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不愿再成皇家妇

看着常贵妃绝望痛苦的神色，梁武帝脸上的嘲讽渐渐褪去。

他像是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一般，眼神里依然带着犹疑，带着疑惑，带着对她的距离；只是那股暴烈之气却已经淡去了许多。

而且在这偌大的内殿里，不仅梁武帝的脸色发生了改变，就连殿中的其他人也都像是被常贵妃的情绪吸引，不知不觉得看着这个跌坐在角落，一脸似悲似痛的绝望女人。

常贵妃任由眼眶里的眼泪大颗的滑落，就连嘴上的口脂都遮不住那唇瓣的苍白，只见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用近乎喑哑的嗓音继续说着：“试问，在这个世上有哪个女子不渴望嫁给自己的意中人，而当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又有谁能够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和无上的欢喜。可是当欢喜被一盆盆冷水浇灭的时候，谁又能体会到这个人心里的悲凉？”

常贵妃睁开眼看向梁武帝，此时的她似是彻底陷入了回忆之中，再次看向梁武帝时眼神中尽是缱绻的情义，晃似二八少女，碰到了心心爱爱的心上之人：“臣妾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当年被抬进皇子府邸的时光，臣妾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头上的盖头被皇上揭起来的时候，臣妾的心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可也是那一晚，臣妾度过了这世上最煎熬的深夜，因为在皇上揭开臣妾的盖头不久，因元妃突然昏倒，皇上毫不犹豫的将臣妾撇下，让臣妾一人独守空闺，成了这满府的笑话。”

听到常贵妃这么一说，梁武帝的确是想到有这么一回事，立刻开口道：“元妃的体弱是从胎里带来的毛病，再加上她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适合在京城生活，可是为了朕，她一直忍耐着、支撑着自己，那日朕的确是不该丢下你，但是元妃是真的病了，而且高烧数天，你若是真的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应该理解朕才对，而不是将这件事嫉恨这么多年，还到最后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元妃一人身上。”

“皇上以为臣妾不理解你吗？皇上认为臣妾不是个有心胸的人吗？其实臣妾也想要成为皇上口中贤德善良的女子，可是到最后将臣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还不都是皇上你自己？”

常贵妃大声质问着梁武帝：“臣妾在洞房之夜成了满府的笑话，事后不知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议论纷纷，这些臣妾在当时都忍耐了，因为臣妾是知道元妃的身体状况的，所以臣妾不怪皇上，不怪元妃。但在之后数年，每每看见皇上对元妃疼爱有加的情义，臣妾就像是眼睛里生了钉子，快要将臣妾自己扎死了；皇上，臣妾也是个平凡的女人，也渴望得到喜欢男子的疼爱与呵护，可是当另一个女人抢走皇上全部的目光时，试问臣妾还能做到心胸宽广吗？还能跟那个霸占了皇上全部的爱的元妃亲如姐妹吗？皇上啊，如果臣妾真的做一点，那么臣妾才是真正的可怕。”

如此深情，落在梁武帝的耳中却成了最大的妒恨，只听他毫不留情的叱责着常贵妃，道：“原来你设计陷害元妃，不仅仅是因为她挡了你的路，还因为当时的她是朕心里最爱的女人？！贵妃，朕一直以为你都是最温柔小意的女子，善良的看见小鸟受伤都会落泪的楚楚动人，没想到这些都是朕一厢情愿的猜想，真正的你，其心之毒简直令人发指。你在伤害了元妃之后，还继续蒙骗朕多年，让朕至今才知道曾经深爱的女人是如此凄惨而死，让朕现在才知道，元妃在离世的时候腹中已经有了朕的骨肉。妖妇！你坏事做尽，还敢谋害皇嗣，随便挑出来任何一条，都足够朕对你千刀万剐。”

“臣妾不怕千刀万剐，这十数年的荣华富贵臣妾早就过腻了。”常贵妃癫狂的看着梁武帝，道：“后宫繁花似锦，看似花团锦簇，可是只有身处这深宫的人才知道，住在这里是多么的如履薄冰，尤其是在看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臣妾更是心灰意冷。皇上，臣妾今晚将什么话都说给皇上听了，不管皇上以后如何处置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只是皇上，臣妾在临走前还想对皇上说最后一句话……”

常贵妃朝着跪在一边不断啜泣的婳宜公主看过去，伸出手指着那个被她疼爱在手心中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孽，臣妾愿意伏法，也愿意去赎罪，但这些都跟婳宜没有关系，还请皇上看在婳宜乖巧懂事的份上，不要迁怒于这个孩子；毕竟她可是皇上您的亲生骨肉啊。”

梁武帝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声音都快要哑了的婳宜公主，仰起头慢慢的闭了闭眼睛：“你放心，婳宜是个听话的孩子，她还没有被你彻底带坏，朕会好好教育这个女儿，绝对不会让她变的跟你一样面目可憎、不择手段。”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个承诺，常贵妃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差点无力的趴在地上；可最后她还是将自己支撑起来，朝着自己年轻时最渴望的男人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用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若是有来世，臣妾期望再也不要嫁入皇家，再也不要遇到皇上；臣妾只要当一个寻常的妇人，就心满意足、了慰此生了。”

看着常贵妃被大力嬷嬷拖下去，整个内殿除了婳宜公主的哭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而叶楚也是在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回过神，看着先前常贵妃跌坐在地方，久久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梁武帝拖着一身的疲惫回身对顾谨开口道：“爱卿，罪人常氏已经伏法，你放心，朕会给顾府一个交代。”

顾谨立刻带领着一对女儿跪在地上，声音铿锵有力道：“臣感谢吾皇为顾府主持公道，为小女的遇险给了交代；皇上，今晚发生诸多事，臣不好妄论天家之事，但臣还是想要对皇上说一句，请皇上放开心怀，切莫因为今晚的事而伤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