样呢。
当即招呼丫鬟过来,把安分下来的叶氏送回了墨院,省的又出什么乱子。
叶氏被吓怕了,脑子里就飘着一句话,她差点就被休了!想想被休之后的下场,已经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就连还跪着的女儿都顾不上了。
叶氏这风波过去了,自然还要继续宁轻柔的事。
宁轻柔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
“二妹,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请你向我道歉,然后把事情交代清楚。”
看了一场闹剧,宁轻雪也没了心思,再说她刚落了水,这会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呢。
“我,我…”宁轻柔咬唇,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打颤了,就因为娘骂了一句宁轻雪,差点就被休,如果她继续下去,那会是什么后果?
“怎么?没话说了吗?”
“我真的是听说姐姐被绑架,想去救姐姐才会出府的!”她不能说,想起那人嘱咐,为了她的未来,她不能说!
既然栽赃不了宁轻雪,那就退而求其次,咬定她出府的理由不是私自出府便是,这样一来就算要罚她,也不会太重,不管怎么说,她可是为了姐妹情谊才身陷险境的。
想到此宁轻柔又不由深想,他明明约了自己的,怎么到了却不见人了?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有那个试图轻薄她的男子,那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要不是王氏的人刚刚到,她就真的差点被轻薄了!总不会这么巧就真的被她遇到登徒子吧!
“姐姐,那人真不是你派来的?”
她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宁轻雪的事!
宁轻雪愣了愣,脸色一正:“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轻柔双眸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心虚,却失败了,宁轻雪眸色清晰,毫无杂质,根本无畏她的直视。
宁轻柔掩下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地板,突然弯下了腰身:“祖母,大伯,大伯母,轻柔听信小人之言,被骗出府,又险些遭受侵犯,这一切我谁都不怪,怪只怪轻柔心思不够谨慎,受人蒙骗,差点坏了伯府名声,轻柔甘愿受罚!”
宁轻雪一怔,难道她说是不全是谎言?当真有人要毁她清白吗?
一直定定的看着宁轻柔弯着的身子,脑海中又响起安云逸的话,伯府的存亡,应该不是毁了宁轻柔的清白这么简单,这完全不能致命的打击到伯府,到底是什么?宁轻柔她最近如此反常又是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活了这么久,宁轻雪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诡谲,这一幕幕的反常背后到底有什么?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