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告白

顾言朝立刻抬头看向小妹：“娇娇这话是何意？”

顾言熙对顾言朝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大哥你不要着急，眼下我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等我找到了证据，你就会知道了。”

说着，顾言熙就用力攥了攥手指，似是要通过这个动作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顾言朝：“大哥，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确定得了痘疫，这疫症的传染性极强，为了安全考虑，我不能再留在顾府，更不能牵累你们留在我的身边。”

“这病一场怎么还给病糊涂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顾家的女儿，是我的妹妹，你不留在自己家里要去什么地方？”

顾言朝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但若是出于这方面你大可放心，现在整个芙蓉院都被隔离出来，没有人会随便靠近此处；至于我，我的身体健壮，是不会轻易被传染的，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父母也放心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们，那就快点让自己好起来，痘疫虽然可怕严重，但也不是没有痊愈的人，我听说了，一般小孩子得了痘疫会很容易夭折，但若是年长几岁的人得了，倒是很有痊愈的机率。而今你什么都不要乱想，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的休息，配合大夫的诊治便好；以后‘怕拖累人’这样的话也不要乱说，今日好在是我听见了这些话，若是母亲听见，她的心里还不得难受死？”

虽说大哥说的十分在理，而且说这些话皆是出于关心疼爱她之意，但就是因为明白这些，她才更不能留在这里。

她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十分清楚痘疫代表着什么，更清楚如果顾府传出有痘疫患者，恐怕连皇上都会知道，到时候京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都会冲着顾府而来，身为顾府的女儿，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因为自己而受到无数人的指点。

所以，顾言熙说出这番话根本就不是在跟顾言朝商量，而是向他传达自己的决定，“大哥，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很关心我，知道你们想要将我留在身边小心照料，可是你要知道，我这是痘疫不是寻常的受寒发烧；没错，你身强体壮不容易被传染，但是凡事都会有个万一不是吗？我不能拿你的健康去冒险，你是顾府长房嫡子，是这个家未来的顶梁柱，你的这条命比我珍贵；现在芙蓉院的确是被隔离出来，可是隔离到什么程度你我不太清楚，痘疫的传染性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万一有人在做事的时候发生疏忽，让疫症蔓延，那我可就是顾府的大罪人了。大哥，此时我病着，你将我留在芙蓉院悉心照料，可是却不知你这么做反而会让我忐忑不安；据我所知痘疫患者适合静养，你确定要让我活在很有可能传染给亲人的恐惧之中吗？”

顾言朝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妹是个能言善辩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听着她字字句句的话，顾言朝只觉得无比心酸，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妹妹执意要离开，其实全部都是为了顾家，为了他们。

这个傻丫头，自己都变成这样了还在担心身边的人，前段时间他还觉得她变聪明了，让人安心了，可现在看来，她哪里是变聪明，分明就是比过去还要憨傻。

“娇娇，你可知道，如果真的将你送出府，母亲还有爹爹的心里该是有多难过？”

知道大哥已经被自己劝说动，顾言熙再接再厉，道：“你们不要将我的离开看成是分别，也别觉得将我送出府是委屈我，有你们在，我又怎么可能会受到委屈？大哥，请你这样想，我暂时离开顾府就是为了去调养身体，待病愈之后，自然会健康归来。”

“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不会是一个人，我会陪着她一起去。”一声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跟着，便看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张轮椅被稳稳的推了进来。

看着忽然闯进来的封亦辰，顾言熙与顾言朝俱是一愣，庄璃讪讪的跟在后面，一脸羞愧的垂着头，不敢去看公子看过来的眼神，压低着声音，道：“公子，属下实在是拦不住封公子，他执意要进来。”

