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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当下的她, 哪经得起他这大汉一推, 惊叫间她差点摔倒,好在小桃过来及时扶住了她。但右脚却因不凑巧踩到石子, 崴脚的钻心疼痛登时袭来,疼得她下意识痛吟了声。

江以湛朝她的脚看了眼。

巧的是,这疼痛仿若刺激了她的脑袋一般,让她瞬间变得清醒,也不再头疼,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他。

当她见到眼前的江以湛时, 便惊住。

看到他那似乎被谁惹到的冰冷模样, 接触到他目光的她,不由打了个激灵。她再四处看了看, 仿若在寻找着谁时,隐约想起刚才迷迷糊糊的自己对他做过什么, 便更是觉得惊悚了。她下意识要后退:“我……嗷!”她一用脚, 便更疼。

江以湛负手朝她靠近了一步,薄唇轻吐:“你什么?”

她赶紧解释:“我只是……”

“堇宁王!”这时霍淩淮不知何时靠近了, 忽然打断她的话, 他从江以湛身后站定,不徐不疾道,“我特地过来接你, 倒没想你在这里。”

江以湛转头看向霍淩淮, 眸中之色忽然显得更有些深不可测。

霍淩淮勾了下唇, 道:“府上舞姬不懂事, 做出这等没眼色之事,我向堇宁王道个歉,我们去后面慢叙。”话语间他朝其做了个手势。

江以湛应了声:“好!”

他再看了虞秋一眼,迈步离去。

霍淩淮看着江以湛走过去后,也侧头看向似乎被吓得不清的虞秋,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美则美矣,却似乎入不了江以湛的眼。

他突然怀疑江以湛可是会乐意接受这个礼物。

随着两位王爷的离开,姜风歪头眸含不解地看了看虞秋后,便也跟了上去,只留懵在原地的虞秋。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怔怔出声:“我刚才做了什么?”

小桃心虚地应道:“姑娘自己不该是最清楚的么?”

“我……”虞秋好生想着刚才之事,越想便越觉得惊恐。

她怎会把完全长得不一样的武将江以湛当成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楚惜?竟然还做出那般不理智之事。

现在虽没有头疼脑昏的感觉,她也不由捶了下脑袋。

许是少眠惹的祸。

看来她得找大夫给自己看看身子,或许还得看下心病什么的。

这时小桃问道:“姑娘的脚崴得可严重?”

虞秋稍微动了下脚,感觉到疼后,应道:“不太清楚。”

小桃想了下,道:“要不奴婢先扶姑娘去舞苑,好在王府有良药,只要把那药抹上,休息会,想必能让姑娘撑下一支舞。王爷说过,姑娘必须过去。”

虞秋闻言不由吞了吞口水,若能撑,她是不介意撑的,可想起自己又得罪堇宁王的事,她就感觉慌得很。

姑且不说她更不敢面对他,估计她接近他,得完全靠暮王强塞吧?

被强塞的舞姬,他肯定越发讨厌。

思及此,她便更是苦起了一张脸。

小桃扶着一瘸一拐的她朝舞苑的方向去,因为疼,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她单脚跳过去。直到进入舞苑,那些老早就等着她的舞姬们见她竟是伤了脚,便神色各异了。

有的本就看她不顺眼,便直接道:“即是伤了脚,便别去就是,就那么怕错过在堇宁王面前表现的机会?”

虞秋未语,只坐在亭下任小桃接过其他丫鬟拿来的药,给她抹伤。

任何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坏人,有咄咄逼人的,也有温柔待人的,所以这里的舞姬也不乏真关心她的:“虞姑娘可是真能强撑?要不与华嬷嬷说说?我们这里不缺人,不必要姑娘这般艰难。”

虞秋摇头:“没事。”

另外一姑娘又道:“真没事,还是假没事?可别拖累了我们。”

毕竟是被这王府之主特殊对待的人,谁也不知她是何来头,只知她是突然插入的,舞艺极好,也被华嬷嬷特地关照过。她要如何,便谁也管不了,只陪着她休息了会,又准备了番后,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百花争艳,芬芳馥郁的后花园中。

霍淩淮在亭下招待着江以湛,这时石桌上也搁了几个小菜,霍淩淮正倾身亲自为江以湛斟酒,他道:“让堇宁王过来也没别的意思,辽安那事,多亏堇宁王帮忙,否则皇上那边怕是不好过去。此事我一直记挂着,趁着得空,便特此酒叙以谢。”

