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偷偷留下二百块,让护士给陆皓谦开些消炎药回去吃,她看陆皓谦的脸色,病的应该不轻,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憔悴憔悴极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顾烟身后传来,声音冷的像是冰川:“把钱收回去,我不用…”
陆皓谦已经醒了,做好事的顾烟忙解释道说:“醒了啊,你别误会这是周伯让我给你带来的。”
陆皓谦仍旧抗拒说:“不用了,明天就会好。”
顾烟叹了口气说:“感冒发烧是有炎症,怎么会那么快就好,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皓谦抬头看了一下还剩下多少药,发现只打了一半,举起手拨了一下滑轮,让药滴的快一些,这里的消毒水味太浓,他不想多待。
顾烟没看懂陆皓谦是什么态度,她这是为他好,他还不理人,心里喊委屈,纯粹白跑了一趟。
于是她走到陆皓谦面前,弯腰将钱塞进了他的衬衫口袋里。
陆皓谦这还是平生以来,第一次衬衫口袋里装钱,他曾经对所有的事情都很讲究,现在一个女人把钱硬塞给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陆皓谦用另一只没有打针的手掏出钱,递到顾烟面前说:“我真的不需要。”
顾烟有些火了,很奇怪又不敢对着陆皓当面发出来,她接过钱不再勉强陆皓谦。
她心里存着些畏惧,对陆皓谦说道:“你这样对人的态度很不好。”
陆皓谦冷淡的敷衍道:“我知道了。”
他连理由都没有问顾烟,一般正常人,该接话是哪里态度不好,他却问都不问,仿佛没有好奇心似的,还是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自我检讨。
她赌气的开口道:“你不需要,我把钱还给周伯去,就当是我白来一趟。”
陆皓谦依旧惜字如金,对她开口说:“好…”
顾烟被他的态度惹的彻底伤到,看着陆皓谦憔悴的样子,不理解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拒绝别人的关心拒绝的这么干脆。
陆皓谦的年龄看上去应该和周正岩相仿,顾烟属于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觉得只要是长得好看的老男人,傲起来比那些小鲜肉还要气人,实在不值得可怜。
顾烟气冲冲的走出了诊所,走到一家超市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疯了似的挠了挠头。
她还是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呢,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别扭的去了超市,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水,又重新回到了诊所。
陆皓谦见到顾烟回来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顾烟,他好像和她还不是很熟。
顾烟将买来的面包扔到了陆皓谦的怀里,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掌纹那么乱,就是个操心的命。
“都三点多了,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将就吃个面包吧。”
陆皓谦拿起面包,顾烟又把买来的水放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吃面包太干,担心他口渴。
陆皓谦迟迟没有拆开面包上的塑料薄膜,“我不饿,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心,谢了。”
连续两声感谢,让顾烟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原本还以为陆皓谦会把她买来的面包直接扔掉,在冷冷的丢下一句“我不需要。”
陆皓谦的两句感谢就让好脾气的顾烟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笑道:“不用客气,现在不饿就等饿了再吃。”
顾烟刚回来那天,陆皓谦就知道顾烟是杨翠和顾永明的女儿,他没想到那么市侩的夫妇俩,还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儿。
顾烟盯着陆皓谦手边的矿泉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皓谦正在生着病,最好不要喝凉的水。
她拿起那瓶水,在陆皓谦的错愕下飞奔到诊所的盥洗室,大概过了有五分钟才出来,又从护士那里要来几张纸巾擦干水瓶上的水珠,这才重新放到刚才那个位置。
陆皓谦不解的看着顾烟,摸了摸水瓶,竟是温的。
原来顾烟刚刚是到盥洗室,用温水浇着水瓶把凉水变成温水,细心的不得了。
陆皓谦终于不再惜字如金,开始主动和顾烟说起了话,“你干嘛这么做?这么照顾一个陌生人。”
顾烟坦诚的回答说:“你应该不是北方人吧,一个人在异地很不容易,我知道这种滋味,所以能帮就多帮你点了。”
陆皓谦警惕的问顾烟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北方人?”
