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仔细地挑了几样品相好的糕点摆盘,又娴熟地切了一壶香茶,唤小豆包给送过去。
小豆包知道来的是何等人物,自然不敢怠慢,接过就快步来到正堂。
入了正堂,因为点着火炉子的缘故,十分暖和。小豆包毕恭毕敬地端上茶水,然后识趣地退下去。
出来时寒风料峭,小豆包忙拉紧袄子,心里还惦记着万万不可让公子踏出房门半步,免得加重了他的病情。
长而曲折的廊道,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加之雨多,湿漉漉的,颇为难走。小豆包侧头一看,旁边的几株腊梅几乎枯败,只有几朵暗黄色已经皱缩的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不禁停下脚步,目光有些悲伤。
“你在看什么?”
玉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豆包连忙拾掇自己的情绪,免得被玉荷笑话,“你不在厨房忙活,出来干什么?”
“哎,出来透口气。”玉荷倚在扶栏上,微微惆怅地说道,“小豆包……我真怕。”
小豆包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怕什么?”
“怕公子……”玉荷又收了嘴,愣愣看着小豆包。
她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除夜快到了,怕院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公子难免觉得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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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内生着炉子,暖和得有些叫人出汗。
秦无香品了一口香茶,对对面的李端说道:“寒舍只备了些粗茶,望大人莫嫌。”
李端打量了秦无香一眼,只见他面无波澜,气色也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差。
他眯起眼,左手旋着茶杯,并不打算跟秦无香你一句我一句在这里磨蹭时间。
“秦帮主,你可知道,江湖人不可涉政一说?”
李端开门见山地说道,紧紧地盯着秦无香,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秦无香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道:“秦某自惭寡陋,竟不曾耳闻,还望大人赐教。”
李端闻言皱眉,猛地放下茶杯,看秦无香的眼神,也有了些狠意。
“秦无香,你不想要解药了吗?”
说到此,秦无香的面色才终于有了点波澜。
他用纤长白净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字一句说道,“大人,您说笑了。我一步一步爬上来,不就是因为您的这句话么。”
李端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派人暗中保护那个被废的太子!”
“大人觉得我此举是在跟您作对?”
李端不可置否。
秦无香的指间的敲打似有着某种节奏,配合着他低沉的声音,竟暗含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错矣。周太子如今虽然被废,但不等同于他在陛下心中已经彻底没了分量。若是无故暴毙于家中,陛下必定追查到底。不如先姑且留他一命,另作计算。”
“可笑!”李端对秦无香的话,向来只信半分,“周太子***又意图谋反,陛下开恩贬谪为庶民,不过是碍于年岁已大的太皇太后的求情,并不见得还对周太子留有情分。”
“大人,”秦无香忽然停住敲打,似笑非笑,“我想您早就察觉陛下起了疑心吧。”
李端面色一凝,秦无香这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头上了。
秦无香见状继续说道:“若陛下实在认为周太子无药可救,那就不会有这一丝怀疑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李端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面,秦无香勾起笑容,转而说道:“大人无非是想早日除去心头大患,我有一计,不知大人愿意听否?”
“……”李端眼珠一转,秦无香俨然不可随意轻信,但听听他是何说法倒并无什么坏处,便挥袖,说道:“你说罢。”
秦无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香囊子,放在桌面上推给李端,“里面是我精心配制的‘换形散’。”
李端在朝多年,对江湖事也略有耳闻。这换形散相传是药老独门秘制的毒药,表面上与香料并无不同,却可以在数日内悄悄杀人于无形。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李端拿在手中掂着。
既然是医老的独门,怎么会出现在秦无香手中?
还是……这只是秦无香在他面前耍的一个小花招?!
李端想到这里暗暗皱眉。
秦无香一笑,早就把李端的狐疑看在眼里,“大人有所不知,这换形散虽说是医老独创,却阴差阳错被山下的愚民泄露秘方,慢慢就被传了出来。我能调制出来,也不奇怪了。”
“若大人尚有疑虑,可拿这香囊子给靖姑娘看看。”
李端听到这句话,就知道秦无香给的该是真的换形散。
“这次算我冤枉了你……”李端收起香囊子,长叹了口气,“无香,你知道高处不胜寒,我在位多年,一直如履薄冰,怀疑你也是习惯使然,你勿要放在心上。”
秦无香又下意识地敲其桌面,淡然道:“无香能有今天,无不是大人的功劳,又怎敢怪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