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好转

在知道顾言熙的身体状况已经渐渐好转后，萦绕在暮然山庄上空阴沉的气氛总算是散了。

山庄中伺候的下人们，就算是在议论起主子来，也都敢笑出声来了。

要知道前两天，看着那封公子难看的脸色，伺候的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提敢说笑了。

而顾言熙的身子骨也算是争气，到了当天夜里，就彻底醒来了。

这段时间她受痘疫折磨，几乎每天都在发烧，就算是偶尔睁开眼睛醒来，整个人也是糊里糊涂的；但纵然她脑子是糊涂的，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在她的身边始终都有人陪着她，不断地照顾着她，不是给她喂水喝，就是拿帕子轻轻地为她擦拭着身上的痘疹，好让她舒服一些。

所以，等她睁开眼看见珞梅睁着一双因为连日熬夜而发红的眼睛时，虽然不意外，却十分心疼：“珞梅……”

珞梅听到姑娘喊自己的名字，差点喜极而泣，这几天姑娘烧的昏昏沉沉，偶尔会呓语些话，虽然那些话她听得不甚很清楚，可是她知道，姑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很苦的，因为往往这个时候姑娘的面部表情都十分痛苦，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而今，姑娘能清楚的认出她来，可见是真的清醒了而不是呓语，这对提心吊胆了数天的珞梅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

珞梅不敢用太大的声音跟顾言熙说话，好像声音大一点，就能将她惊着似的：“姑娘，奴婢服侍你喝口水好不好？你这几天一直都病着，就算是喝了东西也是极少的，如今醒来，喝口水润润嗓子，会舒服一些。”

顾言熙的确是感觉到喉间沙哑，便点头同意。

珞梅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送到顾言熙面前，用小小的银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到顾言熙的口中，看姑娘整整喝了大半碗，再问：“姑娘可还要喝吗？”

喝了温水顾言熙觉得舒服多了，摇头，道：“不了，房中就你一人吗？他呢？”

珞梅知道姑娘是在找封公子，就放下茶杯说着：“这几天封公子也是衣不解带的守着姑娘，而且还未姑娘找来了一位神医，姑娘之所以能这么快醒来，还真是多亏了那个神医；眼下姑娘身体好转了些，封公子就被墨影他们推回去休息了；姑娘醒来的消息奴婢已经要人去告知，想必过一会儿封公子就会来见姑娘。”

想到要见封亦辰，顾言熙下意识的就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手指触碰间并不是往日的细腻柔滑，而是软软的颗粒状，顾言熙就知道，她这脸上的痘症应该还没有下去，立即又忙开口问：“这些天封亦辰有没有看到我这个样子？”

看姑娘一醒来就担心这个，珞梅便笑了：“姑娘可真是爱美呢，放心吧姑娘，奴婢可是将你守的好好的，你说不让封公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奴婢可是将你的话遵循的很好呢；这几日封公子若是想要见你，都是隔着帐帘瞅的你，看不清楚的。”

听到珞梅这么说，顾言熙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其实，她也不是不相信封亦辰，只是，女孩子家的心思不是都这样吗？都希望自己能够漂漂亮亮的出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最美丽的一面；如今她这满脸的痘症，自己看了都难受，何况是封亦辰呢？就算是他不嫌弃她，她都嫌弃她自己。

“珞梅，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等回头我好了，一定给你几天时间，让你好好休息。”

珞梅赶紧摇头，说：“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让姑娘好起来，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开心。”

说话间，就听见有车轮压地的声音传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封亦辰来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便看见封亦辰被急急地推来，人还没靠近床边，就听见他已经开始喊她了：“娇娇、娇娇你醒了吗？”

能够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言熙只觉得一阵鼻酸；这几天她病的昏沉，想必封亦辰也不好过。

于是，她赶紧回答，免得让他等着急了：“我醒了，唉——？你别进来，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看见封亦辰伸手要去撩开面前的帐帘，顾言熙赶紧出声阻止：“封亦辰，你答应过我的，除非我允许，不然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靠近我。”

“娇娇，我不害怕你脸上的痘症，对我来说你现在只是病了，等病好了，痘症自然也就下去了。”

