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中,其实拼尽所有想达成一件事的激情与勇气谁都有过,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这股蛮劲往往越来越少,到最后自己都忘了也曾如此性情过。

橘子小姐对这部戏的看重,我比谁都明白。她为的不是钱,生意从来只能让她尽力,却无法让她拼命。可是每一次她的骄傲被死死见她时,所为之人都没能在她身边,不过她一定也不愿意他在,她早就说过,她希望这辈子在罗小浩面前,永远都是春风得意英姿飒爽。

我在苏阭的车里疯狂的飙泪,如果拦不住那辆车,我宁可今天就永远葬送在这条路的尽头。我很害怕,我害怕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因为我知道它不可逆转。可是,我找了不到那台黑色商务了,我恨死自己为了可笑的美观从来不戴眼镜,我当时根本没有看清车牌号哪怕其中的任何一位数。

苏阭咬着牙踩下油门,我们变成了今夜街头的无头苍蝇,我比任何时候都悔恨,刚刚为什么要撒开她的手。

(2)

恍惚中,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连忙拿起电话,因为太激动所以手机掉在车里,我俯下身,却怎么也摸不到。苏阭见状减速停在了路边,我的头重重的撞在前面却不知痛,他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膀,之后轻而易举地弯腰捡起我的手机。

我颤抖着拨通了陈凯的电话,然后断断续续地向他哭诉着,而他似乎并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我已经语无伦次。苏阭从我手中抢过电话,平静地叙述了情况,然后他挂断电话,替我擦干泪水,“陈凯说他知道去哪找他们,让你放心,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不想回家,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就今晚。”

(3)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逃避赵湘北的同时,她也在逃避我。人只有当最无知的时候,才知道内心最依赖的那个人,比如苏阭于我,比如田二蛋于她。

我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被苏阭抱上了床,他刚要起身被我反手勾住,我疯狂地亲吻他,好像要把全部力气都使出来。我在他温柔的回应里沉沦着,仿佛只有这一刻是安全的,而外面的世界,好像随时都会战火硝烟。

我睡得很快,不过又被苏阭叫醒,他帮我擦拭额头的汗珠,“你刚刚一直在做恶梦,嘴里叫着橘子。别担心,陈凯已经打电话过来,他找到橘子了,没事的,叫你放心。橘子今晚不回你那儿了,有陈开在照顾她呢。”

“不行,”我挣扎着起身,“她需要我在的,她说了让我等她,我要回去给她开门。”

“陈凯说她已经睡了,木木,别人不了解橘子你还不了解吗,她宁可捂着伤口对你笑,也绝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哭。答应我,无论如何,明天起都不要再问起这件事。”

(4)

那个晚上,赵湘北同样过得不好。她第一次没有把悲伤和愤怒发泄在食物上,据说田二蛋开着车载着他在马路上压了一夜,第二天带着前一天没有换下来的衣服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橘子小姐也去得很早,她穿了一条我没见过的裙子,我想此刻若是翻过领口,一定可以看到陈凯自创品牌的标志。

开机在即,我们没时间矫情自己那点儿爱恨与悲欢,行走于办公区内,我们都很默契地在明面儿上表现得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从早上开始,公司账上已经陆续接到了转款,通过财务又将部分首期款转了出去。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同志们热情高涨。

我以前很喜欢兰晓龙老师的一部小说叫《我的团长我的团》,后来又改成了同名电视剧。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成功路上会有一个炮灰团,尽管残酷却不可避免。而我们三个的友谊,也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被碾压得毫无痕迹。

前期的演职人员都已经确定完毕,程刚老师那边的电影也已经杀青,就等着进我们的组了。我担任跟组编剧,苏阭是有意而为之,他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跟组,摆明了为难我。很可惜,我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陈凯成了我们服装的助力商,这当然也得益于橘子小姐,但消息一传到网上,就演变成了陈先生投资影视剧全为扶持儿子的服装品牌了,流言本身如此,事实上这事还跟陈先生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4)

陈凯与父亲感情紧张,这点和他的发小田二蛋倒是如出一辙。不过虽然我只见过陈先生一次,但却觉得他并不像田爸爸那样专横,相反是个很儒雅幽默的成功人士。

橘子小姐告诉我,他们父子紧张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严菲菲。

陈凯的母亲家世显赫,结婚前是一名大提琴手,当时陈先生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几乎遭到了全家的反对,但陈凯的母亲还是由着性子嫁给了他,并且在婚后的第二年就生下了陈凯。

当父母的终究见不得女儿吃苦,于是责令陈先生辞了职,给了他第一桶金,让他下海经商。没想到这陈先生倒也争气,没几年就打下了自己的家业,把老丈人借给他的钱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后来陈凯的母亲就辞职做了全职太太,一心的相夫教子。

陈凯父亲作为成功的中年商人,身边一直莺飞燕舞,可他始终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直到有了严菲菲。

其实这种事在圈子里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多金的男人总是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在一个生日Party上,陈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哥们正在搭讪的女孩子上了自己父亲的车,那天他一气之下砸碎了那天玛莎拉蒂的车窗。

从此,父子关系再无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