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大难不死(六)(1/1)

及至近前,蒋广白却忽然犹豫,转身欲走。只听屋内的女声悠悠而来,“来的可是蒋先生?”

“正是。”他答。

“先生请进。”

蒋广白刚刚推开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时雨不过着了裤装,整个脊背纵横交错的伤口尚未痊愈,却是袒露在空气中。

她正以白纱一层层缚在身上,还不忘对他道:“先生可否帮帮我?”

蒋广白呆立原地,“男女有别。”

“那日替我处理伤口,怎不知男女有别?”时雨反问。

“那日/我是医,你是患,今日……”蒋广白忽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时雨背对着他,声音嘹亮,“我家住北境,跨过茫茫戈壁便是戎国,四年前,戎军烧杀抢掠,屠我城邦。”

“我尚未成年,被戎军掠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险些做了那些混蛋的玩物。”时雨顿了顿,声线颤抖,显然是忆起了伤心往事。

“你们不解我为何誓死追随齐骁,然而若不是他,我与一干孩童将尽数葬身戎族铁蹄之下。”时雨仰起脸,“不仅是女子,他们甚至连长相俊秀的男童都不放过。”

“齐骁原本可以不救我们,将戎军尽数屠尽。”时雨背对着他,令蒋广白看不清容颜,只见她似是抹了抹脸,道:“可是他没有,他深陷敌军,险些丧命,救我父老乡亲百余人。而后自己身负重伤,卧床数月才得以痊愈。”

时雨仔仔细细将白纱缠好,遮住了可怖的刀伤。她原是窈窕佳人,偏偏如此不懂得爱惜身子。

她在蒋广白的注视下不急不缓地披上外衫,“我本已是个死人,贱躯不值一提,可是齐骁不能死。只要他活着,成百上千的黎民百姓便有了生的希望。”

身前的衣襟忽然被人扣上,时雨好奇地抬起脸,见蒋广白站在她面前,十指修长,带着清新的药香。他替她拉好衣襟,扣上盘口,那神情模样,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既是如此,你更不能自轻自贱。”蒋广白的目光落在她的前襟之上,“你又怎会知道,无人珍视你为世上仅有?”

她的父母弟兄为了守卫家乡,尽数血洒朔城,还有谁视她为世上仅有?

蒋广白说话极为拐弯抹角,时雨一时间未听明白,只是垂下眸子道:“我听闻蒋家早有组训,不得入仕,不得干预庙堂之事。时雨此番求先生大破先祖遗训,乃是罪责深重。”

“错不在你,是我心志不坚。”蒋广白面无表情地答。

有那么一瞬,时雨忽然觉得,蒋广白待她好似大将军呵护公主般令人羡慕,可待她看清眼前之人的木讷神情,便嘲笑起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听闻先生明日要出诊,可否带我同去?”时雨眼含希冀。

“你伤势尚未痊愈,不可擅自外出。”蒋广白拒绝。

“可是……我武艺高强,精通易容、用毒、隐蔽……”话未说完,便又被蒋广白打断。

“你既是我的病人,便要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