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左胤起来之后洗把脸,仔细地整理整理服饰。
经过了十天的旅程,他身上的黑袍终究有些污迹,好在大多数都是灰尘,抖落就好。整备好之后,左胤站在铜镜跟前,满意地笑了笑。
来到客栈的大厅之中,出乎左胤意料的是,明明这么早,却已经有不少人在用早点。左胤找来店里的小二一问,才知道帝国三个学院的入学考验来临,大部分人都赶着去凑热闹。
即使不参加,见到帝国的万千鱼鲫,也是畅快之事。
出了门,大街之上,也是人满为患,大都面朝着东方而去,方向,正是帝国三学院。左胤一笑,这番热闹,不知圣上出巡,可有这么多百姓围观。
冬日早晨,天才微亮,不过冷风吹来之时,左胤的最后一丝睡意也一消而散,他骑着小二早已经牵来的战马,随着人流,去往城东。
春节临近,左胤这个时候才觉,帝都之中,到处都是梅花的气息,淡雅的香味出来,虽然清香,却无媚意,难怪被称为花中的高洁之士。
左胤转身对着一个同样马上的路人感慨道:“帝都之中,梅花竟如此多。”
那人是一个已经加冠的青年,眉目清雅,身形举止,显露大家风范,身上一件鹅黄长袍,更显俊逸。
他如同左胤,也是一人前来,听到左胤的感慨,那人一笑,摆手道:“兄台有所不知,帝国建立之初,便是要满朝公卿,记住帝国建立不易,也因此,我朝高祖曾经下令,若是帝国人人能记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帝国便万古长存,所以帝国无名。”
“因为自此之后,”
“再无他国!”
青年人说到最后,语气不由自主地,有了极其狂热之色。左胤也不禁有些神往,建立帝国的那些人,当真是天生奇才,能够生生结束持续了五百年的乱世。
或许,自己对于西荒局势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帝国大才何其多,一些吃不起饭才揭竿而起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够颠覆这个已经存在了三百年的庞然大物?
可怜,可叹,可惜。
左胤摇摇头。
汴安城城东。
帝国三大学院,呈品字形排布,占地极多,这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更是难得。
眼下人流汹涌而来,随着道路,分为三个去向,左胤自然是前往帝国讲武堂,与鹅黄长袍青年就在马路之中抱拳分别。
当左胤转过一个街角,一个硕大的广场,便在他眼前如同旷世长卷一般。
猛然展开!
广场上,宽阔的灰色石板紧密地排列,中央大道,尽是各式的马车,座驾,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有人与友朋高谈阔论,有年轻人背负长枪,一脸漠然,甚至在路边,还有摊贩在叫卖着些许小吃,却被身着朱衣的侍卫驱赶而走。
十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沿着道路两侧整齐地排列,这便是讲武堂的标志,每一座石柱,便镶刻着一个将军,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有名的十位将军的浮绘。
左胤知道规矩,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好奇地边走边看,石柱上的将军,他大都听说书人讲过。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或怒目而视,或纵马扬鞭。广场上的众人,被这时代巅峰的弄潮之人所注视,任谁心中都会有一股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吧?
越往前走,人群就越挤,在最前面,负责维持秩序的朱衣卫呼喊着让人们排成一列,查验身份之后,才决定能否进入讲武堂的考验会场。
左胤在后面听到消息后,回头看了自己的战马,有些无奈,自己孤身一人,战马不可能放在一边不管的,只好牵着马开始排队,倒是惹来一些人的侧目而视,好在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左胤仔细看了一下队伍,大都是几个人一起到来,要么是三五个同龄人,身着锦衣,腰配长剑,神采飞扬地谈论着今年的测验,这是世家弟子。
要么是父母或者其他前辈带着儿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年轻人不堪父母的叨饶,别过头去,无聊地看着天空。
左胤出神之际,队伍却已经轮到他了,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帝国的办事效率还是异常之高。
主管模样的人坐在朱红大桌面前,对着左胤也不言语,直接伸出了双手。
左胤立刻将两本文书递了过去,那人原本略有烦躁,这种枯燥而必须集中注意的事情,的确很是繁琐。
只不过当他看到左胤文书内容之后,面露惊讶之色,对着左胤问道:“你来自苍南军的火部?”
