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自作孽

就这样，一行人低调迅速的在清冷湿寒的晨曦中走了大致有两盏茶左右的时间后，就来到了关押李柔兄妹的京兆尹大牢。

负责关押犯人的牢头是个颇有眼色的中年男子，在看见顾言朝的那身金吾卫统领的服侍后便快速迎了出来，在知道他们要见的犯人是最近在京城里传的名声尽毁的李家姑娘后，就立刻安排了一个狱卒带路。

顾言熙由珞梅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头上戴着同色的御寒兜头帽，帽檐宽宽的伸出来，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

赤风看见顾言熙出现就赶紧走上前，主动行礼：“姑娘，我家公子要属下近身照顾在姑娘身侧，还请姑娘不要拒绝。”

顾言熙淡淡的扫了眼赤风，看他在大哥面前中规中矩的模样就忍着没笑，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顾言朝依旧是比较担心顾言熙，在她进去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吗？其实，我能忍的。”

顾言熙轻缓的声音柔软的从兜头帽下传出来：“大哥能忍，可我不能忍，还是那句话，大哥留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见顾言熙如此坚持，顾言朝唯有答应；便站定在大牢门前，目送着自家小妹娇小的身影在狱卒的带领下朝着大牢深处走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顾言熙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闻着空气中漂浮的浑浊发冷的味道，她从袖中拿出帕子掩住口鼻。

一路上她都在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想对陌生的环境，两边的木闸牢房里皆关押着犯了各种各样事的犯人，那些犯人就在这样湿冷的环境里蜷缩在一个角落中，宛若被丢弃的幼兽，看上去好不可怜。

可是，当你在看见她们那一双双呆滞木讷的眼睛时又会被她们脸上的神色吓住，那是一种近乎没有任何感情情绪的脸，好像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法让她们再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

负责在前方带路的狱卒是个机灵的，知道顾言熙一行人身份特殊，于是就尽可能的小心伺候着，一路上还跟顾言熙介绍起这狱中的情况。

“这位贵人，我们京兆尹府的牢房也是分等级的，但凡是被关押在这一片的犯人，虽说不是死刑犯，可是都是些这辈子再难有机会出去的人，所以你看看她们那一幅幅表情，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贵人要见的那位李姑娘卑职也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堂堂尚书之女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还实在是让人唏嘘；想当初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成天都在闹死闹活，我家大人为了防止她真的死了，就用铁链子将她的手脚困住，还给她灌了不少的迷药让她不断地昏睡，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消停一阵。”

“本以为她会继续闹的人不得安生，没想到在上次李夫人来看过她之后，她就像是转了性子，再也不闹了；这不，这两天也肯按时吃饭了，想必也是想开了。”

顾言熙听着狱卒的话，思考了一下，问：“你是说李柔刚进来的时候，想过要死？”

“可不是嘛，她跟自己的兄长做出那种丑事，自然是想着早死早超生，免得留在这世上被人指点，活的难以抬头。”

顾言熙的嘴角瞥过一丝冷笑，还真是没想到啊，李柔居然会萌生出自杀的念头，她还以为以李柔这般狠心肠的女人，就算是苟活着，也是舍不得让自己真的死了；看来，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说话间，狱卒就将顾言熙一行人带到了李柔被关押的牢房前，此刻的李柔跟其他的犯人一样，蜷缩在一个草垫子上，穿着灰扑扑的囚服，披头散发，背对着牢门，似乎正在睡觉。

狱卒对李柔自然是不客气的，伸出手大力的拍了拍木闸门，对其吼道：“快醒醒快醒醒，李柔，有人来见你了。”

沉睡中的李柔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眼睛。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一股寒意就朝着她扑来，让她下意识的就更紧的保住自己，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情况，所处的环境。

