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中军大帐之中生了不少火炭,加上里面的火把,显得灯火通明,不过营帐里面只有白常之,王巡与左胤三人而已。军中禁酒,三人只好碳烤羊肉,倒也吃的有滋有味,喝茶吃肉之间,白常之与王巡两人就开始闲聊,要么是两人一起畅谈天下格局,要么就是异族最近几年的不寻常的老实。
明明无酒,白常之却似乎心中微醉,叫嚣着帝国的权贵:“听说前段时间帝国西部生了叛乱,若只是普通的叛军还好,无非是粮食歉收的铤而走险而已,到时候这股火自然会熄灭,但这次却不一样,那些叛军打出了废除九品中正的旗号,听听,这像是农民叛军的见识吗?一时之间倒是有着不少人蠢蠢欲动。”
王巡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就像苦脸看着田间的中年农夫:“帝国高门大阀对帝国的官位几乎进行了垄断,至于军中,也就身处前线了苍南还算公正,至于北地,则本来就是五宗之中卢氏的地盘,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只怕西部的这股火苗,最终彻底的燎原起来。”
白常之默然了一会,又豪爽笑道:“怕什么,反正头疼的是帝都的欧阳致远那些门阀,哈哈,我老白则笑看他们为此殚精竭虑。”王巡听后倒是一阵苦笑,为自己好友的这个不羁个性而略摇摇头,似乎无话可说。
不一会,王巡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女子?左胤耳朵一动,他知道师父其实一直是孤身一人,直系的血亲貌似都已不在人世,只是这种问题他从来没有问过,这次听王巡都统开口,他赶忙轻轻咀嚼,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白常之先是罕见的一愣,随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里面的茶水微微涟漪,静默之中,王巡都统却吧唧吧唧的吃着羊肉,似乎知道白常之一定会回答。
“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许久的沉默,白常之只说了这么一句。
“是么。”听到了白常之声音之中的回味,王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过白常之毕竟心性狂野不羁,几口凉茶下肚,便已经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聊着他父亲参加过的元嘉北伐,分析着当时的战争,王巡则不时穿插几句,对白常之的一些见解提出质疑。
两人畅谈之际,左胤则默默吃肉,聆听着两人的分析,最后还被师父敲了下头,笑骂他乘着两人闲扯之际几乎把肉都吃完了,左胤知道辩解是没有用的,只好默默承受,最后三人困意上来,都直接就地躺下入睡。
第二天清早,白长之与左胤就启程,他们从殇龙关的侧门出,然后两骑直接一路烟尘的向南而奔,殇龙关的城楼上,王巡都统都他们遥遥挥手示意,而隐藏在黑色之中的杜都统,则一直“盯”着他们离去,左胤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常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下出了殇龙关,四下没有外人,他开口对左胤解释道:“我一直不喜欢姓杜的那个家伙,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性格或者在苍南军中的权力争夺,我想有一天,你也许会知道原因。”
左胤心中疑惑,不过自己师父不多说,他自然不会多问,两人就这样一直前行,不过一路上,白常之看出了左胤骑马的些许生涩,他轻轻在马上拍了拍自己的座驾,回头对左胤道:“慢走时你小子的骑术还行,快走快跑时,用你的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屁股和马鞍半接触,跟着马的跑动节奏起伏。”
左胤依言照做,现果然轻松了不少,白常之放慢度,与左胤保持同一个水平线,看着左胤逐渐掌握了纵马而奔的技能,他又抽出佩刀,左胤这才看到师父的佩刀是一柄有着优雅曲线的长刀,刀身则是淡淡的灰色,材质似石,白常之看到了左胤的目光,笑着把刀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口道:“这把刀,名叫背水,是一个风骚的老头子送我的,现在给你看看怎么在马上用刀挥砍。”
风骚的老头子?左胤心中一动,能被师父用这样的称呼,自然不是常人,他暗暗记住了这个人,接着仔细看着师父的动作。
白常之瞬间凝息,然后双腿一夹马肚,座驾突击向前,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刀轻轻举起,然后白虹一闪,一道光芒绕过路旁的一个树木,左胤细看时,却看到那树安然无恙,白常之轻笑一声,折返回来,轻轻用手一推,需要一人合抱的大树就这样从腰间中断,左胤纵马上前,看到光滑的断头,不禁暗叹自己师父的实力,这样的切口,可不是蛮力就能做到的,还包括了对实力灵活的应用才是。
接下来,白天里除了午餐时间休息一段时间,两人都在纵马行进,一路上,左胤就按照师父的指示锻炼骑砍的能力,倒也有模有样的。三天之后,周围的景色就逐渐的生了改变,树木不再是南疆秋日的枯黄之景,而是转为黑色,道路也变得很少有马蹄踩踏出的印记,可见这条路并非风部的游骑兵常用的线路。
“这是已经废弃的一条路线,不过在前面有一个没有人的据点,我们在那里休整后,就开始你的修行。”白常之给左胤解惑之后,两人又继续前行,一路风餐露宿,在第四日下午抵达那个据点。
据点的外表只是看起来很普通的磨坊,外表已经爬满了黑色的藤曼,临近水边,只不过水车已经坏了,坐落在一片密林之中,如果不是沿着河流的话,在这丛林之中估计很难被现。左胤跟随师父进入据点,这才现里面别有洞天,这栋建筑有三层,地上两层,地下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不过充满了蜘蛛网和黑色的灰尘,看起来分外诡异,白常之倒不介意,大不咧咧就拔刀一挥,万千灰尘和蛛网一消而散,而里面已经看起来腐朽的桌椅却毫无损,挥刀之后,白常之得意的看向左胤,左胤自小性子略冷,只是这个时候也知道得说点什么,于是他勉强用震惊的笑容称赞道:“师父,额,白老大的刀术真是天下一流,挥刀之间便见大师风范。”
白常之则挥挥手表示不屑,“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你小子境界不足,看不出这一刀的巧妙,一个是你小子演技不行,太明显了。”白常之毫不犹豫的对左胤做出评价,不过脸上依然是调侃般的笑容,左胤知道师父其实对这点不在意,所以也就不伪装,直接道:“还请师父指教。”
“指教什么,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用来扫灰的,等你砍人砍习惯了,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白常之又立刻顶了回去。
左胤无语,不过他还是对师父话中的“砍人”留了心眼,因为师父并没有用“砍异族”这样的词汇。左胤是徒弟,自然负责清理据点,顺便把干粮准备好,一路走来,左胤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动物或者熟悉的果树,所以也就没有补给粮食,不过师父似乎对这些并不介意,胸有成竹的风范也让左胤没有多问,两人就此休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