左胤看到那人的神情,眉头略皱了皱,心中不解,不过还是抱拳道:“在下的确隶属苍南军火部。”
“嗡!”原本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听到两人的问答之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消息,瞬间传到了后面。
“喂,听说了吗,这次考验有苍南军的将士前来?”
“什么?这算什么事情,他们苍南军好好镇守南疆就是,何必还来抢占名额?”
“嘿嘿,怎么,没有信心?”
“这不废话嘛,这下好了,苍南,玄北,还有帝国那些高门,这次的讲武堂,难进啊。”
左胤注意到了身后人们的切切私语,以及或直接,或悄悄地打量而来的眼光,心中倒是不甚在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何必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
负责查勘的管事很快合上了文书,递还给了左胤,同时一挥手,马上有一个朱衣卫过来,帮忙把左胤的战马牵走。
管事笑道:“无妨,你就直接进去即可,你的战马是属于苍南军吧,没事,我们会把这匹马的配额算到下次给苍南的补给之中。”
左胤抱拳:“如此,多谢大人了。”
言罢,他看了一眼大门之上的“讲武”两个大字,心中倒是对这两个字的气势有些感叹,随即一步,踏入帝国讲武堂。
大门相隔,便是两个天地。
左胤想着,看向了讲武堂内部。
里面深藏不露。
别有洞天。
进入讲武堂,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灰色的石碑,碑上大书朱红色四个字:
“武以安邦。”
字有些潦草,却有一番桀骜之意,冲天而起。
这是本朝高祖的亲手所书,左胤晓得这一点,也学着刚刚进来的人们,拱手一拜。
礼敬本朝的缔造者。
礼敬这和平盛世。
以石碑为分界点,原本的道路分为两截,向左是参加今年讲武堂考验的学子,向右则是有资格观看学生测验的名流。
两条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断前进。
左胤略看了会石碑,就此走向了道路左边,眼下他的四周都是差不多的同龄之人,大都三五结伙通行,看起来,不少人的实力都在锻体中期,锻体后期左右,偶尔有一两个气合境的年轻人,让左胤一阵侧目。
就在左胤四处张望时,一个人却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左胤战场之上摸滚打爬,对于活物的气息十分敏锐,他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在不停地打量着他。
所以左胤忽然之间停步,猛然回头,向着身后打量而去。
阳光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尴尬地笑着,他身上穿着还算整洁的淡紫色布衣,虽然看似光鲜,不过明显有些年头了,洗的有些白。
少年的眉眼有一股粗粝,想来内心也是耿直之人。
看到左胤回头,少年指了指左胤腰间的佩刀,用手半捂着嘴,小声道:“虎?”
这下子轮到左胤有些惊讶了,他为了不惹人瞩目,特地用白布包裹了刀鞘上的浴火虎头的徽记,这个少年竟依然能够认出来。
不简单。
而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自己排队的身后之人,想来应该早就进来,那么此人知道自己佩刀的来历,应该的确是自己的眼光。
左胤略歪了头,不冷不热地问道:“兄台识刀?”
少年眼见左胤这么问,看来已经暗自默认了,当下脸上露出大喜之色,连忙拜拳道:“在下白一峰,还问兄台尊姓大名?”
左胤看他没有恶意,也就回礼拜拳:“左胤。”
两人开始同行,左胤有些好奇,问道:“不知道白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一峰显然口风不错,没有大肆声张,笑道:“左兄不知,是因为我们宗族祠堂里面,供奉了一把同样的刀。”
同样的刀?左胤知道,火虎的军械管理,极其严格,除非是百战老卒,才能在退伍之时,用成本价买下贴身佩刀,带回家中。
左胤问道:“白兄家里有人入伍过?”
白一峰点头,“我们这支白氏,参加过的,有三个人。”
左胤点点头,这个白氏看来不简单,一族之中,能出三个火虎,而且都是荣归故里,看来无论是实力,还是气运,都相当不错。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左胤内心与白一峰有了几分亲近。
两人结伴,走向测验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