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

这两个字像入水的墨点,在阿瑞斯脑海中越晕越大。

想起张澜屡次提到的独家绝学,阿瑞斯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几乎要下意识地冲出去质问张澜,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继续在根据上面的线索往下查,不过很可惜,既然是禁术那必然不会有太多资料,最后只在一些小众论坛上提到过一些只言片语,并有人上传了几张图,声称那是禁符,阿瑞斯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张图纸的图案和他们画的有挺大区别,人家画的,更对称,线条更粗更清晰些。张澜的嘛,线条粗细不一,落笔时有停顿,显然是模仿不到家。

不过好端端的,他临摹那些禁图做什么?

晚饭时,阿瑞斯面对特意为自己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张澜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走神,几次似乎有话要问,却始终没问出口。但张澜并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因为他知道以阿瑞斯的性子,肯定憋不了太久的话。

果然,即将空盘时,他把筷子一搁,犹豫了一下,问:“你在我身上施行过多少次你所谓的独家绝学?上一次发作和这一次发作,是不是两种不同的方法?”

张澜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些东西,沉默一下,回道:“嗯。”

第一次是舌尖血,第二次是灵符。

“告诉我是什么方法。”

张澜摇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

“遗训。”

阿瑞斯眼中精光一闪:“谁的遗训?”

张澜本想说父亲,但突然想起自己这具身体代表的身份,便道:“母亲。”

多亏他还记得仙诗大王子的母后已经去世,所以他把责任推到逝者身上,让阿瑞斯死无对证。

岳母几年前便不在了,这个事实阿瑞斯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耸耸肩,接受了张澜的说法。

“好,这个问题以后我不会再问你,我只想知道,无论是哪种方法,对我的身体都没有损伤,是不是?”阿瑞斯虽然是疑问句,但口气却是肯定的,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以往每每吃过那些药后,全身总会有种挥之不去的压抑燥热感,但上次发作醒来时,全身都很舒畅,并且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并没有不良反应,反而发作延迟,至于前俩天在贝利厄姆的发作,直到张澜给他强制喂药,他都是有意识的,这难道不是证明了,也许张澜的方法比那些所谓医学大师的更有效吗?

“嗯,绝无损害。”

阿瑞斯听到他的保证,又问:“对你是否有伤害?”

张澜摇摇头:“没有。”

“是否违法?”

张澜淡淡一笑:“怎么会?”最多被人耻笑封.建迷.信罢了。

“确定不违法?”

张澜笃定地点头:“合情合理合法。”

==这话耳熟。

阿瑞斯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又看,张澜眼神坚定,不躲不闪,于是这才放下心来。阿瑞斯的思路很简单,张澜有苦衷不肯说,他要么自己调查清楚,要么就相信他,何必要因为星域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结论就对自家老婆起疑呢?吃饱了撑着!

护短本来就是迦耶人的天性,护妻更是必须的。

不过阿瑞斯还是重复叮嘱了张澜几句,让他绝对不能随便暴露,事后还悄悄地把那张符纸收好,毕竟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看到,恐怕又会捅去祭司协会大作文章了——哼,那群老家伙,平日里罗里吧嗦,明明拥有非凡的能力,却始终不肯为军队效力,几百年前还能说曾立下汗马功劳,但如今除了祈福之类的事以外什么都不干,却仗着祖上荫庇,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待遇。他绝对不让张澜被这些老家伙叨扰。

到了晚上,张澜让阿瑞斯躺在床上,准备给他按摩。但宿舍环境不比贝林厄姆的高级酒店,没有那种大躺椅,所以张澜躬身弯腰才能按压,那姿势对于一米八几的张澜来说,也是挺吃力的,毕竟按摩差不多得要坚持半小时。

按了一会,阿瑞斯体谅无比地道:“腰酸手酸吧?”

张澜用袖子拭了拭汗:“有点,你别动。”

阿瑞斯一把把他拉到床上,张澜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自己的腿被折叠成端坐的姿势,还没反应过来,阿瑞斯就脑袋一沉咚地倒在他大腿上,顺便蹭了一下,似乎在调整角度。

在他一双腿上躺的舒舒服服地某人一副施恩的语气道:“虽然你骨头膈人,但本殿下也是体恤子民的好王子,所以勉为其难用这个姿势吧。”

张澜:“……”

勉为其难?那你就不要一脸那么享受的表情啊!

“你头好重……”张澜按了一下,抱怨道。

“少废话,本殿下都没嫌弃你骨头硬。”

-_-#

力度忽然加大。

“喂!”

……

除了例行指法按摩,张澜还指定了一系列帮助阿瑞斯康复的计划。

阿瑞斯的身体内聚集了很多“疙瘩”,虽然情况跟自己筋脉受损不同,但同样需要疏导,至少他要保证精气相和以前,那些紊乱而生的能量团不会增加。只不过对于阿瑞斯的身体,疏通力道要放得更缓和。张澜在纸上把所有性平温养疏导的灵草列了一遍,大概只有几种,并且在星域上根本买不到,无奈之下只能考虑把自己的药汤分给他。

阿瑞斯似乎对次朱草有阴影,即使告诉他无数次草药熬煮的汤水无色无味,他也不肯喝。无奈之下,张澜想了个折中的方法,偷偷把药液渗进他的饮食中。

阿瑞斯某日感觉自己的营养餐似乎有些异样,不过反倒吃得更欢,吃完还奇怪道:“最近的比比兽怎么口感越来越爽滑了?星厨总算有点进步了。”

