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操场上就喧闹起来。

凌欣冉发烫的思绪从四瓣唇之间的摩擦纠缠里稍稍清醒过来,连忙推开了郭煜。

分开了,她的目光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往他被碾的红润许多的双唇上瞟,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那样就可以......

就可以想亲多久就亲多久了。

郭煜状态仍停留在刚刚那个热烈的亲吻里,猛地被推开,有些懵懵地问,“怎么了?”

“人多。”凌欣冉道,她看着郭煜,只觉得胸中一股说不出的情绪鼓荡,一时脑热,脱口道,“要不然咱们早点结婚吧。”

她之前暗地里想过,大学一毕业就跟郭煜结婚,但从来没跟郭煜说过。今天气氛太好,她竟觉得再早一点也无妨,况且法律不是已经允许在校大学生领证结婚了吗?

郭煜刚刚□□场上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弄得清醒了些,凌欣冉这句结婚的话一出口,他再次进入到那种晕陶陶的状态里,一时半会儿的竟不知怎么回应,只两手捧着她的脸,一口一口在她鼻尖眼角额头亲个不停,“娇娇,宝贝,娇宝......”。

凌欣冉被他一下一下亲的心里淌了蜜似得发甜,又不想再在操场上当着这么多人做这些出格的事情了,便伸手遮住他的嘴道,“你还没回我话呢!”

郭煜心里那股劲儿还没过去,也不知怎么想的,伸出舌尖在她掌心轻舔了一下。

两个人平常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什么的,哪里有过这种暧昧调.情的举动。

凌欣冉吓了一跳,忙收回手,背在身后,薄怒遮羞,“干吗呀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有没有。”郭煜拉过她的手哄她,“没有跟谁学,你还不知道我吗?”看她脸上转晴,又轻声笑道,“也可能......我天纵奇才,所以无师自通。”

凌欣冉从他手里挣出来,反手拍了他一下,清脆的一声响,“下次可别这样了,手一天到晚不是摸这个就是摸那个的,上头得有多少细菌?”

“嗯嗯嗯。”郭煜又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慢慢揉捏着,自己向后靠在了栏杆上。

凌欣冉回头想想,偏头冲他笑,“什么味道?”

“嗯?什么什么味道?”郭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手啊。”

“......有点咸?”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这会儿算是清醒了,郭煜道,“娇娇,乖宝贝,该我向你求婚才对。”他看着她带笑的眼,还是很想马上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不过到底克制住了,时间不对,地方也不对,不合适。

“嗯?”凌欣冉一时没反应过来,再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刚刚她说的早点结婚的话了,便道,“有什么该谁不该谁的,结果一样不就得了?”

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郭煜,而是......随便哪一个男孩,或许她真的会在意谁先求婚之类的事情。

但那是郭煜啊,凌欣冉在郭煜面前实在是太自在了,和郭煜在一起,她从不会有什么对未来的担忧畏惧,也不会像其他陷入初恋的小女生一样天天纠结恋人到底爱自己多少。

凌欣冉想,也许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两人还年纪轻轻的,就弄得像经久的老夫老妻一样了。

她仰头看着他,这人如今比她高多了,还总爱沉默着装成熟......这么想着,她促狭之心顿起,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乖啊,听姐姐的话。生活是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可别学别人弄什么大场面求婚,我不喜欢这个。”

可能是过去苦日子过多了,也可能是个人性格使然,电视上小说上写的那些浪漫,放在现实里,凌欣冉都不喜欢。

要说浪漫,她觉得,刚刚在楼道口,她站在楼梯上,他站在楼梯下,隔着拥挤的人群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就是最浪漫的时刻。

“我知道。”郭煜说。

“哼,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郭煜眼里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来,“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

凌欣冉摸摸他的脸颊,“真乖!”

郭煜捉住她的手,侧过头亲了一口,满足道,“那咱们大学一毕业就马上去领证。”

凌欣冉缩回手,笑道,“再亲,再亲皮都给亲掉了。亲上瘾啦你?”

“嗯,早就上瘾了。”

凌欣冉就笑,笑完了想起他刚刚说的大学毕业领证,不满道,“为什么要等到毕业?要是你不想让爸妈太早知道,咱们可以先领证啊,先不跟他们说不办婚礼不就得了?”她点点他的胸口,“你不想早点跟我结婚吗?”这个她是不信的。

“我年龄不到,大学毕业那一年才刚好满22周岁。”郭煜说完,又道,“要不我去改下年龄吧,改大两岁,哦不,三岁,怎么样?”

