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乾有些尴尬的站在晏渊的书案前,看着祖父手中把玩着那份拜帖,心中暗恼自己干嘛要现在来找祖父呢。
晏渊看着自己孙子脸上那懊恼的表情,呵呵笑了出来,在晏子乾恼羞成怒之前,将拜帖还给了晏子乾,笑着说:“好了,看你那副心急的样子,祖父还能把那个女孩子吃了不成,快去吧,莫要让人等急了。”
晏子乾扭扭捏捏的告退之后,内心雀跃的出府找余萍去了。而后面晏渊看着自己孙子透着欢快的背影,笑着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啊。”
余萍在外面等他,这个认知让他很是开心,虽然他知道余萍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但是能主动来找他,在他们二人的联系中,这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余萍身姿挺拔,似一棵永不会被折断的白杨树。晏子乾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了。
她在宽大的黑袍下越发显得消瘦的身子,形销骨立,似乎一阵风就要吹走了。他将这种想法挥出脑海,走上前,自然而然的将余萍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轻笑,“阿萍,我知道你找来有事,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余萍颔首,和晏子乾一同向前方走去。
余萍先开口打破的沉默,“晏大人,民女记得京兆尹的府尹赵大人曾是晏丞相的学生吧?”
“你是想见安平伯的嫡子吗?”显然,晏子乾也听说了李定喜打死了林傲声的事,可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余萍,她就已经来了。
“是。”
“嗯——”晏子乾摸摸下巴,眯着眼说道:“啊,赵师兄最是铁面无私,想要让赵师兄通融,可不容易呢。现在安平伯府以及其他人都想走赵师兄的路子见李小伯爷一面,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吗?”
余萍看见晏子乾笑的露出一排大白牙,抿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还请子乾一定要帮我。”
晏子乾笑弯了眼,“哎呀,居然还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看来只能帮阿萍你了。”
“阿萍等等我,不要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
余萍跟着衙役在一间间囚室中穿梭着,说起来,这不是余萍第一次来厉国的监牢了,第一次,还是安徐城见舒和时,她逼死了他。
“就是这了,你快点,没多少时间啊。”说完,那衙役转身就走了。
李定喜在牢中看到有人来看自己,喜不自禁,可他看到站在外面竟然是一个女人时,高涨的火焰立刻降下来一些。“喂,你,就是你,你是不是父亲派人来接本少爷出去的?”他颐指气使,这副样子他反倒不像是在牢里,而是余萍在里面,任他呼喝了。
余萍低眉顺目,“回小伯爷,民女是成王殿下派来救您的。”
李定喜一听,这女人居然是自己的王爷姐夫派来的,那岂不是说自己很快就能出去了吗。他倒是没怀疑余萍的话,因为那个赵知连他爹安平伯的面子都不给,估计也只有自己的王爷姐夫才能让他松口了吧。
“小伯爷,您恐怕还要继续受苦几天……”余萍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李定喜打断,“还继续,老子一天都等不了,你现在就让姐夫找人把我接出去,快点!”
余萍冷眼看着,李定喜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等他住了嘴,才慢慢开口,“小伯爷,您要知道,您打死的人是林枫林尚书的独子,想要让您出去,王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的,还请小伯爷体谅。”
“等等。”李定喜皱眉,“我没把林傲声打死啊,就打了他几拳,出了点血,他被抬走时还生龙活虎的骂我呢。”
“不,林少爷死了。”
李定喜抖了一下,“你,你可别吓唬我啊,我,我姐姐可是成王爷的王妃。”他挺胸抬头,逼视着余萍,让自己忽略心中的不安感。
这林傲声被没被他打死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他要是只是受伤,这不过就是一起斗殴事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林傲声要是死了,李定喜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林枫就一个儿子,还是吏部尚书,一品大员。
不过,不过也没关系啦,哈哈,他的姐夫可是王爷呢,就算真是把林傲声打死了又怎么样?这么一想,他的勇气好像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
“小伯爷,王爷已经进宫为您求情去了,但是,林尚书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请小伯爷一定要配合王爷呢,只有这样,才能让您真的免了这场牢狱之灾啊。”
呼,李定喜是真的放下了心,“你说吧,本少爷听着呢。”
余萍看着盲目自信的李定喜,果然,还是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更容易利用呢。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想,把一切都交在别人手里,还以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小伯爷您只要咬死了您没打死林少爷就行,其他的,王爷都会为您安排好的。”
“哼,本少爷本就没打死他,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还能怪本少爷吗?”
