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游说父亲
在同太医问完父亲的情况之后,顾谨就亲自来到父亲的床边探望这身体依旧十分虚弱的亲人。
在顾言熙的心里有悔恨,在他顾谨的心中何尝没有?
当日,他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亲弟弟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和獠牙,也是亲耳听见他的手足亲人对他说出那般痛恨的话;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清醒过来,明白原来在他亲兄弟的眼里,他这个亲哥哥竟然是这般碍眼的存在。
如今,虽然那一晚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对顾谨来说依然历历在目。
林氏守在顾谨的身边,看着顾谨望向老太爷时那深沉而又心痛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夫君,这不是你的错,父亲的身体变成这样也是我们不想看见的,可眼下既然已经成了这样,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顾谨长叹一声,压低声音同林氏说着话:“我又何尝不知该要面对现实,可是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时间能够回到那一天,若是如此的话,我就能想尽办法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或许,还能保住那个混小子一条命。”
林氏知道顾谨是想起了顾慎,在顾慎的心里,顾谨是碍眼的存在,可是顾谨却是将顾慎真的当成了至亲的亲人在爱护着;眼下,见他还对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惦念着不忘,林氏又是觉得好气又是觉得无奈。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自己找死的人。”林氏道:“今天娇娇在来看过父亲之后,也是苦的十分伤心,甚至还同我说了一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你们父女俩还真不愧是血脉相连,在一些感情问题上,总是喜欢将自己堵到了墙角,不放过别人,更不放过自己。”
听见林氏提起顾言熙,顾谨的精神总算是从老太爷的身上转移了一些:“娇娇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又是十分喜欢粘着她祖父的,眼下父亲的身体出现状况,那个孩子应该是吓坏、难受坏了吧?左右我这里不用你陪着,要不你去看看她?别让她又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见顾谨总算是还知道心疼女儿,林氏嗔怪的朝着他瞥了一眼,道:“娇娇那边就不用你担心了,那个孩子可是比你让我放心;你没听见刚才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吗?她如今能快刀斩乱麻的收拾了春晖园懒散的下人,那就证明那个孩子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般脆弱,此时的她怕是最亢奋的那一个。倒是你,对于过去的事情就要放下,你们父女俩不要一个二个的都将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让我担心。”
顾谨看着身边忧心不已的妻子,伸出手就轻轻地将爱妻揽进怀中,说:“是为夫的错,让夫人担心了。”
“爹?娘,我刚听下人说太医来过已经为祖父看过病了,不知太医是如何说的?”
就在顾谨同林氏说着话的时候,重新换好了一身裙衫的顾言熙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此时的她也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整个人都要比刚才精神很多。
顾言熙也是在走进来之后,才看见父亲轻拥着母亲在说话,看着父母感情甚好的样子,顾言熙明亮的眼睛闪了闪,目光更是落到被女儿看见这一幕略显羞涩的母亲脸上。
顾谨也没想到顾言熙会来的这么快,看出妻子害羞了,便拉上妻子的手叫上顾言熙从父亲的房中走了出来;一家三口也没有走远,直接就在春晖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顾言熙规矩的坐在母亲的身边,瞅着明显刚从衙门赶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褪下的父亲,再次开口:“爹,祖父他……”
“你祖父的情况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我也请了太医留下来同文大夫一起照顾你祖父的身体,所以你就不要这么担心了。”顾谨看着为老太爷忧心着急的女儿,满是欣慰道:“听说是园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尽心,这才让你祖父染上了风寒,得了这场急症;你这个孩子素来就对春晖园的事十分上心,在查出来这件事之后,又快速的解决了那几个躲懒的下人,如此雷厉风行,倒是让我与你母亲什么事都不必做了;难怪你祖父最是疼爱你,论孝心方面,我与你母亲都要好好同你学学。”
顾言熙知道父亲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宽慰自己,不想让她因为祖父的急症而内疚。
在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之后,顾言熙便也放松了自己,同父亲说道:“父亲与大哥都要上朝忙碌,尤其是近段时间,京城里也略显不太平,想必衙门里的事只会更多;若家中的事女儿能够为你们分担,也是要多多分担一些的。爹爹,女儿有件事想要同爹爹商量。”
顾谨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道:“何事?”
顾言熙思付了片刻,说:“曾经,我以为祖父的身体经过调养,或许慢慢就能康复过来,所以我只专心在祖父的健康方面,其他方面我也不会多说;可是眼下,经过祖父的这场急症,我算是看明白了,将来不管祖父的身体是否能够调养好,恐怕他这太师一职也是不能再当了;爹,女儿的意思是,想让祖父告老,离开朝堂,专心在府中静养;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顾谨倒是意外顾言熙会突然对他说起这件事,当场就是一愣,“告老?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吗?”
顾言熙明白父亲口中的‘眼下’是什么意思,因考虑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就立刻给身边的珞梅一个眼神,珞梅顿时心领神会,带着伺候在凉亭周围的下人依次退了下去。
直到凉亭之中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之后,顾言熙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爹,虽然女儿是后宅女子,不管是对京城里的事还是对朝堂上的事都知之甚少,但是该知道的一些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近段时间大哥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家也回来的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都跟金吾卫待在一起在京城里四处忙碌奔波着;许多人都说金吾卫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乃是因为他们在替皇上找丢失的东西,可是,这些编出来的话骗骗别人倒是也能骗得住,想要骗住我我,却是有些困难的。若真的是天子丢了贵重的东西,真正该忙碌起来的人理该是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兆尹,而不是坐镇宫城的金吾卫,不是吗?”
“所以说,我可以断定,京城里这段时间折腾出来的各种事都不是因为那丢失的失物,而是朝堂上乱了,大梁将要乱了。”
顾谨听着顾言熙的话,当场就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言熙:“你这傻孩子,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哪怕是在咱们家,也不能多提,知道吗?”
顾言熙看着紧张的父亲,就知道自己的话算是说到了正题上,便是一笑,道:“爹,女儿知道轻重,也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所以你不必如此紧张,刚才我要珞梅将人带下去,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会偷听,眼下这凉亭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您又何必如此忌讳?何况,我接下来的话跟这些话都是有联系的,所以不得不讲清楚才是。”
“爹,祖父在朝堂上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天子倚重,也让百官臣服,按理说,在眼下朝堂不稳的情况下,祖父应该上朝为君分忧才对,可是如今祖父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的,若是让他上朝听政,恐怕这跟要了他的性命没什么差别,既然已经无法上朝为官了,咱们家又何必占着太师的位置不放呢?还不如在这种时候主动提出告老,让祖父在此时退下来,好好地在家里一边调养身体,一边颐养天年。我相信,就算是祖父在此时离开朝局,皇上和百官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祖父的身体情况这半年来始终都不甚太好,想必皇上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底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离开,正是最好的时机,皇上也不会多加阻拦。”
“这是其一,其二是我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这朝堂不稳是为了哪般。父亲,女儿不懂朝局,也不懂那些恩恩怨怨,但是女儿知道一句话,那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年咱们的这位皇上是怎么得来的皇位想必不用女儿多说,您自己心里都是知道的,眼下,既然有人摆出了清君侧的名头来讨伐他,可见咱们这位皇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得人心。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能有今天这般境地,也算是他当年作孽太多、自作自受。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是否是贤能之君实在是有待商榷;如今,这大梁被他折腾的民怨四起,颇有点日落西山的味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你觉得还会有奇迹发生吗?祖父若是还坐在太师的位置上,将来若真的京城沦陷,你觉得咱们顾府能安枕无忧吗?女儿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良禽择木而栖,我们之所以挣扎的活在这个世上,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平安、康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