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大智若愚

在赤风领命离开后，顾言熙就笑着看着珞梅一人忙上忙下，围着自己前后伺候着。

中间几次珞梅都在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姑娘对着她笑，那笑容虽然跟往日一样，但是在今天，她却在其中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毕竟是一个心性单纯的小丫头，被顾言熙这样盯着看了一阵儿后，就忍不住了。

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便小心趋步来到顾言熙面前，问：“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同奴婢说？或者是交代奴婢去办的？”

顾言熙瞅着愈加机灵的珞梅，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想到了上一世陪伴在她身边的她。

在她富贵无极的时候，她看不上这么粗陋的小丫头，觉得她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揣摩心事都比不上紫扇，所以在当姑娘的时候，就算她同紫扇皆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顾言熙还是明显更加偏袒紫扇一些。

就是这些偏袒，让紫扇在芙蓉院显得颇为得意，俨然将自己看成了半个主子，有好几次她都亲眼撞见紫扇摆足了架势欺负训斥院子里的粗使下人；这些下人还不是常常能在紫扇面前露面的，都会被她捉来这样呵斥，可想那个时候时常跟紫扇陪在她身边的珞梅，应该也受到过紫扇的冷眼与苛待吧。

重活一世，终究是要长点见识、心思灵透一些的，现在再想想上辈子的自己，只觉得无知又可笑，难怪在她最后的时间里，孙月珊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出言讽刺，说她白长了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只可惜却是瞎的，连忠奸善恶都分辨不出。

上一世的她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气愤恼恨，心里和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这对狼狈为奸的下作之人；如今，她彻底冷静下来再回忆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就连她自己都不禁在心里嘲讽自己。

孙月珊的那些话虽然刺耳难听，可是并不能否认她说的那些全盘都是错误的；她的确是生了一双瞎了的眼睛，看似明亮，却不懂看人，不然又怎么会在花样的年纪就白白丢了性命；不仅连自己都护不住，就连身边最后陪伴着她的贴心丫头都保护不下来。

想到这曾经发生的一切，再看看如今重生的自己，顾言熙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发梦一样，尤其是在看着身边最珍爱的亲人们还好好的生活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更觉得眼下她所经历的，弥足珍贵。

就这样，顾言熙盯着珞梅看了半晌，见这丫头被自己盯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这才将她叫进了些，同她说话，“珞梅，你为什么故意要跟赤风吵架？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觉得奇怪，觉得现在的我跟过去的那个我真的有很大的差别？”

小丫头没想到会听到顾言熙有此一问，当场就怔住，眨着眼睛，讷讷的唤着她：“姑、姑娘……”

顾言熙笑道：“别怕珞梅，你也别紧张，我将你看成是自己人，对待你就像是对待能说真心话的姐妹一般；你我二人虽然是主仆，可是你知道的，我从未将你看成是真正的下人。所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姑娘我都能接住。”

珞梅提起裙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立刻就红了眼眶：“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奴婢先才做的不妥，这才同奴婢说了这些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奴婢都不多言了，绝对不会再冲着同姑娘说话的人大声嚷嚷了。”

看把这丫头吓成这样，顾言熙赶紧就将她扶起来：“你这个傻子，我又没有让你跪，你这样麻利跪下来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做了什么错事，被我责罚呢。”

“姑娘……”

顾言熙将珞梅已经掉下来的银豆子擦掉，哄着：“好了，不哭了，看来我是真的把你给吓着了是不是？我以为你刚才同赤风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你是连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都是糊里糊涂的。”

顾言熙笑着戳了下珞梅的脑袋，看她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就满是无奈：“真是个傻丫头，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你已经聪慧了一些，没想到骨子里的那股憨傻的劲儿还是没磨掉。”

说到这里，顾言熙就是一声轻叹：“不过说来也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跟紫扇相比，你本身就是个乖顺的孩子，这段时间要你陪在我身边经历这些风风雨雨，虽然经历这些对你来讲还是有点长进的，可是我的珞梅依旧是心底纯善，这是任何时间里都无法改变的。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同赤风的那番争执是你在下意识间都在保护我的行为，珞梅，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始终如一的守在我的身边。”

珞梅将姑娘的话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不大明白，可是却大致理解姑娘此时应该是开怀的吧。

“姑娘，其实奴婢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同赤风公子说话，当时奴婢也是冲昏了头，听见赤风对你提出那样的问题，你一时回答不上来奴婢就急了，所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以后，奴婢会注意的，争取不在姑娘面前与人吵嘴。”

顾言熙摸了摸珞梅头上的发髻，道：“珞梅，关于赤风的那个问题，你自己有没有在私底下想过？你是我的贴身丫头，我的改变和想法你是最清楚的，就连赤风都对我的一些行为有所疑惑，难道你就没有吗？”

珞梅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说：“对奴婢来说，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只要是姑娘你做出来的决定，奴婢就会举双手赞同；哪怕现在的姑娘变的跟过去是有些不一样，但只要奴婢一日守在姑娘的身边，就会对姑娘深信不疑一日。何况，奴婢觉得是人都会改变，要看那个人是往好的改变还是往坏的方向改变，奴婢觉得现在聪明伶俐的姑娘挺好的，既然好，那改变一些又如何呢？！”

听着珞梅这细细说来的话，顾言熙觉得，在她的身边，真正大智若愚的人应该是珞梅这小丫头才是；原来这丫头看上去有些过于温顺呆板，其实真正心思灵透的那个人是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