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回到帐篷里一看,六张行军床上躺着五个人,杨小靖牺牲了,空出一张多余的床。

临时造访人员一律打地铺。刚才,他和拉巴哈睡的是地铺。现在,他轻轻抱起睡地铺上的拉巴哈,把他放在小杨的床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自己躺地铺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奔走了一天的志愿者们都已疲惫不堪,全都沉沉入睡,有的鼾声如雷,有的梦中呢喃,只有桑塔再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就听见外面传来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哒哒”声,出去一看,是穆雷克先生乘坐一架四人座的直升飞机来了,除了飞行员外,还带着一个手下,这是来旅游的吗,他的特遣部队呢?

桑塔第一个冲上去喊冤,说大象巡护队抓了自己的爸爸,求穆雷克先生让部下放人。

这时,公益组织的负责人黄龙和大象巡护队刀疤队长听到上司来了,都各自从自己的营地里跑出来迎接。

两人七嘴八舌把昨天发生的情况向穆雷克先生汇报了一通。

穆雷克先生自始自终没说一句话,阴沉着脸,昨天不单单只是南卢安瓜公园损失了两头大象,他刚刚接到来自北卢安瓜公园传来的消息,那边已经发现三头被取走象牙的死大象,一夜之间,南北两个公园里一共死去五头大象,而他们都是两个公园里象牙长度排名前三名的超级明星大象。

他神情沮丧,后悔昨天没有相信那个中国女人的话,带着自己的特遣部队过来增援,只是极不情愿地打电话让刀疤带巡护队去打埋伏,结果一无所获不说,还搭上一条人命,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他不把真凶缉拿归案的话,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当然他不可能把一个布须曼老猎人带回去交差,那样只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现在要去实地堪查损失情况,你们俩谁跟我一起去?”他问黄龙和刀疤,如果有可能,他想还有机会把那些盗猎者拦截在赞比亚境内,哪怕拍张照片,他这个情报官也能交差了事,但是只要他们一跨过国境线,就不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到时他的处境将极度不妙。

“我去吧,我知道那两头被杀死的大象的具体位置。” 刀疤站出来说,刀疤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壮汉,有一次在替一只狮子治病时不小心被抓伤,脸颊上留下一道不小的疤痕,由此有了这么个绰号。

“我去,我知道那些盗猎分子长什么样!”桑塔自告奋勇地说道,他想在路上继续说服穆雷克先生放了父亲。

穆雷克先生看看刀疤,再看看黄龙,没来头的就是一肚子气,这两反盗猎专家昨天埋伏了一天,竟然连盗猎者的影子都没见着,带着他们去看现场有何意义?直升飞机只够再坐一个人,这个桑人最起码能帮助自己识别出盗猎者的脸,让他这个情报官不至于把脸丢到坦桑尼亚去。

“你跟我走!”他把目光转向桑塔道,然后头也不回径直朝直升飞机走去,桑塔忙不叠地跟了上去。

“会使枪吗?”他问桑塔道。

“嗯嗯!”桑塔频频点头。

穆雷克先生一把从刀疤手中抢过他的长枪,塞到桑塔手里。

桑塔提着枪和那名穆雷克先生的手下坐到后排座位上,戴上防噪音耳机。

穆雷克先生坐到副驾驶座上,直升机起飞,朝南卢安瓜公园的中心地带飞去。

桑塔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他把妹妹和拉巴哈搞忘记了,他想请黄龙帮忙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伸出头去一看,地面上的人变得只有蚂蚁般大小了,哪里还来得及朝黄龙喊话。

不管了,有妹妹在,她一定会照看好拉巴哈的。

很快他们就看见一只头和身体分家,被砍去头的大象,倒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灌木丛里。

在离这头被砍去头的大象不远的地方,他们又发现另外一头大象侧躺在地上,那头象没有被砍头,脸也被砍得血肉模糊,象牙早已被用尖刀挖走。

穆雷克先生没有让飞行员降落,而是指挥他朝北卢安瓜公园飞去。

那里的情况更加触目惊心,三头大象倒在血泊中,伤口处被数不清的非洲蝇叮咬吸血。

现场有很多人的脚印,还有许多大象脚印,难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一场战斗。

“这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啊,穆雷克先生,显然他们把我父亲抓起来,只是想找个替罪羊而已。”桑塔走到穆雷克先生身边小声嘀咕道。

“这些天杀的,如果我事先得到情报,我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决不!”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大象巡护队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声音里既悲伤又气急败坏。

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大象巡护队长是一个年轻的奔巴族人,有着漆黑的皮肤和白得像钢琴键一样闪亮的牙齿,他刚刚上任才一个星期,怎么都没想到一觉醒来摊上这样的大事。

穆雷克先生知道这不怪他,而是自己这个情报官失职,没有提前通知他昨晚有情况,可是,想起南卢安瓜公园的结局,通知了又能怎样,怪只怪那些盗猎者太嚣张太猖獗。

他也没时间跟队长多废话,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些盗猎者也是人,昨晚也得休息,估计现在可能还没来得及离开赞比亚,他打算让直升机在主要几条通往坦桑尼亚的道路上侦查一下,说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穆雷克分析了一下地图,觉得盗猎者车里携带大量象牙,不可能走寻常路通过边境检查站从赞比亚进入坦桑尼亚,一不小心被海关查获就前功尽弃,这些盗猎者很有可能会从赞比亚东北边境进入坦桑尼亚,从赞比亚与坦桑尼亚接壤处的马芬加山森林保护区里进入坦桑尼亚,保护区横跨两国,边境没有设置任何关卡。

果然,直升飞机在赞比亚通往坦桑尼亚边境的D790公路上,发现了周占风开的那辆货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的丰田SUV。

“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昨天就是开的这两辆车。”桑塔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路面上行驶的两辆车,他激动得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