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不忘旧主之恩

顾言熙立即仰起头看向珞梅：“你有什么好法子？”

珞梅道：“姑娘有所不知，据庄璃公子带回来的消息，昨夜芸姨娘在跟孙家大姑娘发生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将孙寒霜给弄伤了，听说还伤的不轻，连夜叫来了女大夫；如果姑娘真的打算去孙府走一趟，何不以探病为由？”

听到珞梅说出来的这个消息，顾言熙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这芸姨娘怎么还在府中动起手来了？而且还弄伤了孙寒霜？”

珞梅道：“奴婢也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本以为这个能在孙府后宅赢得孙大人疼爱数年的妾室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物，没想到却是个行为举止如此冲动的人。竟然当着孙大人的面直接将孙府的大姑娘推倒在地，当场被抓了个正着；若不是孙府大姑娘隐瞒下了伤势，恐怕这芸姨娘就不止被送走这么简单了。”

顾言熙神秘一笑，说：“看来孙寒霜对芸姨娘和孙月珊还是有所保留，对她们母女还存了几分手下留情。”

若是孙寒霜也如她一般是重生回来的，记得上辈子的记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到像现在这般对这些上辈子参与害过她和她母亲的人高抬贵手。

“珞梅，你备一份适合探病的礼物，叫门房准备好马车，说我晌午过后要出去一趟。”

珞梅立刻答应：“是姑娘，只是姑娘，你为何晌午出门？咱们现在不是有空吗？”

顾言熙的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甜蜜的笑意：“今天封亦辰就要走了，昨夜我已连夜将平安锦囊给他绣出来，等用过了早膳我要给他送过去。”

看着自家姑娘这含羞带怯的娇美动人的表情，珞梅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说：“原来姑娘这是惦记着给封公子送礼物呢。”说着，珞梅还往梳妆台上放置着的一个小锦盒看过去，难得在眼神里露出几分调皮之色，继续道：“封公子收到姑娘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哪怕是离开京城千里万里远，也会时时刻刻的将姑娘惦记在心尖尖上的。”

顾言熙扭头朝着珞梅娇嗔的看了一眼，“你个坏丫头，现在也学会了调侃主子了是不是？小心我罚你到后院打杂去。”

“姑娘息怒，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珞梅故意做出害怕讨饶的样子，一时间，这主仆二人就在梳妆台前嬉笑打闹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顾言熙才用完早膳穿着一件苏绣月华粉色长裙从闺房中走了出来，带着珞梅就直奔东院而去。

只是不巧，封亦辰在顾言熙来之前就领着墨影去了春晖园向老太师辞行，此时的东院只有赤风在等待伺候着。

穿着一身藏青色春衫的赤风看见顾言熙领着贴身小丫鬟来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就挂了几分笑意朝着顾言熙迎了上来，还不等顾言熙开口问话，自己就先嘴皮子麻利的将一切交代了：“三姑娘来的真不巧，我家公子去了春晖园向老太师辞行，姑娘若是想要找公子，怕是要等一等才行。”

如今顾言熙同封亦辰的关系恐怕整个东院上下都知道了，所以就算是被赤风这样明晃晃说出来，顾言熙也不会像开始那般羞于言说，而是面色不变的点头应道：“既然封亦辰不在，那我就在院子里等一等他吧。赤风，你去时令的果子来，就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你在那里等你家公子。”

看着落落大方的顾言熙，赤风笑着答应，扭头就去办顾言熙交代的事。

倒是珞梅，看见赤风动作麻利的跑开，扶着顾言熙就朝着院中的石桌石凳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在顾言熙的耳边道：“姑娘，奴婢见赤风这小子在听见你念封公子的名字时，眼神里尽是偷掖的笑色，奴婢知道你与封公子感情好，但咱们能不能低调一些，别让这坏小子有机会打趣儿你。”

顾言熙知道珞梅是在关心着自己，便听着她的劝言，笃定道：“你放心，赤风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坏小子不错，但是，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打趣儿我，除非是他以后不想在封亦辰身边伺候了。”

