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蛊惑孙磊
翰林院院首受伤一月以后,陆卿士病倒,将事务交托其徒周中正,有苏皇上亲封周中正为四品代卿士,意在代理陆卿士行事权利,一时间周中正在朝中的权势无人能与其相左。幸是周中正并未因此骄傲自满,其谦虚的态度得到朝中多数官员的赏识。朝中传闻周中正代替淳歌等新兴官员成为了,林相陆卿士之后的下一代官员的头脑,当然这种谣言也是市井传闻。
不过这般传闻倒是叫周中正的名声大振,与此同时也有些百姓为淳歌林洎这两个流年不利的官员感到可惜。淳歌与林洎分别是南北最富盛名的才子,成名已久,本该是下一任核心官员的代表人物,奈何他俩一个受伤一个常年置身病榻,这才让名不见经传的周中正出了头。
“看来初夏还是热的。”林洎将一块方帕递给淳歌。
淳歌瞧着哪帕子绣工精美,用来给他擦汗委实可惜了些,故而抡起袖子往额头一抹,朝着林洎傻傻一笑。
林洎浅笑的脸上出现了丝丝裂痕,这家伙真真是无药可救了,他也没法子,只好拿着自己的帕子,坐到离淳歌较近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淳歌忙上忙下。
说来也是淳歌的心血来潮,他也不知在哪本书中看到了桃花美景,也不管桃花是否是这个季节可以种,硬是要朱叔买了一大堆桃花苗子,逮着今儿是个好天气,一个人开始种起桃花。照理说淳歌受了伤该是好生休息,可淳歌是何许人也,那点小伤早早就好了,如今不过是赖在家中不肯出门罢了。
“要不我也种几株。”林洎的声音再度在淳歌身后响起。
淳歌揉着腰,哎呦了几声,便站起身来,一转头便瞧见林洎在他身后,他跳开几步。定睛一看。
“哎呦呦”淳歌又往前走了几步,围着林洎转了几圈,说道:“你这模样要是做了农夫,估摸着全天下的妇人都不愿去纺丝了,都要到田间来看你喽。”
只见林洎挽起衣角裤角,将额间的碎发系到头后,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少有的英气。许是常年生病,林洎的肤色比一般人都要白皙,在阳光下简直就像是成了一个透明人。可他拿起锄头的架势显然是个老手,倒教淳歌一下子就看得痴了。这人竟恍若淳歌记忆中的父亲。那个传世大儒官鹏。
“怎么了?”林洎见淳歌一直呆在原地。伸出手去在淳歌眼前晃了几下,像是要将淳歌出手的灵魂给召回来一样。
淳歌抓住林洎晃动地小白手,调戏般问道:“你这病公子也能栽花?”
“小瞧我?”林洎反握住淳歌,得意说道:“好歹我也种了好几棵柿子树。经验还是有的。”
“好,那我就静候您老了。”淳歌挑眉一笑,转身坐到了林洎方才坐的位置,一副监工的模样。
林洎的左手微微一颤,方才淳歌的掌心还握在手中,转眼间手中却已空空如也,但他低落的情绪在淳歌望向他的那一刻便隐藏地很好。
“好啊,你可得看仔细了。”说罢林洎便真的干起活来,瞧那样子还真就有模有样。
当阿奴回来时院中便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图片。不觉间竟刺痛了他的眼。
“公子。”阿奴靠近淳歌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淳歌脸上噙着地笑意便一顿,但很快淳歌便恢复如常。
“桑青。”淳歌先让阿奴去准备,自己则是与林洎说几句。
“怎么了。”林洎似是没有看到刚刚来的阿奴,他抹了把汗。柔声问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生干活啊。”淳歌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泥土,整了整头发,他可不打算去换身衣裳。
林洎无奈的望了淳歌一眼,他明明是来养病的,怎么听淳歌这么说,他倒像是来种田的。然而他还是应了一声,目送淳歌离开,然后接着埋头苦干,彷如淳歌家的长工一样。
阿奴与淳歌从后门而出,没人知道这个时间点的官家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约是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到达一处隐蔽的小门,门内出来个中年男子与阿奴说了几句便毕恭毕敬地将淳歌请了进去。刚下马车的淳歌不禁捂住口鼻,这里的味道实在是有些难闻啊,显而易见淳歌是真的到了刑部的大牢。
走在刑部大牢的内部,淳歌不由得感叹,天牢果然是档次最高的大牢,瞅着同是大牢的这儿,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过这样的地方倒是给那些常年身在高位荣华富贵不断的官员一个极大的反差,比如孙磊。
“到了,大人。”那个将淳歌领进门的人将钥匙递给淳歌,屈身退了出去,阿奴很自觉地站到了边上。
淳歌接过钥匙,并不打算开门,他倒是颇为欣赏地看着牢中那个蜷缩在一旁的身影。不一会儿,他摇响钥匙,那人的注意力也转到了淳歌这边,淳歌粲然一笑。
“孙大人。”淳歌的话音不带丝毫的嘲讽,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是当朝二品孙磊一样。