顾烟回答说:“虽然你没有口音,听不出来你是哪里人,昨晚你在修车行,有人把车子开到那里,你说了一句大转,这是上海司机常说的。”
话落,顾烟余光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怵,第六感很强的顾烟,察觉出陆皓谦的眼里充满了警惕,他一定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太多的事情,冷的太快。
“哦…”陆皓谦态度又变得开始冷淡。
顾烟识趣的开口说道:“那好,我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
陆皓谦没有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顾烟走了以后,陆皓谦闭起眼睛颓然的靠在椅子上,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仿佛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的场景依旧压抑到窒息,
A股动荡,全线大跌!
公司的工作群里不断弹出消息,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时间不敢爆发,下班以后顾烟的同事们像是疯了般,在说自己手上的股票今天亏了多少。
远在小城市的顾烟,不难想象到,现在那些爱股如命的同事,脸上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用手机看着视频,被这些弹出的通知弄烦了,点进去屏蔽了群消息。
她也想加入他们,弄得和金融精英似的,但是她没有本钱,想买都买不起,也没那个胆子和脑子,赔钱了她怕自己会难过的要命,有风险的事,觉得还是不要参与的比较好。
就因为这样,林梦还取笑过她,这样没胆子,就不是大富大贵的命。
顾烟不愿意解释,她身边的人都在为未来打拼,经济紧张的她却总是在为房租发愁,胆子也是需要钱砸出来的。
在上海,她的月薪只有4500块,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出2000块,这是林翠要求的,说她长大了,要扛起养家的责任。
除了那2000,顾烟每个月只剩下2500块,抛去房租水电一些杂费,最后只剩下一千多块钱,在消费水平顶尖的魔都里,这么点钱,除去吃饭她也剩不下什么了。
现在所有的积蓄只有五千块,这5000也是她趁着十一和中秋那些长假去兼职,站在路边发传单攒出来的,很辛苦。
跟周正岩恋爱的那段日子,顾烟的经济也没有缓解,从相处到分开,周正岩没有给过她一分钱,她就算再难再苦,都没开过一次口。
太懂事了不好,这句话是linda常跟顾烟说的,顾烟每次只能苦笑,也许是从来都没有人疼过她,爱护过她,她的性格才会让她变成这样,不懂事怕自己更没人理。
她很羡慕那些被娇惯长大的女孩子,常常在想,哪怕她被人宠着护着一天,都会知足,有些人生来没有公主命,她想她就是这种人。
所谓家庭的温暖,顾烟一直都觉得在这个家里相处的都很崎岖,有时候她觉得杨翠是爱她的,有时候又觉得,她们的爱很自私。
杨翠和顾永明对她的期望太高,她真的达不到,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去为了一套房子或者衣食无忧去嫁人。
杨翠对正心不在焉看着视频的顾烟说道:“我和你爸要去超市,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
顾烟摇了摇头道:“不去了,你们早去早回。”
杨翠一边换着鞋,一边问道:“烟儿,你今天是不是去找修车行那个人去了?”
顾烟一怔,佩服周伯的大嘴巴,这么快就能传到杨翠的耳朵里。
顾烟没有撒谎,回答杨翠说:“是啊,澈澈要找他,我领澈澈去的!”
杨翠皱着眉头,看着毫无淑女样子,盘腿吃饭的顾烟,唠叨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少接触他们那种人,穷的要命,晦气。”
顾烟苦笑道:“妈,您能不能改改看人分阶级的观念,我们家就不穷了?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什么叫做晦气,这话太伤人了。”
杨翠理直气壮的说道说:“妈这不是怕你被人惦记吗,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大白天去找个老光棍,看着像什么样子。”
顾烟替陆皓谦鸣不平道:“您想多了,人家根本不会惦记我,这点您放心,况且您女儿也不是天仙,谁看了都喜欢。”
杨翠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啧,你这孩子还是年龄小,太单纯,把人想的都太好了,不留一点心眼,你说就那么个老光棍,见到年轻女孩能不动心?记住了,以后离他远点。”
顾烟拧着漂亮的远山眉,没有答应杨翠,心想如果人和人之间,总是有这种想法,那活着才叫累,她们家也没有任何资格瞧不起别人。
再说陆皓谦怎么了,人家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凭什么被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