“是,您说的都是对的。”余萍低眉顺目,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
晏子乾告别了赵师兄,并且承诺之后自己一定还会来府上叨扰,赵知才放晏子乾离开。
晏子乾和余萍走在去安平伯府的路上,安野和寒衣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阿萍,不用我帮你么?”
“不必了,回了满京,晏大人还是与王爷保持些距离吧,免得陛下多想。”
晏子乾做西子捧心状,“啊,这是用过就丢吗,就连称呼都变了呢,阿萍真是好绝情啊。”晏子乾一副小媳妇状,仿佛余萍是个穿上裤子就走的恶霸,满脸控诉。
余萍叹气,这时晏子乾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地契来,在手上啪啪的拍着,一副大爷款,“小美人,来笑一个,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余萍停住自己的脚步,看向晏子乾手中的地契,问道:“都是满京京郊的吗?”晏子乾点头,没想到余萍就真的对着他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很确定,余萍笑了。
她的笑很浅,很淡,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但这是一个从小接受最严厉的教育的女人,能做到的极致了。
余萍从怔住的晏子乾手中抽出那一叠地契,将上面的信息记住后,将这些都放到了安野手上。
晏子乾回过神,跟上余萍的脚步,笑着开口,“我会以为你会继续无视我呢,没想到……”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余萍淡淡的回答了他的疑问。
“哦,是这样啊,那是不是说我以后可以拿钱收买你了?”晏子乾笑眯眯的,问了一个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也许可以吧。”余萍却给了一个完全不确定的答案。
“晏子乾啊。”余萍终究还是叹息着开口,“你不必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原则,不值得的。”
晏子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也许余萍做的那些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可他只是没办法对那次一同逃亡的余萍视而不见,但也许他的心里深处还是抵触着她的所作所为吧,那是与他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同的理念。
最后,他们还是分道扬镳了。也许下一次见面,他才能知道他到底该如何做了吧,那时,他一定不会再犹豫了,无论是离开,还是彻底坚定地和她站在一起。
安平伯府门口。
余萍拿出成王以及李定喜给她的信物,在下人通报后,就被毕恭毕敬的请了进去。
进了书房后,余萍发现成王妃也在这,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虽然儿子很重要,但是嫁入皇室的女儿同样重要,所以也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勾引厉晓的想法吧。
她目不斜视,走到书房正中,行礼之后,就将自己的来意说清了。至于像是给李定喜那样出个主意,她没做,因为像是安平伯这样老奸巨猾的人,能在伯府日益走下坡路的时候,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就说明了他的城府已经不需要她做那种事了。
她就算现在将视线放在自己脚前那一片地上,但是她也感觉得到,旁边成王妃那要吃人的目光,至于还没爆发,想必是还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好没让寒衣一起进来,否则,以成王妃的气度,肯定是会疯了一样的要抓花寒衣的脸的。
安平伯沉吟了一会,才出声打破沉默,“这位余姑娘,你放心回去吧,王爷的意思下官知道了。”他将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了自己的女儿,“刚好,王妃之前回来找下官,也听到了余姑娘说的事,可以让王妃回府时和王爷说,也不必再麻烦余姑娘再跑一趟了,劳累了姑娘。”
“伯爷所说极是,倒让伯爷为民女考虑,民女惶恐得很。”
“无妨,同为王爷办事,自然要一同为王爷分忧。”
“伯爷说的是。”余萍说完后极有眼色的找了一个理由离开,将书房里的空间都留给了安平伯父女。
还没走远,余萍就能听见书房里传来的成王妃的尖叫声,领路的下人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发现余萍只是低头走路,连旁边的景色也不曾打量一眼,暗暗舒了一口气。
而余萍心里却想着,一个城府深沉,老奸巨猾的男人,却有两个这样不成器的儿女。
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