面前这面黑漆漆的墙壁在告诉她，她没有做梦，她是真的处在牢房之中，她的人生早就在雪海盛宴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柔慢慢的坐起来，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动静，又慢慢的转过身，当她看清楚那站在牢房外的人是谁后，本是睡意朦胧的眼睛豁然睁大；也亏得她做出这个大睁的动作，立刻就让顾言熙捕捉到她眼神中的恨意。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李柔此刻真的是恨极了她；只是，看到她的恨意顾言熙却是丝毫不在意，甚至还颇为开心，因为她总算是让这个女人品尝到她上辈子经历的痛恨了。

上辈子，在唐馨死后，看着大哥放逐自己，成天过的浑浑噩噩的时候，顾言熙真是恨死了李柔，恨不能变成一头凶猛的野兽，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大卸八块。

没想到上辈子没有完成的愿望这辈子让她达成，也算是让她颇感欣慰了。

狱卒知道面前的这位贵人有话要跟那犯人说，也不多停留在这里，在将李柔叫醒后，就言声告退。

顾言熙看了珞梅，珞梅立刻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枚十两的银锭子递到狱卒的手中，算是对他的答谢。

狱卒开心的捧着银锭子再三说了感谢后，就快步离开了。

狱卒前脚刚离开，后脚顾言熙就将头上的兜头帽拿下来，将自己的面容彻彻底底的露在李柔面前，然后在她呆滞的眼神中，对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李姑娘，听说你想要见我，所以我来了。”

说着，顾言熙就张望了一下四周，像是欣赏此处的环境一般，拿出跟老友交谈的语气，继续道：“看来这牢房的环境并不是很好，空气中又湿又冷，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住着要人着实不舒服；李姑娘本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从小金娇玉贵、锦衣玉食，忽然来到这样的环境，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需不需要我找人通融，给李姑娘特殊照顾？！”

听着顾言熙曼妙柔软的音调，李柔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死死地盯着她，然后在她说完后，忽然呵呵笑了两声，扶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跟着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最后在距离顾言熙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下来。

“没想到啊，三姑娘还真的会来见我，这两天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看你迟迟未到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不敢来了，看来还是我高估了三姑娘，三姑娘心性之无耻、坚韧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听着开口就骂自己的李柔，顾言熙并不意外，倒是站在身后的小葵在听到有人骂她后，下意识的就想要站出来护着主子，可却被顾言熙扭头看过来的眼神阻止。

顾言熙道：“心虚？在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里，这两个字应该是用在做了坏事的坏人身上，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也从未觉得自己对你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李姑娘，看来这几天的牢狱之灾让你真的连最起码的判断和理智都没有了，居然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还敢在我面前狡辩？顾言熙，你敢指天发誓，我李柔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是你的杰作？你敢说，你没有联合香兰那个小贱人一起来害我？”

李柔猛地扑到木闸前，双手用力的抠着比她胳膊还要粗的木棍，狰狞着脸色冲着顾言熙大喊：“是我有眼无珠，居然会给你这样的小人可趁之机来害我，顾言熙，你看着吧，你会遭到报应的，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看着犹如困兽之斗的李柔，顾言熙从始至终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她微微的抬了下眼角，动作间说不出的优雅与妙曼，“哦？原来李姑娘是知道报应之说的，我还以为似你这般狼心狗肺之徒，已经毫无畏惧到不怕上天报应你了，不然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伤害唐馨的事呢？”

“李柔，你要我指天发誓也不是不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你李柔落到今天这般下场真不是我做的，因为若是我来做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你比现在还要凄惨；至于香兰？我更是没有跟她联合在一起，你对香兰做了什么事难道你会不知道？你不将她当人来看，那就别怪你养在身边的狗趁你打盹儿的时候反扑上来咬你一口。”

“你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何须我们费尽心机，你自己就能将自己给折腾死。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谁能绕过谁，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简直就是对你量身定做。”

李柔一怔，显然是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居然会是香兰那个贱丫头害的她，顾言熙没有对她出手？

没想到她李柔聪明一世，到最后居然会毁在一个卑贱的丫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