听到姑娘这么说之后，珞梅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封公子如此疼爱姑娘，几乎是已经到了对姑娘言听计从的地步，若赤风真的敢打趣儿姑娘，让姑娘脸皮薄撑不下去，恐怕不用姑娘先收拾赤风，封公子就先动手了。

想到这里，珞梅就忍俊不禁的掩着嘴笑了，一面将顾言熙扶着坐到石凳上，一面凑近到姑娘的耳边小声道：“是奴婢糊涂了，忘记姑娘手中有‘尚方宝剑’，给赤风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

听到珞梅说出‘尚方宝剑’四个字，顾言熙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这个丫头，现在不仅性格越来越活泼，就连胆子也比以前大了不少。看着如今变化如此大的珞梅，再想到上辈子过的谨小慎微的她，顾言熙的心中就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慢慢的发展着，她想要保护的人，所疼爱的人，此时此刻都在她的身边陪伴着，这一切，真的是太好了。

就在顾言熙领着珞梅在东院等着封亦辰的时候，春晖园中，顾亮的卧房里，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封亦辰在顾亮震惊的眼神中慢慢的走近他。

经过仔细调养的顾亮身子骨的确是好了不少，精神也不似以前那般虚弱；如今的他虽然依旧躺在床榻上，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尤其是在看见封亦辰站起来的那一幕时，眼神中更是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激动：“你、你这是能走了吗？”

看着震惊不已的顾亮，封亦辰来到床沿边坐了下来，脸上笑容从容淡定，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是沉稳有力的，“老太师看的没错，我的双腿已经被师父治好，眼下已经能行走了；今日来见老太师，一来是感谢老太师这些年来的照顾之情，二来是向老太师辞行的。”

听到‘辞行’二字，顾亮明亮的眼瞳狠狠地缩了缩，就连放在外面的手也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道：“殿下这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放手一搏了？”

封亦辰的真实身份从一开始顾亮就知道，所以封亦辰在他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太师应该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是要走上这条路的，不管将来前路有多凶险，会有多少的挑战和坎坷在等着我，我都没有第二个选择，必须咬牙走下去。何况，眼下我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不是吗？”

顾亮看着眼前这信心满满的年轻男子，只觉得时光恍然，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幕；那时，他刚入仕途不久，因没有身份和背景常常遭到同僚和上级的排斥，就在他以为自己此生都要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昭文太子向他伸出了手，看到了他身上的才华和能力。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东宫同那位贤能的太子高谈阔论、畅聊天下的情景，那段岁月记载着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也记载着他对未来的踌躇满志。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竭尽全力的效忠眼前这个最为赏识他的人，能够在他的手下完成自己生平最大的夙愿与理想，可没想到，一朝战火燃起，城楼被数万杀红眼的战士攻破，昔日庄严肃穆、雕龙画栋的东宫被大火焚为一炬。

面对着冲天的火舌，他痛心着，在内心深处嘶吼着，也在无助之中落下煎熬的眼泪；本以为，那冲天的火光是他对旧主最后的告别与念想，可没想到在匆匆数年之后，他还能碰到旧主后人，还能一报当年旧主对他的赏识之恩。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当初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将封亦辰接入顾府的一大原因；当年赏识之恩铭记于心，虽然不能再投桃报李，但却能拼尽全力，护住旧主生平唯一的血脉。

顾亮激动地看着封亦辰已经被治愈的双腿，两行热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顺着已经苍老的脸颊滑落到耳鬓处发丝之中，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顾亮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泪水留下来的痕迹，在吸了吸鼻子之后，朝着封亦辰看过去：“殿下是真正的真龙血脉，上有天御庇佑，下有万民支持，相信此次离开京城，大展拳脚，一定能够得偿所愿，以慰英灵在天之灵；老夫如今年纪大了，能够为殿下所做的已经不多了，但，只要殿下有所需要，我顾府上下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封亦辰很清楚当年顾亮收留下，一方面是念着父王，还有一方面是要给顾府留下一条后路，所以这些年来，他才能够在顾府出入自由，并且借由顾亮的保护，在京城里巧妙地隐藏了身份与行踪。

如今，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年迈之人，封亦辰在心里多少还是感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