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胤,白一峰,白荨三人买了不少食材,这才悠哉地回家,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到白默安在院子里面,静静抬头,看着一轮明月。9Ⅺ9 9Ⅺ7
月下独影。
白一峰似乎有些惧怕,犹豫了一会,还是叫道:“二叔。”
白默安叹息了一声,看着他们三人,缓缓道:“都进屋吧。”
言语之中,似乎有些落寞。
白荨轻轻向前一步,怯生生地问:“二叔,你都知道了啊。”
白默安原本已经抬腿向着里屋而去,听到白荨的这句,回头道:“无论生了什么,你们,都会没事的。”
这,是他对于死去兄长的承诺。
不会变。
白一峰和白荨两个人,不禁有些感动。
为他们二叔的大义。
难以言料的情绪,在两人的胸口回荡着。
白一峰赶紧深呼吸了几下,生生回复了轻佻的态度,笑道:“安啦,安啦,我们快进屋吧,在巡捕房呆了那么一会,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说罢,左手搭在左胤的肩上,右手搭在白荨的肩上,就要督促兄弟与妹妹进屋。
白荨狡猾地扮了个鬼脸,“哥哥最贪吃了。”
白一峰却义愤填膺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问题吗?”
左胤看着这对兄妹,笑着道:“好了,赶紧进去吧。”
看到左胤都督促了,白一峰自然大喜,第一次现自己在和妹妹争论的时候,还有一个可靠的帮手,当下得意了看了一眼白荨,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进了里屋。
看到哥哥的这番样子,白荨自然是捂着嘴,眉开眼笑,一双澄澈的眼睛犹如弯月,在夜色之中,有着别样的色彩。
这双眼睛,却在那一霎那间,让左胤想起了某个人,某个曾经邂逅的女子。
某个和他贴近,一起看着书的女子。
她的气息,似乎回旋在自己的身边。
这让他有些呆住。
眼神有了一丝迷离。
白荨看到左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有些欢喜和羞涩,少女的心思,总是这般难以言料,难以捉摸。
恐怕,就连白荨自己,都无法说清自己的情绪吧。
一丝红晕,浮现在少女的脸颊上。
点点甜意,在她的心间如花儿一般绽放。
少女扭头,就径直去了厨房,只是那步伐之中,怎么看都有一种开心。
给左胤留下一个小巧的背影,而白皙的脖颈,也在月色之中,异常醒目。
左胤摇了摇头,祛除了杂想,转身也进了里屋。
晚餐,自然是最适合冬日的火锅。
汴安城的冬季,寒冷而干燥,火锅,也是最受欢迎的美食。
里屋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左胤右手白荨,左手白一峰,面对的,就是这对兄妹的二叔——白默安了。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少女的小小心思了,只是某个当事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只顾着和白一峰一起,大快朵颐。
而少女原本的欣喜,却又变成了某份闷闷不乐。
独自扒拉着。
白默安注意到侄女的情绪,关怀地问道:“怎么了?”
说完,给白荨夹了一份猪血,推荐道:“多吃吃这些,对身体好。”
白荨撅起嘴,扭头道:“这个我不喜欢,我自己夹吧。”
无视了白默安的问题。
白默安倒是不在意,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如此,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当然理解,也就开始自己吃了。
白一峰和左胤两个人,则热切地聊起了今天在讲武堂的所见所闻,当然,对于自己在中午莫名其妙的消失,白一峰依旧一字未提。
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左胤也没有问。
说起那些众人展示的招式,白默安也来了兴趣,参与了进来。
无非是说各个习武的家族,都有自己的特殊技巧,名字也都起的漂亮无比。
说起宋儁乂的“燕刺”,白默安想了一会,肯定地道:“这是湖郡宋家的绝技,这个宋儁乂还不算精熟,否则,燕刺配合上宋家的步法,那是十分厉害的。”
白一峰不满地吧唧吧唧完了一个油麦菜,随即抹抹嘴,直接道:“二叔啊,你是没有见到,我听说左胤直接用刀柄这么一撞,那个宋儁乂就像个龙虾一样在地上了,哈哈。”
白一峰说的活灵活现,就连一向对武学不感兴趣的白荨,听到后也笑了起来,小小的脑袋也向前凑了凑,打算细细听着三个人的聊天。
左胤无奈笑了一下,摆摆手说:“那个‘燕刺’,的确很强,只是度还不够快,否则我也得头疼了,那个宋儁乂的步法,倒是很精妙。”
白默安点点头,“虽说博陵崔氏的武学最为出名,不过其他家族,也有很多可取之处,不过左胤啊,你这些身手是怎么练出来的,恐怕,单单在战场上,是训练不出来的吧?”