张澜自然在暗地里取笑了他一番。

有疏必有合。合拢药材甚多,但在低级能源部却找不到几样,唯一可以找到并有资格称之为灵药的只有一样,叫摩诃血,是种红皮白肉的果实,可价格实在是……三百万一颗,而且还限时限量抢购。张澜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夜以继日不吃不喝地工作个五六十年,也许可以买到足够治好阿瑞斯的摩诃血吧……

所以,穷人张澜又是一番精打细算,买了在他的时代很便宜、在未来依然贵的要死但不至于卖肾的绞股蓝,十万块一斤,泡在水里喝,大概能顶一个月,算是现阶段他能买到的最划算的凝神聚气药。

绞股蓝茶汤碧绿,略带清香,但喝起来有股苦味。阿瑞斯本来对吃食毫无讲究,但跟着张澜开小灶久了,味蕾也变得“纤细”起来,对它嫌弃得很,况且喝了几天也没什么效果,他也渐渐没什么耐心了,非要张澜看着,他才会乖乖喝完。

回校不久,离学期结束还有一个星期时,领域学院一年级的理论考试补考开始了。若说第一次考试张澜还有些紧张,但第二次,他丝毫不担心成绩,非常从容地就出门了。

阿瑞斯偷偷摸摸地跟他后面,看着他安全无虞地进了考场。这时,突然接到一个神秘来电。

瞥见上面的联系人,阿瑞斯一边接通,一边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查出来了?”

“是的,ares先生,如您所想,资料确实是人为销毁的。”

阿瑞斯眼神一冷:“有证据吗?”

“有,经过三百次模拟,我们终于解析出d型碎片,”对方顿了顿,道,“d型碎片是星域内网技术里强制摧毁数据时,所造成的痕迹,根据我们所获得的碎片进一步分析,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

“为什么肯定是人为的?”

“因为军校资料保护防范还是比较成熟的,他们强制删除了三次才彻底销毁,之后应该做过十几道程序试图掩盖成意外操作不当。”说到这里,对方还有些佩服,“因此军校的人查不出也正常,星际像我这样的人才毕竟不多。”

“既然你这里厉害,查得到是谁干的吗?”

“当然,虽然在地址上同样做了掩盖,不过抽丝剥茧下来,所有的掩码都显示这是沃什伯恩家族的人干的。”

“沃什伯恩……”阿瑞斯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耳熟,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科奇·沃什伯恩!

他差点忘了,科奇就是星际里赫赫有名的领域世家沃什伯恩家族的后人!

当初他向张澜下战书的时候,赌注是什么来着?对了,正好是让张澜放弃这次五年级的考试。然而张澜赢了,顺理成章地备考,但科奇不仅输掉面子,还因为自己的赌注失去了坦尼森领域师的席位,如果他怀恨在心做出报复也是极有可能。

加上沃什伯恩在领域系势力很大,因此军校领域学院教职工有不少他们家族的人,若是趁机让族人对学生成绩档案做点手脚,完全是手到擒来。而比起只针对张澜一人太显眼,干脆就一次性黑掉全体学生,这样就掩盖了真正的目标人物。

很好。

阿瑞斯本以为科奇区区领域系学生,就算对张澜有敌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在看来,他太小看这个著名尖子生的嫉妒心了。

阿瑞斯冷笑一声,道:“我觉得你们的证据还是太少了……”

对方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会让ares先生失望的。”

不久,一份含着大量图解、虚拟数据分析、结论分析的数据被匿名者捅到了领域系高层。

在未来人人都要学习光脑基础的时代,这份全是代码解析的数据浅显易懂,条理清晰,洋洋散散近三十余条证据,全都指向一个主题——沃什伯恩家族因担心新星3s天才威胁道自家继承人的地位,为托住劲敌的晋升脚步,依靠职位便利,竟然黑掉了整整一个年纪级一百名学生的成绩。

一时间,这份资料在领域系论坛引起了轩然大波,深受其害地学生更是火冒三丈,纷纷在网上义愤填膺地声讨沃什伯恩。他们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职工把自己的成绩黑掉,但没关系,姓沃什伯恩的人他们倒是认识一个,就是那素日里总看不起低年级、架子顶上天的天才科奇。人的愤怒需要发泄口,无论他们有没有证据,他们偶都坚定,这就是科奇的授意!受害的学生不仅把科奇骂得体无完肤,甚至一些学生家长,还在校外联合投诉沃什伯恩家族,导致沃什伯恩的名声瞬间臭不可闻。

消息被转发无数次后,终于抵达高层办公室,那个德高望重的校长那里。

可怜的老人看到自己重用许久的手下出了这等丑事,一怒之下,把所有掌管信息科的沃什伯恩人解雇,其余人降职,并召开紧急发布会,向所有新生极其家长道歉。

最关键的是,虽然没有明说,但内部隐隐传出他不会再考虑收科奇为自己的学生,换个说法,科奇再厉害,他也无法晋升十年级。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人看科奇不顺眼。没过几天,科奇在去饭堂的路上被人打了,而且伤势极其严重,似乎是群殴。

领域系学生结仇甚少,被打得骨折、脑震荡、一整排牙齿全掉光更是少见,但在军校中这种事情实在寻常,除了有人叫好以外,并没有人为他出头——谁让他既丢了名声,又没了机甲战士保护呢?

不过就在大家都以为科奇就此消沉下去时,有人一反常态,在星域为声名狼藉的科奇立起牌坊,表述还极尽简约,短短一行字:领域师之位还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