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之旅,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前后不足一个时辰。
左胤倒是对这没有什么不满,大城市的风景,自然是有其魅力,不过景色不会自己改变。
将来,终究有时间再见。
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讲武堂的考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克敌制胜之道。
千古不变。
林老看出了左胤的思索,打笑到:“怎么,那个女孩一走,你就魂不守舍啦?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
林老面露痛心疾之色,似乎是为左胤的这番心神所惋惜。
左胤有些无语,林老与侍卫营的将士之间,更多的是明面上的关系,私交不足。
因为林老隶属火虎医师营的关系吧?
左胤想到这个,有些疑惑地问道:“林老,苍南军为何要把医师分散给四部?”
林老瞪了一眼,看来是被韩晚枫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这个习性,真是有种老顽童之感。
与他静坐时的宠辱不惊,形成鲜明对比。
林老开口道:“亏你学了这么久,这个分配是吴公定下的,说是以后部队分散作战,医师与作战部队可以有力配合,比如火虎的医师,就得学会骑马,不要求你会打仗,至少得能跟上部队的行进。”
林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也是,你小子每次都是跟着罗老在房子里学习,自然没有在意了。”
部队的分散作战?
左胤有些沉思,若是剿灭异族,即使是深入疆外,山部也必然是驻守觞龙关。
除非,事情有变。
吴公对于苍南军的期望,看来不仅仅是剿灭异族那么简单。
联系到林部乌鸦麻雀的部署。
左胤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看似平和的帝国,底下的暗流涌动,又是惊险之极。
乱世倘若来临,自己又当如何处之?
莫名地,左胤有种对于实力的热切渴望。
无论如何,有了强大的力量,一个人便有了立足之本。
行走坐卧,自会有一种无惧。
扎根于自身实力的无惧。
入夜,车队停下休整。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是严寒无比,车队辚辚萧萧地前行,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用过餐后,左胤拿出《庄子》,不停的翻看着。
《齐物论》一篇,又是给了左胤不一样的感受。
庄周梦蝶,不知物我。
是两者混为一谈,还是蝶与周皆忘?
左胤不知。
心中倒是有着一丝悠悠的气息,仿佛自己随着文字进入了书中的情景。
乘云气,骑日月。
游乎四海之外。
旦暮遇圣人。
神思沉沦。
猛然惊醒。
左胤的后背几乎完全湿透,而他就像大梦初醒,略带迷茫地看着四周。
眼前篝火依旧。
亲卫营的人依旧。
世界,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林老原本就一旁静坐,左胤睁眼之时,却像是被其察觉。林老睁开了双眼,拍着左胤的肩膀,关心道:“左小子,你做噩梦了?”
左胤无语,林老又那他开刷。
他解释道:“看了书之后,有些特殊的感受,一时沉沦于书中所讲。”
林老点点头,认可道:“多年以前,我看《房中术》一书时,也是如此,年轻人嘛,这很正常。”
言罢,老人又拍了几下左胤的肩膀,为自己的亲切的开导表示满意。
左胤无奈,林老的“好心”,真是让他“映像深刻。”
好在交谈之中,原本的恍惚也在消去。
不过,左胤没有现的是,自己原本锻体后期的气息,似乎隐隐有些缥缈之意。
看似不稳,实则有大道风范。
只是尚算弱小。
这个心中的种子,将来若是成长,未必不是他的造化。
冬夜漫长,渐渐而过。
第二天,左胤继续早起练刀,挥刀之中,手中却多了一丝变化,不再如同以前一样,只是联系基本的刀的动作。
现在则是让手中长刀沿着心神所至的地方,自然而然的挥砍过去。
气势依旧果断,却多了几分难以预料的随意之感。
防不胜防。
公孙焘看到了左胤的挥刀,有些感慨。
吴靖走到公孙焘跟前,与他一起看着左胤。
朝阳之下,少年挥刀,气势如火,又如风。
步履飘逸。
吴靖赞叹道:“大家风范!虽然还小,不过有了‘种子’,将来走到无心境,会轻松一些。”
公孙焘点头认同,“只是不知,他将来会走何种道路,李太白的逍遥道?还是白常之的杀戮道?”