“......”都忘了男的是22周岁才允许结婚了,凌欣冉叹道,“哎,算了吧,我都忘了这个了。”这会儿那阵子激动劲儿过去,她也不觉得提前结婚有多重要了,反正他们俩感情好,早结晚结不都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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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的当天下午,学校没安排上课,只让学生们自由活动,直到晚上才重新开始上课。

学校组织学生们看了此次地震的相关报道。

各个年级,各个班级的语文老师未来一周的作文课主题都变成了地震相关主题。

尤其高三,特地组织学生观看了央视关于汶川地震的实时报道。

虽说按照惯例,高考试卷这时候已经印刷好封存了,不可能突然再把地震的话题加入到高考试题中去,但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总之,小心无大错,该准备的还是准备一下比较好,毕竟,这是个全国性的大事件。

一幕幕惨烈的画面看的凌欣冉哭的不能自已。

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她一边给郭煜描述自己看到的地震场面,一边止不住地落泪。

她哽咽着说,“要是我有预知的能力就好了,可以提前给那边的人做个示警,让他们提前搬走,就不会那样了。”

郭煜给她擦眼泪的手一顿,心里沉了沉。

其实说起来,他上辈子是知道有这场地震的。

那时候他刚刚从黑煤窑中逃出来,日夜不停地跑了很远,才终于在一个小县城里停了下来。

白天讨饭,晚上跟流浪汉一起睡在桥洞底下。

没过多久路边就开始设立那种红色的捐款箱,街上也有打着标语抱着箱子募捐的人,他们说,是为地震的同胞募捐。

但是哪一天地震的?是哪里?

郭煜却不清楚,他也没打算弄清楚。

当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悲天悯人的心思。

地震,那就震呗。管他什么事?

那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

当时的郭煜不觉得这样不好。

这辈子的他却有些厌恶自己之前对世事的冷漠。

如果......如果他上辈子关心一下世事......

郭煜设想了一下,发现没用,就算他知道这次地震的具体时间地点,他也绝对不会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警示当地人。

因为害怕会泄露自己重生的秘密。

他就是这么个冷漠自私的人。

郭煜一时又想起了那把卷了刃的菜刀,想起了刘永年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还是个杀人犯。

“郭煜,郭煜?你怎么了?想什么呢你?想的那么入神。”

凌欣冉的问话把他从晦暗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郭煜一把抱住了她,双臂不自觉的用力,抱得死紧。

凌欣冉觉得不舒服了,她使劲儿挣扎了一下,嗔道,“干嘛呀?肋着我了。”

郭煜闻言松开了些,却仍是抱着她不放手,他觉得发冷,不是天气,而是心底里的寒气。抱着她,他才觉得好一点。

一个煤窑黑工,一个流浪汉,一个杀人犯,难道改头换面,重新披上一层好学生好儿子的皮,就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身污秽的讨过饭杀过人的恶人了吗?

郭煜克制不住地去想这些。

上辈子的回忆,仿佛泥沼一样,突然就涌了上来,让他感到冰冷的窒息。

“赶紧走,再不回去寝室要熄灯关门了。”凌欣冉从他怀里挣出来,拉着他的手往寝室急走,心里实在着急,没走几步又小跑起来。

郭煜被她牵着往前跑,夜风吹得他恍惚的精神清醒不少,他握紧了女孩儿的手,暗暗把那些晦暗的过去重新埋葬在了心底深处。

上辈子的那个不是郭煜,是王大洋,而王大洋,已经死在刑场上了。

郭煜自从重生而来,几乎就没有认真回忆过上辈子的事。

谁愿意去亲手扒开自己的伤疤呢?

何况还是腐烂了的,臭不可闻的伤口?

而今偶然翻起,心有不适也是正常。

毕竟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被生活伤害的千疮百孔,满心仇恨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人了。

他的伤口被盖上了。

他的心软了。

上辈子的他,一颗心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希望里磨成了硬石头。

这辈子的他,却在活着的娇娇,在郭爸郭妈,在郭回,在程君忆,在许许多多接触过的人手里,缝缝补补,重新变做个完好的人,拥有了完好的心。

虽然暗伤犹存,到底能感知冷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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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的失态彷如烟云,来得快,去的也快。

接下来的日子,郭煜再也没有去触及上辈子那些东西。

风平,浪静。

高考如期而至。

高考头一日,烈日炎炎,学生们坐在考场里答题,家长们举着饮料打着伞站在考场外等待。

一扇大门之隔,门里的人紧张焦灼,担忧自己的分数前程;门外的人也紧张焦灼,却是担忧儿女的分数前程。

张悦站在校门口的柳树下,往校门里望着。

这场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没到呢,她心里知道,可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总想往里头看,好像看一看就能让心里的焦急减轻些似得。

一阵音乐声,是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郭长源。

“喂?”张悦接起来。

“老婆,怎么样了?”郭长源在那头问。

“什么怎么样了?”

“考试啊。”

“这一场还没考完呢,我怎么知道怎么样?”张悦不耐烦道,她心里本来就猫抓一样焦躁地不行,被自己丈夫一问更烦躁了。

“......”郭长源也知道没考完呢,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很看得开的,结果,明显高估了自己,从上午到下午,他光打电话都打了七八个过去了,也怨不得妻子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