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老虎出洞了。
跟在红了脸的白菱格后面,黑菱格预感不安,他踌躇着退了一步,又向前迈了一小步,紧接着又退回两步,“哎等等,”他转身往棺材铺走,“我去拿样东西...”
“拿什么东西?这么磨叽!”白菱格不耐烦瞪着他。
“我的手杖...”
“你还担心我们打起来不成?”
就冲白菱格这架势,黑菱格倒不担心打不起来,他担心打起来了对方比他们厉害。
“你赶紧的!”
白菱格没等黑菱格继续往罗德索伽大街东边尽头前进,黑菱格赶忙取到手杖后跑着跟上了她。
在离绿裙老板娘说的那家新棺材铺距离一百来米的时候,黑菱格拽着白菱格停下来,“好像一个人...”
铺子男主人正把牌匾从库房拉出,他回身张望到这两个朝向自己铺子走来的巫师,面容直勾勾对视着他们。
白菱格感觉有点怵了,那人的神态很古怪,他拧曲着身子朝他们望着,静止状态连一根发丝都风吹不动,仿佛在石头上打出的五官毫无生气死死地面对着他们。
突然石头错位了般那人上身挪转回去,搬起铺子牌匾,一百米开外的黑白菱格注目直望,牌匾上赫然六个大字:范兹林棺材铺。
范兹林回眸一笑,铺屋的砖色变成了肉色,硬生生的石壁有了弧度,屋顶柔软成橡皮拧劲绕缠,变细,向上,延伸,形成一个拗劲的脖子,脖子上一瞬间长出一个狮子头,张开血盆大口向两观望者咆哮匍来...
喘气如狂风暴躁地凌乱了黑白菱格全身上下,若头顶黑发不是真的脑袋里长出来的,早已被刮飞上树梢了。上下獠牙如测量他们身高般停滞了片刻,将他们化为口中餐只消片刻工夫...新铺主的法术耀威暂告一段落,狮子头收了回去,铺屋恢复正常了。
雕刻六个大字的牌匾在日照下熠熠生辉。
“五兄弟的老四?”白菱格觉得刚才那一阵狮吼带起的风好像迷了她眼睛。
“范兹林来厄贝斯加了...”
黑菱格将这个坏消息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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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亥司打发走了驼峰兽和雇佣巫,现在地季花之园里只有他和筑梦师梭朗两个能说话的人了,加上玻璃棺里的让蒂-汉留塔和焕-汀的母亲。
“你先别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或者为什么不是幽灵了,先回答我,梭朗,躺在汉留塔旁边的那位,是小汀的生母吗?”亥司显然在心里早已组织好了要问的内容,说起来语速快而流利。
梭朗端详了他一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在他还没弄清楚他到底对焕-汀是利还是弊的情况下他不会对他透漏一点风声。
“好吧,你不放心我。”亥司沮丧地低下了头,“不过我也大体听说了些消息...你不放心我是对的,正证明了你对小汀怀有一个朋友的忠诚的心,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毕竟你和汀都看到我可以肆意走动...”
“还可支配魔族的守卫...”梭朗面色冷峻地补充说道。
“没错,我是被纳入魔族的人,我是一名蛊毒师,确切地说,我只是为魔族工作,如果这样听着好听一些的话...从你表情里我想你大也听说过蛊毒师这一行,就像我也只是听说过筑梦师但实际并不了解他们是干什么的一样。你很疑惑我是干什么的吧,也许把我一次又一次变成幽灵、再从幽灵体恢复躯壳这种情况联系着一起想你就更容易理解了,跟你们不断尝试筑梦一样,我是在不断尝试试毒...你们的梦境会铸造失败,我的毒剂也会配置失败,你们失败了会滑入空白梦境,我失败了会死亡,我给死亡铺的后路就是变成一个幽灵,在失败发生之后、死亡真正发生之前我会快速和备用幽灵签订灵魂转让契约,契约生效后立即冻存躯壳,还没有完全混合血液的巫术蛊毒在极低温态会析出凝固,在巫师道下的烟莎馆气氛里,凝固的蛊毒素会慢慢升华,逸散出躯体外,这周期大概要三十天。在这之前我就时常性地搜集各方巫师集会的举办信息,以便在变成幽灵期间尽可能参加一些适时举办的巫师集会,赢取巫师勋章,攒着换回躯体,重新再来...”
“你们和药剂师是一行?”
“药剂师?噢,在昂族的组织里是这么个叫法,在魔族,我们就叫蛊毒师,是一行没错,配制药水,变质躯体,以让身体具备实施某项巫术的行当,巫术蛊毒重点在于配制的巧度,我们经常说恰到好处四个字,多项元素的比例恰到好处了的蛊毒就能起到惊人效果。维斯肯郡,就是现在城堡的堡主,她曾经就专研过这一行当,并研制出了一个强大的躯体变质巫术,令她的魔法造诣大有加强。她以前叫咖法儿,还有个外号叫铜肤女,她变质成铜肤女的时候身后会长出孔雀尾巴,我见识过她的厉害...不过那之后她的蛊毒巫术也止步于此了,毕竟这一行的风险太大,她的能力也不需要继续靠研制蛊毒攀登,她已经登到顶峰了。”
梭朗跟汀怀有相同的疑虑,他也是在黑白菱格棺材铺初次见到维斯肯郡,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份是魔族新任首领,现在更加意外得知她的过去是比魔族四首领还要厉害的角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梭朗说,可他的表情却在表示:“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你还不清楚我的来意?”
梭朗心想他无非是来替魔族打探什么消息抑或是传达什么消息的。
“维斯肯郡把督促你介入汉留塔梦境的事交给我了,现在唤醒让蒂-汉留塔的任务由我全权负责。”亥司较正规地告诉他,并在向他传递言外之意。
梭朗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德-亥司,他目光与他对视,二人彼此交换、探测着潜藏在表层下的意图,只不过亥司更倾向于流放他的可信任度。
“不妨说出事实,你知道我对小汀的心意,正如我知道你对小汀的心意,仅仅是这一条纽带就够把我们缠在一条船上了吧...”德-亥司郑重地对梭朗说道。
梭朗对他如此直白的说法有些吃惊,不过基于事实的确如此,他的惊讶很快也就淡去了。
“你想对这条纽带做什么?”梭朗谨慎发问。
“不知道是不是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躺在这里的无辜女人正是小汀生母的话,我将想办法弄她出去...”亥司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不谋而合,的确不谋而合了...
梭朗仍然对他怀揣警惕,不过为了统一战线警惕里可以铸造临时的信任堡垒了。
幽灵坎西玛-德躲在地季花丛中的傀儡树后将这两个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