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南门城头。

战斗还在继续，左胤乘着空隙，看了一眼下面的军营，他不禁有些头疼。

帝国军方面足有五万人，加上帮忙搬用物资的民夫，加起来足足超过十万，沈沐风的驻军，选择了西府城的东南角，可以从东门，南门同时进攻。

现在左胤的眼中，城楼远处的帝国军营，大都已经灯火漆黑，看样子，今晚的进攻，只是打义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沈沐风并没有大肆攻城的打算。

虽说如此，城头之上这些摸黑上来的帝国军，着实还是有着几把刷子的。

“咔！”

左胤又是一刀，砍翻了一个帝国军的壮汉，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心中有些阴沉，义军虽说举兵多年，但是一直都在攻城，真正守城的经验，屈指可数，城楼之上应该几步一岗，多久换一次班，暗哨怎么布置，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学问，义军想要发展壮大，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呵啊——”

凶狠的高呼传来，一个毛发浓密的“黑熊”，提着长柄大砍刀，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卷裹着大片的尘土。

火虎亲卫营十纵纵队长——郭世雄。

另一边，一个矮小的胖子，身形灵活地跳上了城头，抡着一条长鞭，大杀四方。

亲卫营九纵纵队长——无奈何。

遣返了七十余火虎之后，剩下的四百余人，组建了两个纵队，各自由郭世雄和无奈何统领，而沈牧，李恩彦，张思朔和王飞羽等“老人”，则构成了左胤自己的亲卫部队。

眼下，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战火洗礼，这四百火虎的心中，逐渐烙上了左胤奋战的身影。

对于火虎而言，他们的统帅，就是应该站在最前面，带领着他们冲锋。

用马蹄和骑刀，碾压身前的一切敌人！

左胤的嘴角，发出会心的笑意。

在他来到火虎的第一天，他的师傅白常之就说过，要他将所有火虎当成兄弟，当时，在欧阳询的****之后，左胤对于这一句话，有了深深的怀疑，可是现在，经历了战火，他则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呜——”

城头下的帝国军军营，撤退的号角声响了气啦，今夜帝国军的突袭，宣告失败。

左胤伸手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满脸都已经是鲜血和碎肉屑，城头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起来，在火焰的吞噬下，早已经分不清面孔和服饰。

恶臭传来。

而左胤的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拄刀，立于尸首之间，似乎有些疲惫。

郭世雄看到这一幕，本来想过去安慰下左胤，可是一个肥嫩的手挡住了他。

无奈何。

无奈何看着满脸疑问的郭世雄，淡淡地道：“一个王者，在品味战火之中的暴虐和生命无常时，不应该被打扰。”

郭世雄啧啧称奇，去没有说什么，转身招呼着手下离开。

无奈何却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盯着左胤，目光有些模糊。

火光之中，左胤的身影，还真是有些像白常之啊。

……

经历了一夜的鏖战，左胤困得要死，回到房间里直接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换，一直睡到了日上三杆，这才心满意足地起来。

推开门，天空似乎有些阴沉，看起来有雨。

这个时节，往往都是夏季的雷雨，瞬间从天空泼洒下来，来得快，去得也快，乘着雷雨的时候，打开城门，倒是没准能偷袭下沈沐风的军营。

左胤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背着刀，在街道里溜达。

占领了西府以来，雷啸天开始动手，将所有世族的土地全部强收，分发给普通的大众，一时之间，以西府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普罗大众都对雷啸天顶礼膜拜，据说还有不少人家都供奉着雷啸天的塑像。

听到这个消息的左胤，一阵无语。

好在，整个西府，也都是些小世族，没有多少人有实力反抗，有了分地在先，这次帝国军攻打过来之时，西府城中的居民，倒是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心思。

民心所向啊。

左胤叼着草，看着满脸希冀的居民，心情倒也好了几分，昨夜自己的战斗，似乎在这些普通人的身上，有了几分充实的感觉。

“呦，左胤，刚起来？”

满脸笑容的雷啸天，温和地打着招呼，他的身后，跟随着一队的士卒。

左胤看着雷啸天的黑眼圈，取笑道：“怎么，雷将军昨天夜里没有睡？”

似乎是说到了痛楚，雷啸天暗骂道：“睡个蛋，那个沈沐风真他娘的阴险，最后清点了一下，昨天夜里来进攻的，只有四千人左右，纯粹是沈沐风为了不让我们睡觉而恶心人的举措。”

左胤点点头，“我们夜里加强下城防就行了，雷将军还是多多休息，你的安危，可是很重要的。”

“哈哈——”

雷啸天叉着腰大笑几声，似乎左胤的这番一本正经的言论很是有趣，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卒都各自散去。

四下没有别人，雷啸天把手搭在了左胤的肩膀上，笑道：“来到西府这么久，你恐怕还没有怎么享受过风土人情吧，今早带你去尝尝豆花泡馍，这可是西府的一绝啊。”

他不由分说，拉着左胤就往某个地方跑去，一边还絮絮叨叨，“快点，快点，那家店里的老板脾气大，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到了某个街角的摊点，那里早就排起了长队，其他人看到雷啸天的到来，心中都悚然一惊，连忙让开道路，雷啸天也不含糊，直接大摇大摆地带着左胤，来到了摊点前，端起了刚刚出炉的豆花泡馍。

老板本来还想免费的，雷啸天大手一挥，“我们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坚决要给钱，老板被感动的泪眼婆娑。

两个人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一边大口吃了起来，而人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队伍继续排着。

左胤想着刚刚的一幕，突然笑道：“雷将军的做法，还真是有深意啊，敢插队，却不敢不给钱。”

雷啸天吞了口豆花，嘿嘿笑道：“那没办法，我的时间精贵，不容浪费，当然，钱还是要给的，两个并不冲突。”

左胤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品尝着，豆香融入泡馍之中，咬一口泡馍，豆汁融入口中，当真称得上可口。

只是，在他大口品尝的时候，左胤突然发现雷啸天盯着他，眼中满是浓情之意，要不是左胤对雷啸天也算了解了，不然肯定会直接把口中的豆花喷出去。

大概是知道左胤误解了他，雷啸天连忙解释道：“左胤啊，我其实很羡慕你啊。”

羡慕？

左胤不置可否，至少明面上来看，雷啸天是义军的实际统帅，底下有那么多人，在整个帝国，他的名字都堪称赫赫威名。

雷啸天大口吞了一块馍，抹了一下嘴就解释道：“你左胤只需要担心四百人就行，就算加上方天龙的人，也就不到一千人，而且还有林秀文帮你，多轻松，我啊，那事情可就多了，农民们收割粮食，我得算算他们该上缴多少，义军之中，骑军太少，马倒是有，牧民不多啊，我还得找人培养，诸如此类的事情，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也就只能回归我的老本行，种种花了。”

左胤默然，雷啸天的担子，的确很重。

数百万的生死，系于一人身上，这该是怎样的担当？

“沙沙——”

有脚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道：“雷将军不必担心，帮你分担后勤任务的人，已经找到了。”

林秀文。

“哗啦！”

雷啸天激动起身，直接带翻了椅子，他开心地笑道：“真的？”

林秀文点点头，随即高深莫测地笑道：“他姓杨。”

雷啸天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林秀文既然能够特地指出来这个人的姓氏，雷啸天自然也明白，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蔡，郡，杨，氏？”

声音之中，满是仇恨的意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