队伍已经逐渐整备齐全,吴靖上马,公孙焘指示着车队前进。
回头看了一眼乘坐马上的少年,老人对公孙焘开口道:“那,就要看他日后的经历了。”
公孙焘点点头,当年李太白杀伐果决,十步一人,千里无行,在他手下,前途被毁之人,楚歌只是其中之一。
后来经历颇多,李太白心境才生转变,以杀戮入武学之境,却以逍遥入归一之境。
前后转变,世人侧目。
左胤的道路,没有人能够断言。
未来,虚无缥缈。
夭折的天才,天下,又不知有多少。
公孙焘摇了摇头,跟随队伍,开始向东而去。
队伍之后,左胤专心于书籍,如饥似渴,虽然《庄子》一书,对自己的杀伐之心有所损耗。不过,心境自然是磨砺而出,要是因为而畏惧退缩,那他就不是左胤了。
作战如此,读书,亦如此。
就在此刻,前面有人传令过来,说是卫国公召唤。左胤不敢怠慢,收了书,就略略加,赶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吴靖正在欣赏千里雪景,看到左胤过来,老人笑了一下,感慨道:
“少年英才,该当如是。”
左胤对于这种夸奖,保持沉默。推辞还是接受,都显得不是很合理,既然他擅长的不是言谈,那就少说多做,这,也是他的处事。
吴靖看到这小子一言不,挥了挥马鞭,指着他道:“你这份性子,和常之可是大大的不同,也知道他是怎么教出你的。”
老人顿了顿,接着道:“左胤啊,你得加前进了,最近的日子,大场面你也都见到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接下来你就一路向东,我相信你不会迷路。”
左胤对这份安排坦然接受,算算日子,帝国讲武堂的开学也即将到来。
只是,他心中有些不舍,这些日子,吴公,公孙焘和林老三人对他很是照顾,称得上良师。
不过,既然吴公话,他自然也是直接接受。
当下左胤抱拳道:“吴公,公孙营长,一路小心。”
吴靖笑道:“回后面的马车里,去换了衣服,一身赤甲,旅途不易。”
左胤再次拜拳,向后而去。
左胤弯腰进入马车之中,卸下轻甲,留着身上的棉衣,又套了一层黑色大衣,就此出来。
看到左胤这一身,林老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左胤拜道:“林老多日来的照顾,左胤铭记于心。”
不想林老却哼了一声,“不过几日不见而已,至于这么多繁礼?快些走吧。”
左胤笑了,林老明显也是有些唏嘘,只不过老人不好表现出来,当下左胤就调转马头,回头道:“林老保重。”
快马向前。
身后,林老看着左胤的背影,喃喃道:“讲武堂?嘿嘿,帝国偌大,你小子可得好好创出一番名头才是。”
马队前方。
看到左胤一袭黑衣而来,公孙焘递过来碎银子,和两卷文书,解释道:“一卷是你的身份证明,一卷是讲武堂的推荐书,也就代表你有参见考验的资格,能够进入,全看你了。”
左胤沉声道:“左胤定不会辜负苍南军的名声。”
吴靖挥了挥手,“去吧,入了讲武堂,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老人倒是对左胤颇有信心。
似乎是依稀看到了某个天才年轻人的影子。
与左胤,似而不同。
左胤纵马,留下整个车队在其身后,冬日气候苍茫。
车队隐藏于晨雾之后。
终已不见。
十日旅途,便是一瞬而过。
十日来,左胤见到了帝国的洛都,五宗之中的洛川欧阳氏便是出于此。
可惜左胤赶路,没有去见识一番高门大阀的气象。
如此倒也好,欧阳询当日的羞辱,他左胤不会忘记。
倒是与欧阳氏无关。
仇恨便是仇恨,倘若日后他左胤复仇之时,欧阳氏有所阻拦,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冬风得意。
马蹄疾。
少年马踏残雪,哼着南疆小调,口中叼着草茎。
一身黑衣,倒是行人侧目。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少年郎,如此意气风。
星月落下又升起。
第十日下午,左胤终于赶到汴安城。
帝都气象。
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