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幕青衣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横臂想要拦住如若溪的紫竹,紫竹知趣的快速回答道,“回驸马爷,如妃娘娘,琴已经修好了,奴婢这就命人给娘娘送去”
“不用劳烦公主府,本宫既然已经来了,自己取回便是”如若溪声音清淡,眸光中透着冷意,“小翠,你带人去取琴”
“是娘娘”小翠低头领命,逐随着紫竹一同退出屋内前去取琴。
“既然琴已取到——”灵儿毒性发作,幕青衣万万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既然琴已取到,本宫自应当面给公主道谢才是”如若溪率先一步抢过幕青衣的话,并大步流星的朝着房内迈了过去。
幕青衣蹙了蹙眉,站在原地转身看着她的背影道,“灵儿病了,正在休息”
如若溪驻足,脸上露出一股半信半疑的表情来,她回头斜了一眼身后的幕青衣,然后放眼朝着宁天灵床榻的方向看去,“她病了?”
“是的,她病了,是我照顾不周”幕青衣叹息一声,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忧伤。
如若溪不为所动,目光紧紧的锁在宁天灵的床榻上,良久才闭起双眼,将所有的伤痛都收到了心里。
床榻上的那个人此刻正在熟睡着,薄薄的轻纱落在一旁,秀发有些凌乱的遮于额前,她的脸色泛着潮红,额上还有粒粒汗珠在滴落,并且胸前露在被褥外的那一部分简直光无一物,这种场景也就再显而易见不过了。
如若溪咬着嘴唇,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在回放着她能够联想到的一切景象···
幕青衣见她有些异样,正欲上前相言,这时小云突然跳了进来,“驸马爷,您刚刚说公主生病了?要不要我去找太医前来看看?”
“不用!”幕青衣赶紧阻止她道,“公主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幕青衣心中明白,灵儿的病不是太医能够治的好的,况且他还不能让任何人特别是宁天灵知道这件事,否则只是徒增恐惧和烦恼罢了。
“我可以去请洛神医前来看看呢,他的医术可高明了”小云还是不放心公主的病情,最近公主总是犯头疼,也经常出现昏睡的情况。
“洛神医回宫了?”幕青衣猛的回头,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小云一大跳,于是怯怯的回答道,“是,是啊,早上刚回宫的,要,要不要我现在去请他过来一趟?”
“不用,我亲自过去”幕青衣转身便迈出了屋子,留下如若溪一人独自心伤。
洛神医的医苑依旧是门前冷落,门厅紧闭,待幕青衣赶到之时,门外已然堆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锦盒,细看之下竟叠了一米之高,幕青衣随手拿起两个,看到一个上面写着“锦绣宫李妃赠,请洛神医亲启”,另一个写着,“东宫太子赠,请洛神医亲启”。
幕青衣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锦盒放回了原处,想必这些都是对洛神医有所求的人送过来的吧,无非也就是想讨个益寿养颜或是什么生子的秘方,可是这洛神医素来以孤傲出名,又得皇上钦点只用于御前,所以其他宫中人士即使有所需求,也只能是请求和拜见而已,却无法对他直接下达命令。
幕青衣知道此人脾性古怪,之前被他拒绝过,也教训过,但是不知何种原因,“狩猎大典”那次他却又莫名的救了自己,所以综合来想,幕青衣觉得他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况且这次是救人,为医者总该有医德吧。
这样想着,幕青衣立即上前开始敲门,门响三声后,院内有声音传出,“神医闭关,改日再来”
声音极为平淡和稚嫩,想必传话之人是洛神医的医徒之类,又听闻这语气极为淡寡,想必前面已有数位来访者被拒之门外了。
但是事关灵儿,幕青衣不想放弃,“当朝驸马求见洛神医”
“神医闭关炼药,皇帝来了都不见”医童拒绝的极为彻底。
“麻烦通传给神医,人命关天,请他通融”幕青衣再次扣了扣门。
“驸马请回吧,神医有令,送驸马一句话——‘大任在即,不妨借此机会抛掉儿女私情’”
“他知道我会来?”幕青衣一怔,虽然事先已想到洛神医这个人脾性古怪,可是没曾想竟然能够达到神机妙算的程度,可是他送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大任在即——”幕青衣细细回味,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来,他莫非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其实之前的好几次相遇他都有这样的闪念出现,但是后来又被自己排除了,因为他们之间并无过多来往啊!