听到庄璃这么一说，顾言熙就知道封亦辰是闯进来的，想必是她得了痘疫的事传到了东院，以封亦辰对她的关心程度，又怎么可能坐的住？

所以，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正好与守在她身边的大哥撞上面。

顾言朝看着从出现后就一直紧盯着自家小妹瞅的封亦辰，下意识的就拧了下眉，想到前段时间从父母口中听到的一些话，心中顿时一片了然。

看来双亲的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这封亦辰真有可能对他妹妹动了心思。

顾言朝对低着头的庄璃道：“此事不怪你，下去守着吧。”

庄璃松了口气，在朝着顾言朝行了礼后，就快步退下；房中，只剩下顾言朝兄妹与封亦辰赤风主仆四人。

顾言朝并不知道封亦辰的真实身份，但他很清楚顾府上下对封亦辰的态度，所以就算十分不满他硬闯小妹香闺，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主动打招呼：“封公子应该知道此时芙蓉院上下全院戒备，公子是府中贵客，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还请公子能速速离开。”

封亦辰自然是听到了顾言朝的话，可是此刻他的全部专注力都在躺在床上的顾言熙身上，虽说他早就猜到顾言熙的体温过高很有问题，甚至也有了极坏的打算，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承受不住。

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小脸雪白的躺在床上，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她就瘦的两颊凹陷，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大的惊人；看着那纯净透彻的眼瞳，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如果不是忍耐着，恐怕他早就哽咽出声。

赤风最是清楚主子对三姑娘的看重，眼下看见主子那失了魂儿的样子，赤风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瞧出主子因担心三姑娘而忽略了二公子，就忙站出来替主子打圆场，道：“二公子，我家公子与三姑娘有几面之缘，听说她现在得了疫症十分挂念，这才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还请二公子体谅我家公子的担忧之心，别怪罪他。”

对于赤风顾言朝是认识的，同是习武之人，就算是从未交过手，但也知道彼此是个有能耐的；顾言朝善武，出于爱屋及乌之情若是在府中遇到赤风都会主动打招呼，所以他对赤风并不陌生，甚至还算是相熟的朋友。

眼下听出赤风在为封亦辰解释，顾言朝又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不会真的生封亦辰的气，但他真正介意的是封亦辰看向娇娇的眼神，那神色哪里像是朋友会有的？分明就是有情之人才会流露出来的担心与焦虑。

想到自家小妹在这般小的年纪就被人盯上，顾言朝的心情就算不上有多爽朗，只想快些将这惦记他妹妹的家伙轰出门去。

“封公子既然是担心娇娇这才来探望，眼下看也看了，为了公子的安全着想，还是尽快离开吧。”

听到顾言朝第二次撵自己走，封亦辰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他的真实心思？

对他来说，如果顾言熙只是小病小痛，他自然不必如此挂心，但她得的可是痘疫，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就会没了性命；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正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与折磨，封亦辰就无法再保持冷静。

看他坐着轮椅直接冲到芙蓉院的架势就能猜出，为了顾言熙，他能疯狂不顾到什么地步。

如今，瞅着那病弱的小人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千言万语都在她那双透亮的眼睛里，不需要她多言，他已然全懂。

他知道她的担心，也明白她的不安，甚至看到了她平静面容下的害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够抛下她不顾？

所以，在面对顾言朝的催促，封亦辰终于开口，道：“想必二公子应该听到了刚才我说的那句话，我会陪着三姑娘出府诊治，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顾言朝刚才故意不接封亦辰的话，就是不想让他靠近自己的妹妹，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固执，又将刚才的那番话提了出来。

顿时，顾言朝脸上的温和之色渐渐退去，就像是在盯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猛兽，警惕的看着封亦辰：“封公子，你可知你说的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我的妹妹冰清玉洁、大家闺秀，如果传出同外男关系亲密交好的流言蜚语，她的名声可就要毁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若是累及我妹妹的名节，你拿什么来补偿？”

相较于顾言朝的不满，封亦辰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床边，看着顾言熙露在外面的小手，将其牵起，紧攥在手心，看着那双通透澄澈的眼睛，回答着顾言朝的问题。

“我将自己补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