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皇的学园祭一共两天,第一天只对本校的学生老师开放,到了第二天则对外开放,到时候会有附近小区的居民和学生的朋友、家长前来参观,也是各个社团班级趁机大赚一笔的时候。
因为工作量一下子翻倍,沙纪自然也没能像第一天一样地从班里溜出去,不过好在在她的强烈抗议之下还是被留在了后厨工作,而没有被迫穿上那身女仆装。
“完全想不到身为海归派的沙纪这么保守呢。”
纯夏误以为沙纪是觉得女仆装太过暴露才不穿的,沙纪只是用手里的奶油在烤好的蛋糕上拉着花,不明所以的笑了笑。
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是满脑子糨糊,确实被缺根筋的青峰大辉给气到了,可是稍微冷静一点的时候,又清楚的知道对方本来就不欠自己什么,那一个拥抱本来也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味,自己这些婆婆妈妈的念头搞得自己心烦意乱,连不爽的情绪都从心底浮到了表面上来。
这个时候她放在前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专心走神的她豁然一惊,手上的动作一抖,一大坨的奶油就飞了出去,她带着点歉意对着一旁也被她吓到的同学吐了吐舌头,便脱下了手套去接电话了。
当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的一串数字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欲盖弥彰地没有存下来的号码,却依然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谁,她到底做了多少毫无意义的事情。
手机铃声依然在固执的响着,仿佛在催促着她接电话,一旁的同伴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了出神的她一眼,她只是拿着手机往外走了出去。
教室一出门就是楼梯,她顺着楼梯往上爬,吵闹繁杂的烟火气渐渐被自己抛在了身后,等到同学们为自己店铺吆喝的声音都轻得仿佛是嗡嗡的背景时,沙纪才打开了翻盖,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电话已挂断。
她一遍又一遍地瞪着屏幕上写着的未接来电以及后面跟着的一长串能够倒背如流的数字,忽然觉得有点可悲,她背靠在顶楼楼梯口的墙壁上,觉得周围四四方方的雪白墙面像是要朝自己压过来一样,连呼吸都不禁紧绷了起来。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火神大我在电话里面那句轻描淡写的轻叱——
“你是笨蛋吗?”
她微微侧过头,正好能够从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玻璃窗看到楼下的全部景致,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隔绝了所有的热闹气氛,只有她一个人被遗留在了清冷的孤寂之中,忙忙碌碌的学生在她眼里幻化成了一个个的小圆点,手指抚在了久积灰尘的窗台上也浑然不觉。
她忽然从心底扩散出一种迷茫,仿佛又一次置身于羽田机场,周围所有的路人都有一张模糊的脸,陪伴自己的只有行李,在庞大空旷的建筑之中,一再确定自己孤身前来的意义。
直到刚才,自己因为一串冰冷的屏幕上透出来的数字,惊慌的像是一只被抓住了后颈的兔子,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毫无意义啊。
她忽然有点想哭。
然而她酝酿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喷发出来,楼顶一直紧闭着的门豁然被推开,一颗懒洋洋的青色脑袋探出来的时候,沙纪的眼泪瞬间就被逼了回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沙纪一下子被自己的联想给逗笑了——
“这根本是祸乱神赐的缘分吧。”
“哈?”青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忽然带着一脸好笑的表情问道:“你干嘛呢?等我邮件?”
或许是被刚才那一长串的电话号码给刺激得过了头,仿佛连昨天的不快都被一笔勾销,沙纪忽然带着饶有兴趣的恶劣神色便逼近了青峰,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伸手用力扯住他松松垮垮的校服领带,将他扯得被拉得被迫低了头,不得不与自己目光平齐对视。
她突发奇想的袭击显然让青峰也没反应过来,他瞪圆了眼睛望进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声音有些沉,气息不稳地问道:“你干嘛?”
“从现在起,老子就是你的r了!”沙纪大声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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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听完那句话的青峰大辉飚出的凛冽气息吓得缩到了墙角,但是好歹也是有理有据地讲清楚了“青峰君不听话的话小麻衣会被烧掉的”,看着一脸纯真无辜威胁他的沙纪,青峰眉毛上挑,青色的眸光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凶暴的危险性。
沙纪在他的怒目瞪视之中缩了缩脖子,心里暗叫了声糟糕,没想到自己一恶劣起来就去拔了大猫的胡须,软软糯糯红着眼睛装可怜,“朋友们都忙着社团活动,我第一次参加学园祭完全无从下手……”
她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眼角眉梢之中都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像是被放在纸箱子里丢弃在路边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睛里面全是澄澈和无辜。
青峰觉得心底有了半分松动,听着她继续用那种甜的像是棉花糖一样的声音说道:“不想要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嘛,所以才花大价钱从今吉学长那里买来青峰君,哪里知道你们篮球部这么没有契约精神的。”
大价钱?买?
青峰一口气梗在了嗓子里上不来,似乎在说服自己这种微妙的不爽完全是因为这位海归派国语辞令太差劲,他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老子才懒得管你。”就朝着楼下走去了。
他刚一转身,沙纪可怜兮兮的表情便有了略微的松动,微微抬起眼看向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手指饶有兴趣地在嘴角画了个圈,嘛,看来许久之前要来的邮件地址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晚一点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故意出错的国语而道歉呢,还是发一条字里行间透露出因为他的心不在焉让自己难过了一整天来谴责一下少年的良心呢。
无论哪种方式似乎都能够约顿饭呢。
然而她那点小小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没想到青峰忽然转过头来打断了她,吓得她当场愣在了原地,背心冒出一阵凉意。
紧张,很紧张。
“喂,要不要跟老子去钓小龙虾。”
“……啊?”
对于她的呆愣,青峰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斜斜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斜睨着他,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问你要不要跟老子去钓小龙虾?”
阳光从小小的窗口透了进来,映照得沙纪的脚下方方正正的一块光亮,她站在分割玻璃窗的十字中间,看着几层台阶之下对她伸出手来邀请的少年,忽然很想朝他的方向飞奔过去,可是又觉得那样子好像一条被主人召唤了的狗。
然后她就朝着青峰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喂,干嘛抱住老子的手臂啊。”
“我是新同学啊,学校里人那么多会走丢的。”
“你都来了一个多月了!”
“反正青峰君的小麻衣还在我手上嘛!我可是你的r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