“那么不妨借此机会抛掉儿女私情又指的是什么呢?”幕青衣越想越后背发凉,倘若前面半句他猜测正确的话,后面那句的意思也就是让他放弃解救宁天灵的念头了。
幕青衣不敢断言自己猜测的就是对的,但是不管怎样,对方现在拒意已明,倘若自己放弃,那么公主就是没救了,那只蜘蛛现已在她的体内滋长,即使被他的内力封在背后,依旧是管不了太长的时间,到时候若是公主自己发现了,不被吓死也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一想到婉玲珑的样子幕青衣就心有余悸,这段时间他总是不太敢入睡,一睡着就梦到灵儿痛哭尖叫的样子,他往往都是在这种叫声中被惊醒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救她,无论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既然洛神医不愿相见,就恕再下无礼了”幕青衣纵身一跃就翻到了苑内,此时医童正在苑内扫落叶,见幕青衣翻身进苑,医童叹息一声,放下扫帚,对着幕青衣淡然说道,“请跟我来吧”
穿过走廊,从一间屋子进入地下通道,再由地下通道进入到地下药窟内,几番周折,幕青衣终于见到了洛神医。
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安静的雕刻着他手中的石头,昏暗的烛光一闪一闪的映在他的手指间,知道幕青衣进来他也没有抬头,态度似乎十分的专注。
“洛神医,在下无心一次又一次的打扰,但是事到如今,在下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救命的人了”该想的办法他已经全部想尽了。
“救人只是一种执念,你为何不学着放下它?”洛神医声音浑厚但并不苍老,让人不得不好奇这面具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
“此人是当今公主,我的结发妻子,我怎能弃她不救?”幕青衣狠皱眉头,他不理解作为一个医者为何会屡屡劝人放弃救人呢?他到底意欲何为?
“驸马”洛神医吹了吹刀刻石头落在缝里的灰尘,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如若在下没有记错,你不是第一次来向在下讨救了,上一次是婉玲珑,这次是你的公主妻子,请问下一次还会是谁吗?”
“洛神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在下见死不救吗?你被人称作神医,说明你有过人的医术,你这样教导在下岂不有违你神医的名号?”幕青衣终于被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只是为了救人,你那十年困崖之苦不就是白熬了,你大可不必进宫,不必背负那家国之恨,只需要做个悬壶济世的医僧也就罢了”洛神医冷哼一声道。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幕青衣目光一沉,一股杀气瞬间就集聚到了身上。
“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洛神医语气加重质问他。
“你到底是谁?”幕青衣脸色一僵,一字一字的问他,他似乎每一句话都有所暗示。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洛神医放下手中的石头,转而看着幕青衣的脸,“倘若你想报仇,我会助你;倘若你想救人,我不会帮你;倘若你想杀我,悉随尊便”
“我不会乱杀无辜,方才我的冒犯只是出于本能”。事到如今,幕青衣已想明白三件事情,第一,无论洛神医的身份如何,他不是敌人,因为他救过他并且反复提醒他去报仇;第二,无论他如何相求,他不会去救灵儿,因为他似乎是对这宁宫之人有着莫大的仇恨;第三,他知道他的过去,那么这个人跟他肯定有所渊源。
幕青衣边思考边收气,不一会儿,周身的戾气便悉数散尽。
“洛神医,在下不管你是谁,抑或是否知道在下的身份,但是在下可以肯定,你我并非敌对,既然阁下心意已决不肯助在下救人,那么在下请教阁下一个医术上的问题”
“你说”洛神医重新抬起手臂,又将目光重聚到自己的雕刀和石头上。
“除了‘仙蛛草’可以解‘棕蛛’的毒以外,是否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去解毒?”幕青衣顿了一下,“例如,换血”
“你从哪里得知的?”洛神医手指一颤,瞬间又恢复了冷静,“不可动此邪念,那是极其危险的,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即便是成功了,也有极大的隐患,后果不堪设想”
“在下从‘青峰派’沈前辈留下的医典里看到过这样一个典例,当年沈前辈的一个朋友与他一同受伤且身中奇毒,沈前辈为了救他这个朋友,不惜以身换血,起初在下不明白为何不能将毒逼出来而是要去换血,直到后来才想明白,因为那种毒是活的,已侵入到他朋友的体内并且不断侵染滋生,所以即使毒被全部逼出,他的朋友也是血尽而忘,所以他用了‘换血’的方式,将已融入一种血液的毒素一点一点的从别人的身上转换到他自己的身上,再用自己的内力和修行去化解它们,这跟‘棕蛛毒’很类似,‘棕蛛’在人体内从小长大,以吸取血液维生,所以即便是将这只‘棕蛛’逼出体内,那么血液中的余毒同样能够再滋生出一只甚至更多的‘棕蛛’来,所以要想除尽,就必须清理的彻彻底底,据说当年沈前辈的朋友被‘换血’后就成功的活了下来——”
“但是你知不知道那位沈前辈后来的下场?!”洛神医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雕石重重的砸到了墙上,幕青衣的话语也由此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