左胤有些沉默,他是白常之的弟子这件事,他打算一直保持下去,否则,可能对他在讲武堂的学习有影响。
看到左胤沉默,白一峰笑道:“左胤强就是强,二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来,吃,吃。”
随即又站起身子,迅捷地夹着鸡块,洋洋得意道:“鸡块可不多,你们不要的话,就都归我啦。”
白荨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赶紧出手,度比白一峰慢不了多少,一边抢一边埋怨道:“哥哥真是狡猾。”
白一峰却似得了鼓励一般,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
寒冬,火锅,兄妹,二叔。
这些温暖的情景,也让左胤有些温暖。
当下他不再犹豫,豪气地加入鸡块的争夺战之中。
笑声,传遍了这个屋子。
......
南疆,苍南军大本营。
今夜是南疆难得一见的月夜,不少将士都走出营帐,看着柔和的月色,怔怔出神,不知是想起了父母,还是新婚妻子,或是刚出生的孩子。
月光,最易哀思。
火部大帐,白常之手执狼毫,挥笔泼墨,豪放地写了一页留言,随即长叹一声,看着营帐一角挂着的大弓,默然无语。
正是山部都统王巡的大弓。
随即,白常之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把长刀“背水”仔细地绑缚在背上,最后看了一眼长弓,消失在营帐之中。
夜色渐深,负责更换烛火的士卒在火部大帐外面禀告道:“白老大,该换火了。”
营帐之中,一边寂静。
似乎没有一丝生机。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个士卒猛然拉开营帐的门帘,随即看到了空无一人的营帐。
原本,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当他看到最中间的长案上的一张纸,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怀揣的不安,他快浏览了一遍,随即面色大变。
苍南军大本营,中军大帐。
风部都统崔九龄咬牙切齿,看着手中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墨字,手,在不停的颤抖。
熟悉崔九龄的人,定然会惊讶,这个一向清雅的儒将,竟然会如此失色。
底下,那个士卒半跪于地,头颅深深低着。
面露苦涩。
“啪”,崔九龄狠狠把这张纸拍在了案几上,还好他在最后一刻收了手,不然这个案几就要报废了。
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趋于惆怅。
崔九龄问道:“其他人知道吗?”
这个士卒立马拱手禀告道:“在下看到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崔都统您这里,其他人未知。”
“嗯,你做的很好,此事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在这个士卒离去之后,中军营帐,重新恢复冷清。
随即,崔九龄把这张纸重新临摹了一遍,又把新的分为了三份,分别装在三个信筒之中。
接着,铃铛声响起来。
“叮当”
“叮当”
“叮当”
响了三声。
三个银甲骑手出现在了中军营帐中,拱手,无语。
崔九龄看着他们三人,把三个信筒递了过去,随即,沉声道:“这三个信筒,七日之内,交到吴公手上。”
七日?
即使这是三个老兵,即使这三个人已经执行过多次任务,依然为这疯狂的命令而惊讶。
看着这三个人的眼睛,崔九龄死死盯着他们,只说了六个字:
“不惜!一切!代价!”
看出了崔九龄眼中的火焰,看出了火焰之中的意味,三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离去。
中军大帐,重新归于安静。
过了一会,崔九龄自言自语道:“老白啊,老王为了支援你而死,你,也不必如此冲动吧。”
一声叹息,在中军大帐之中回荡。
永寿七年东,临近春节之时,苍南军,火部都统白常之,一人一刀,消失于营地之中,仅仅留下一张纸。
纸上,他写了对于山部都统王巡身死人手的愧疚,以及对于楚歌和辰晔的痛恨。
随即,他要去复仇。
他要用楚歌的鲜血,祭奠王巡。
将军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