姜风见到江以湛端起那杯酒,便不由一阵紧张。

但江以湛本人却面无异色,没什么顾及地直接将这杯醇香怡人的好酒一口饮尽,他道了声:“暮王客气。”

霍淩淮见其面前酒杯见底,嘴角淡勾:“不亏是江湖出身的好汉,爽快。”

江以湛颇随意地为自己倒着酒,那垂下的眼帘盖住他眸底之色。

霍淩淮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也品起了酒。

这时,花团锦簇中,蝴蝶翩然间,一干色艺具备的舞姬成排以轻盈的步伐缓缓移到亭前,随即散开来缓缓起舞。不愧是暮王府的舞姬,这些姑娘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舞姿,皆是精益求精的存在。

此时虽没有奏乐,光是看这些超群的美人献舞,也一定会是享受。

正欲饮酒的江以湛不经意见到众位姑娘间的虞秋,便停下了动作。

当下的她虽穿的与别的姑娘一样,跳的舞也与别人一样,却又更加出彩。无论是如花似玉的样貌,玲珑有致的身段,还是游刃有余,又精妙至极的舞姿。

霍淩淮注意着江以湛的反应,也顺着看向虞秋。

这一支舞似乎更考验身体的柔韧度,江以湛打量着虞秋那似乎总能轻易变换任何艰难姿势的身体,眸色微暗间,又看向她的脸。

在跳舞的虞秋并不敢抬眸去看他,但眼角难免的微瞥间,她可以知道他在看她们。虽然这里不止她一人,她却隐约感觉到他似乎一直在看她,便不由越发紧张,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同手同脚,连脚上的疼痛都被她忽略了去。

尤其是想到之前对他做的事,她便有想钻入地洞的冲动。

偏偏她还是得厚着脸皮出现在他面前。

江以湛干脆以单肘抵桌,握着酒杯静静地赏起了舞,亦或是在看她,目不转睛,眼波隐约流动着只有他对面的霍淩淮能感觉到的危险气息。

霍淩淮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怕是错了。

他未语,只品酒赏舞。

这些舞姬中也有想攀龙附凤的,她们入暮王府的时间并不短,自然早已明白想入得暮王的眼几乎不可能。而赫赫有名的堇宁王,她们自然有些了解,当下见到对方亦是紫芝眉宇,仪表非凡,便难免心思活跃起来,盼着他能注意到自己,一时间便更是卖力表现。

一旁的姜风抱着胸,也在认真赏舞,并时不时瞧一瞧王爷的神情。

在江以湛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虞秋只觉得自己差点落荒而逃时,一支舞终于作罢,她便与姑娘们打算退下,不想这时霍淩淮突然道:“都别走。”

她闻言这才想起暮王要送舞姬之事,一时便更紧张了。

姑娘们规规矩矩地站作一排,静候霍淩淮的吩咐。

霍淩淮见江以湛忽然又一口饮尽杯中酒,便再亲自为其斟酒,他道:“既然堇宁王帮了我一大忙,我送你一份礼也在情理之中。听说堇宁王府上如今还没半个舞姬,而这里有八名舞姬,通通都是精选而来,不如都送于你如何?”

不知何时已收回落在虞秋身上目光的江以湛,闻言喝酒的动作微顿。

他锐利的目光倏地又落在虞秋身上,惹得她不由僵起身子,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看穿的错觉,便暗暗握紧了裙摆。

听到霍淩淮这话,姑娘们有暗暗惊喜的,当然也有不想去堇宁王府的,只能干着急,盼着堇宁王不要收下这份礼,毕竟她们这里也有非自由身的舞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们不知道江以湛在看谁,都垂眸等待他的答案。

江以湛看了虞秋一会儿,忽地冷哼了声,垂眸再饮了杯酒,终于出声:“我只要一个。”

霍淩淮明知故问:“哪个?”

虞秋亦是更好奇他究竟想选谁,若是没选她,她之后又当如何?暮王又该如何将她强塞给他?

江以湛抬眸将虞秋那明显极为紧张的模样收入眼底后,便又垂眸转而小呡起杯中酒,同时他抬手随意一指:“她!”