孙磊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不待他确认来者是谁,便听见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官,淳,歌。”显然孙磊是恨极了淳歌,要不然也不会露出那副血红的眼,几乎是要朝着淳歌扑来。
“正是官某”淳歌点头示意,好像不曾看见孙磊的异常。
忽然孙磊狰狞的脸一边,换做一张悲戚的笑脸,仰头叹道:“未曾想,我孙磊为官数十年,落了难,来看我的竟是你啊。”
“人生无常,世事多变。”淳歌居高临下说道:“我也不曾想过,会在此处见到曾经荣耀一时的孙大人。”
“你这是在挖苦我。”孙磊连头也不想抬,动了动眼皮无力说道。
“官某本以为,孙大人不愿见到官某。”淳歌清了清嗓子,说道:“未想到,孙大人竟是看开了。”
“我还能如何。”孙磊竟落下一滴清泪,微微哽咽道:“我在这大牢一月零三天,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你是第一个。”孙磊冷冷地笑着补充道:“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看来孙大人极为清楚自己的处境啊。”淳歌心中也为这人感到叹息,虽是他一手造就的这个结果。
“我倒是希望,我能糊涂一些。”孙磊抱着脑袋缩到一边,不再言语。
“官某今日来见孙大人是有一事相询。”淳歌说得倒也客气,似乎对面的并不是一个阶下囚。
孙磊移了移身子,并不曾说话。
淳歌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官某以为孙大人还是会关心孙家如今的状况的。”
孙磊眯着的眼,瞬间就睁开了,他拖着沉重的身子,靠近淳歌。拍打着牢门。问道:“他们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淳歌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孙磊。
孙磊毕竟是做过官的,自然明白淳歌的意思,他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客客气气地问道:“敢问官大人有何事。”
“官某不过是好奇一事。”淳歌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说道:“若是给孙大人两个选择,孙大人是会求生还是会求死呢。”
“什么意思。”孙磊听出了些猫腻。
“两个选择”淳歌竖起两个手指,说道:“一,与我合作,听命与我,二”淳歌冷冽一笑,接着道:“我与陆卿士一同让你一了百了。”
“你威胁我”孙磊的拳头一紧。
“谈不上威胁,更何况。”淳歌神秘一笑。说道:“我不动手,自有人动手。”
“是,是”孙磊似乎是不敢说出那个名字,但却还是愣愣开口道:“是苏公吗?”
“你又何须多此一问呢。”淳歌蹲在身子,用一种可怜的目光审视眼前的这个朝廷命官。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孙磊心口一痛,他纵然有千般万般不是,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去谋害陆卿士,他甚至将陆卿士当成了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孙磊锤着自己的胸膛,无助的呢喃着。
“如今陆派乃是周中正当家。”淳歌悠悠地说了一句。
孙磊不敢置信地盯着淳歌,之后便是彻底崩溃,咬着牙切着齿,一字一顿道:“原来是为了他,为了他。”苏公,你太狠了,为了周中正竟罔顾我十余年为陆派为你所做的一切,孙磊的心中如同刀割,却说不出口。
孙磊自己也清楚,当今世上谁能如此准确地掐住他的命脉,除了陆卿士不做其他人选。那些说他贪污*的资料,尽数是他在为陆派奔波时所留下的证据,只有陆派的核心人士才能看得到,所以只能说是陆派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全心全意地为陆派为陆卿士,最后却为周中正做了铺垫,被自己奉献一生的事业还有那个他尊敬的人所丢弃,他不甘心啊。
“与本官合作吧。”淳歌蛊惑的声音在孙磊耳边荡漾说道:“这样你便可以亲自去看看你的家人了。”
“好”孙磊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本官最不信的便是空口的承诺。”淳歌从腰间掏出一张信纸,扔给孙磊,说道:“你若签了它,不出三日,本官便让你官复原职。”
孙磊看也不看那信上的内容,咬破自己的手指,直接摁了手印,递给淳歌。
淳歌满意地将信纸存到阿奴那儿,说道:“那官某便静待孙大人收回陆派了。”说罢淳歌便带着阿奴离开了这个昏暗的大牢。
牢中再次只剩下孙磊一人,他凝视着淳歌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