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坠落数丈,身体便重重撞上崖壁探出来的老树,她趁机死死地抓住粗壮的树丫,成功地止住了坠势,可整个人却吊在了半空,树更是被坠得摇摇晃晃,发出一阵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秦若蕖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眸光变得异常锐利。

她深深地呼吸几下,猛然发力,用力朝小树撞去,临得近了,整个人一个飞扑,四肢牢牢地抱住了树干。

她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抬头望望崖顶,忽地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往崖壁挪过去。终于,她的手成功地抓住了崖壁处突出来的石头,整个人贴住崖壁,借着凹凸不平的岩石,缓缓地往上爬。

突然,崖顶上忽现一名蒙着脸的黑衣男子,那男子双手捧着一块大石,眼神阴冷,慢慢地将手中石头举起,对准她的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秦若蕖”大惊失色,右手死死抓住尖石,身子贴着岩壁用力一转,猛砸下来的大石擦身而过,她亦堪堪捡回一命,只是,左臂却被急速砸落的大石擦伤,痛得她额冒冷汗。

只当她望向崖顶,已不见那黑衣男子,心中顿时大急,知道那人必是见一砸不中,又再去搬石头了。

她再不及多想,咬紧牙关拼了命般直往上爬。

右脚踩着崖壁一块大石,离崖顶不过一人距离,她深吸口气,右脚陡然发力,整个人便凌跃而起,刹那间,崖顶上的景像便映入眼帘,这当中,还有一名身形壮实、正抱着大石吃惊地望向她的黑衣男子。

她借势在半空翻了个跟斗,双足便已落到了男子身后,不待那人回神,她猛地飞起一脚,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将他踹落悬崖。

为防那人似她这般再爬上来,她快步奔向崖边,直到确认那人确是掉了下去,这才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撑在地上的双臂微微颤抖,眼中泛着劫后余生的后怕泪光。

许久之后,她总算平复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正要起身,突然被掉落崖边的一个物件吸引了视线。她忙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块腰牌。

将那腰牌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发现上面刻着一个‘壹’字外,再无其他。

她暗地沉思,莫非此人是大户人家养的杀手?还是在刀口上过日子做人命生意的?这无底深渊,一旦掉落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秦四娘交际简单,从不与人结仇,又是何人竟要对她下此毒手?

她思前想后亦无定论,加之身上被树枝、石头磨擦导致的伤着实疼得厉害,衣裳更是被擦损不少,她想了想,干脆便将腰牌塞进腰间,打算先回去再作处理。

***

不大却整洁雅致的屋内,青玉在弯着身子叠着浆洗干净的衣裳,忽听身后一阵异响,她猛地回身,惊见自家小姐一身狼狈地出现在眼前。

“小姐,你……”她急奔过去,却在对上对方冷静的眼眸时停了脚步。

“是我。”‘秦若蕖’淡淡地道,也不等她反应,径自迈了进来。

青玉忙迎了上去,见她缓缓挽起衣袖,那触目惊心的擦伤陡然出现,惊得她险些叫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为何竟会受了伤。”她连忙找出药,又寻来清水和干净的棉巾、衣裳,侍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伤口,敷上了药,这才压低声音问。

‘秦若蕖’皱着眉,将方才的惊险一五一十地告知她,末了还不放心地问:“你可知道秦四娘可曾与什么人结怨?”

青玉勉强压下心中惊怒,摇头道:“四小姐平日不是在家里,便是与无色小师傅、端王一处,又或是到岳姑娘那里,况且,以她的性子,从来只有旁人欺负她的份,她又怎可能会与人结怨?”

‘秦若蕖’沉默良久,冷笑道:“行凶之人已死,而秦四娘却活着,幕后之人总会坐不住的,咱们什么也不必做,对方自会寻上门来。”

她这一回能够死里逃生,最重要的原因是对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武,也正是这一失策,方使得她最终挽回一命。

“还有,秦四娘若问起此事,便说是她不小心滑了下去,恰好你出门寻她,把她拉了上来。想必她也不会将遇险之事如实告诉岚姨,到时你从旁替她遮掩便可,务必不能让岚姨起疑心。”顿了顿,她又叮嘱道。

若是素岚得知秦四娘遇险获救,自然便会想到她的身上,如今,她还不能让她察觉自己的存在。

“此外,这些日务必不能让秦四娘落单,不管她见了何人,你都得心中有数!”