“可是我害怕！封亦辰，你可不能骗我，如果你坚持要进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到顾言熙这么说，封亦辰还怎么敢要求进去，只能后退了几步距离，无奈的答应：“好，我不进去；但是，让师父再给你看看，好不好？”

听见封亦辰提起有这号人，顾言熙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袈裟的僧人，看那僧人的年纪判断，应该就是那得道高僧无相大师。

没想到她这一病，封亦辰居然将自己的师父无相大师请出山，可见他是真的为了自己的身体费尽了心思，甚至敢冒风险，请来自己的恩师。

无相大师看着帐帘中的顾言熙，开口说话时，语气倒不像是寻常的佛寺僧侣，更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三姑娘，老衲已经见过三姑娘生病的样子，姑娘请放心，你现在的样子老衲是不会向阿辰多嘴的，这样可否同意老衲现在进去为你一诊？”

听出无相大师语气中的打趣儿，顾言熙还真对这传说中的无相大师有了几分好印象，面对着他，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长辈，没有丝毫的压力，只有舒适的从容。

顾言熙道：“大师说的哪里话，娇娇的这条命都是大师救回来的，大师想要如何为娇娇诊治，娇娇都会配合。”

说着，顾言熙就朝着珞梅看了一眼，珞梅立即走到帐帘前，亲自为无相大师掀开帐帘，示意他进来。

待无相大师走近了顾言熙才算是将他彻底打量清楚，还真不愧是人人歌颂的得道高僧，纵然已经有了年纪，可依然眉眼从容温和，好像连一个眼神都带着济世天下的慈爱之光；真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独闯东宫，从火海中救出封亦辰，也是这样一个人将封亦辰多年如一日的养在身边，倾心教导、尽力扶持。

难怪在上辈子，封亦辰纵然杀性深重，可在面对无相大师时，却是尊敬无比；这样一个有情有义之人，的确是值得世人对他称呼一声‘大师’。

无相大师为顾言熙摸着脉搏，自然也注意到顾言熙打量他的神色，看着这小姑娘那双灵透的眼睛，无相大师从里面瞅见了探究和敬重，温和一笑，主动问：“三姑娘这样盯着老衲看，可是从老衲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顾言熙没料到无相大师会有这样一问，先是抿唇轻笑了一下，跟着又扭头朝着帐帘外的封亦辰瞅了好几眼，最后才道：“我只是在感慨，自己居然有如此荣幸能得到大师的救治；封亦辰曾对我提起过大师，说大师是个真正的世外高人，仁慈善良、智慧无双，关键是还依靠着出色的歧黄之术救治过许多可怜的人；以前我还以为这些话都是封亦辰美化而来，今日见到大师才知道曾经自己的那些想法有多么浅薄。在这个世上，或许有源源不断的坏人在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也有源源不断的好人，用行动告诉我们，这个世间并非冷淡薄情，也是有温度温暖的。”

无相大师微微一抬眉角，似是十分诧异顾言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要知道眼前这孩子，可是连及笄都未到呢。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为何他这个徒儿会对顾言熙这般迷恋，原来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不简单的，而且，她跟她的祖父不一样。

顾亮世故圆滑，可这个孩子却更是难得有一份真性情，而这份真性情的发现，却是让为自家徒儿的感情担心了许久的无相大师彻底松了口气。

这个女娃娃真如赤风他们说的那般，是个好孩子。

无相大师收回手，看着顾言熙坦诚透亮的眼睛，道：“三姑娘吉人天相，眼下疫症已经得到最好的控制，接下来，只要喝药调理，等着身上的痘痂掉了，你就没事了。”

听到无相大师这么说后，别说是顾言熙，就连珞梅和跟进来的墨影他们都忍不住欢颜，在发出欢喜的呼声的同时都在这个时候，将提了好几天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三姑娘，可算是好了。

无相大师似乎也被房中开心的氛围影响，脸上也浮现出真心的笑色，可是，在笑了几下后，他又立刻朝着顾言熙看过去，问出心底早就发现的疑惑：“三姑娘，老衲在这里问你一个问题，还请你仔细相好，再回答。”

顾言熙道：“大师尽管开口问，娇娇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无相大师问：“姑娘仔细想想，可有什么仇人，想要置姑娘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