殊不知他这句“事关姑娘的名节”一出口,气氛就更是不对。

话罢,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他,瞧了瞧仍看着他的二人,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便赶紧道:“别误会,我只是被她非礼了。”

江以湛一手仍握着文书,往后朝椅背靠了靠,正眸色不明地看着姜风。

姜风素来都难顶王爷的目光,感觉头皮会发麻,今日更胜。

他硬着头皮再次道:“属下领罚。”

江以湛忽地将手中文书朝案桌上一扔,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即日起,取代杨柳,管家两年。”

姜风闻言惊住:“什么?”

他素来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犯事受罚是常事,但每次挨罚要么是挨顿揍,要么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却从未被罚管家,还是两年。

以他的性子,让他干这种烧脑的细活,简直是要他命。

这惩罚太重了。

“这个……”他赶紧道,“王爷可要考虑清楚,属下素来都做不来这事,让属下管家等于就是败家啊!”

江以湛冷唤:“杨柳。”

“是!”杨柳得令,便拉起姜风的胳膊就往外拖,自然是要去完成管家的交接工作。

“等等……等等……王爷别想不开啊……”

王府后院西面的院落中,因为舞姬们的集体离去,当下显得尤其安静。只其中一间房里有人,是还未醒而躺在床上的虞秋,与一直守在床边的言颜。

直到日头挺大时,虞秋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言颜喜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虞秋抬手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脑袋,侧头看向言颜,一时并没有说话。只在一瞬间,昨晚的一幕幕就浮入她的脑海。

她陡然坐起身,立刻问言颜:“如何找到那二公子?去戚府?”

她不知道江以湛在搞什么,也不知道那朵虞美人上为何会有媚药,而他却说她给他下药。

也没心思去想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她现在只想走。

言颜本还想知道昨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想她起来却是问这个,便颇有些惊讶:“你发生这么大的事,莫不是还只惦记着钱?”

“这么大的事?”虞秋便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我……”

言颜立刻道:“你没事,但又是中药又是泡湖水的,也是大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秋只摇头:“我不知道。”没事便好。

她本就身子不舒服,当下脑袋一晃,便更是疼得厉害,不由拧眉捂住自己的脑袋,微微痛吟了声。

言颜便要扶她躺下:“无论如何,还是先歇好吧!”

“我不要。”虞秋反而立刻下了床,直接就从包袱里拿了自己的男装,去到屏风后头换衣。

言颜见她换男装就知她是急着离开了,也不难猜到她怕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或可怕的人。

正是虞秋换好衣服,在准备束发时,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她们转眸看去,便见到一身大红色华裳,虽虚弱,却打扮地极为艳丽的顾音音在丫鬟的伴随下踏进来,瞧着气势汹汹的,明显来者不善。

顾音音首先便注意到虽一身男装,但青丝披肩的虞秋。

她走过来,以极为高傲的姿态将虞秋上下打量了番,她见虞秋穿得寒酸至极,瞧着就是个低贱的人,眸中浮出鄙夷,冷问:“你就是那代我跳舞的?”

虞秋不喜欢眼前这姑娘,一时并没说话。

顾音音又问:“听说王爷要留你跳几支舞?”

虞秋想起江以湛的亲信要留她跳舞,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意思。

顾音音只当她默认,胸腔立刻聚集了难以压抑的嫉妒,更是不善:“你不过是代我跳舞罢了,也是代我被留下,可别认不清自己,认为王爷对你另眼相看,如今我已来,便轮不到你,立刻滚。”

见到顾音音这嚣张跋扈的模样,虞秋想起曾经的自己。

看来曾经的她真得很让人讨厌。

她仍没说话,利落地束好头发,便背起包袱,越过顾音音朝外走。

“秋秋……”言颜突唤了声,语中透着不舍,她是真喜欢这乖巧的姑娘,觉得比她所接触的每位姑娘都好,是个可以做朋友,可以交心的。

虞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言颜,轻柔地笑了下:“有缘见。”

“嗯!”

怀着对言颜的不舍,虞秋踏出房间,正是她打算离开王府就去趟戚府时,未想抬眸就见到踏进院中的戚韩。

她便立刻朝他跑过去。

戚韩嘴里叼着细草,仍旧是那颇为轻快的步伐,转眸不经意间见到朝他跑来的她,便扯掉嘴里细草,笑着等她靠近。

虞秋从他面前站定,直接伸出手:“给我钱。”

戚韩闻言还未来得及再因她的有趣而笑出声,就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便收起笑脸:“你病得很严重?”回去后,于嬷嬷自然与他交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