“蕖小姐放心,我都明白。”青玉颔首,望了望那伤口,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秦若蕖’缓缓地放下衣袖,瞥了她一眼,淡漠无温地道:“你也不必如此愤慨,这仇我必是要亲手报的。”

有仇不报,绝非她的性子!

不提素岚归来后发现她受了伤所掀起的一场风波,只说长英似真似假的说了那一番话后,回去对着陆修琰却总有几分心虚。

尤其是见主子因为接连数日见不得佳人后的牵挂失落,他就更不敢面对了。

陆修琰根本无暇顾及他,自那日庙会归来后,一连数日,不论他挑了何种理由,怂恿无色去寻也好,自己装模作样路过秦宅也罢,均见不到秦若蕖的身影。

如此一来,他倒是愈发忐忑了,原以为那日两人牵手而回后,感情便算是有了一大突破,哪想到如今竟然还不如当初,竟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小姐,王爷在前方路口的树底下徘徊已久,你、你当真不去见他么?”青玉迟疑着问。

秦若蕖低着头一声不吭,手指不停地绞着袖口。

他肯定是来跟她告别的,她才不会去。若是去了,他告了别就直接回京了。

青玉叹了口气,端王三番四次地来,岚姨早有所怀疑,再这般下去,她怕自己早晚瞒不过去了。

她想了想,半蹲在秦若蕖跟前,柔声道:“闭门不见可不是待客之道,趁着岚姨不在,小姐不如见他一见?这大热天的总这般在外头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晒出个毛病来,岂不是小姐的罪过?”

秦若蕖咬着唇瓣仍是不发一言,可神色间已是有所松动。

青玉见状,直接便将她拉了起来,推着她往后门走去。

“快去快回,岚姨过不了多久可就要回来了。”

秦若蕖被她推了出门,低着头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动,还是一直留意这里的陆修琰发现了她,眼神陡然一亮,足尖轻点,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掠到了她的跟前。

“若蕖……”

“哎呦!”

他伸手去拉她,却在听到对方的呼痛声后当即白了脸,也顾不得许多,动作飞快却不失温柔地挽起她的袖子:“怎么了?为何会受了伤?!”

白净的手臂上是一道道渗着血丝的伤口,陆修琰又怒又痛。

秦若蕖抽回手,嘀咕道:“走路不小心滑倒了。”

“你……真是让人半分也放心不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左右看看发觉不是说话之处,他想了想,忽地伸出手去,抓着她的小手,牵着她行至不远的小山后。

“因为要养伤,所以这些日都不肯见我?”望着只以个头顶对着自己的姑娘,他叹道。

秦若蕖脚尖划着地面,蚊蚋般道:“……不是。”

“那为何不肯见我?”他追问。

秦若蕖飞快抬眸望了他一眼,半晌,别过脸去轻哼一声,嗓音却是难掩失落:“见了你,你就要走了,还不如不见。”

陆修琰不解:“走?我要走去何处?”

“回京啊!”秦若蕖想了想又飞快地补充,“就算我得空到京城去,你也不必请我吃迎新喜酒,我最讨厌吃酒了,最讨厌!”

最后三个字说得异常用力。

陆修琰怔住了,整个人愣愣地望着她,片刻,忽地低低地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欢喜,越笑越响亮。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深深地望着她,眼神带着明显的喜悦与期待,嗓音极尽温柔诱惑。

“是讨厌吃酒,还是讨厌吃我的迎亲喜酒?”

秦若蕖眼圈顿时便红了,这样问,证明长英说的话是真的了?他果真是要走了,这一走,便是娶亲了。

“都讨厌,你这个骗子,我再不理你了!”她跺了跺脚,用力去推他。

“真是个傻姑娘……”陆修琰不恼反喜,低叹一声,长臂一伸,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侧过头在她发上印下浅浅的吻。

“我这辈子,只会请你吃交杯酒……”低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瞬间便让她止了挣扎,亦红了脸。

很好,起码她懂得交杯酒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