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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觉得时辰差不多, 顿了会后, 他便起身饶过案桌往外走。

“王爷!”杨柳唤了声。

姜风看了看江以湛的背影,对杨柳耸肩摊手道:“也罢!咱们王爷不是怕事的,反正现在也没事做。”言罢他快步跟上了江以湛。

王爷说过这一行由姜风作伴,杨柳便只能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姜风跟着江以湛去到正门口时,马车就已被备好, 姜风过去撩开车帘,等江以湛上去后,便坐在前面驱着马车离去。

暮王府中, 霍淩淮正站在亭下赏着旁边的桃花。

这时关帆踏进了院中,快步过去拱手禀报:“堇宁王已上路, 约莫午时中便会到这里。”

霍淩淮伸手捻下一朵桃花在手里把玩着, 道:“去书房案桌上将那包迷幻散拿去。”他冷冷勾了下唇, 将江成兮的东西搁在江以湛身上玩玩, 也不错。

“是!”关帆去到霍淩淮的书房,拿了那包药便离去。

他去的方向正是虞秋所住之处, 他到院口时,恰见丫鬟小桃端着茶水走来。小桃见到他,便立刻福了个身:“大人。”

关帆问她:“虞姑娘何时过来?”

小桃应道:“马上,奴婢这茶便是给虞姑娘准备的。”

关帆正欲再与小桃说些什么,他的耳朵微动了下, 转眸看去, 便见到已经换上舞服的虞秋正打着哈欠朝这边走来, 那模样瞧着似乎极为疲惫。

虞秋平时不爱精于打扮, 尤其是后来连女装都懒得穿之后,所以平时的她看着虽仍旧有着最自然的美,却终究是没有好生绽放。当下换了身舞服,发髻高绾的模样,就更是仿若那月里嫦娥,面似花玉,风姿绰约。

这好好的大美人,打起哈欠来,倒别有一番滋味,娇憨可人得紧。

关帆都难得微怔了下,但只一瞬,便收回目光,站到一旁暂时没说话。

虞秋走近了些,捶着脑袋时,才注意到与小桃站一起的关帆,便立刻打起精神,过去规规矩矩地福身:“大人。”

“嗯!”关帆应了声,道,“姑娘若是累了,去歇息便是。”

“哦!”虞秋不知他为何在此,但知道不是她该过问的,她应下后便加快了步伐踏进院中,迫不及待要去房里歇会。

不过上了床欲补觉的她,又起身去到窗边。

她看着那边的院口处,她见关帆似乎在对小桃说着什么,后来关帆大概是意识到她的目光,便转眸看了过来,却只一眼,就转身离去。

她也只是随便看看,便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钻进被窝。

她虽很困,也确实闭着眼,脑袋里想的却是待会她将被暮王以舞姬的身份送给堇宁王之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有多紧张,多害怕。

她不由抱紧被子。

小桃端着茶水进来,见到已在被窝睡觉,背向外面的虞秋,她咬了咬唇,握紧了手里那包由关帆交给她的迷幻散。

虞秋躺着一直没动,也不知是否睡着了,小桃没有打扰她。

就这么任时间静静流淌了会后,小桃便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她直接将那包迷幻散倒入茶壶中。估量着将药粉摇匀了,她深吸了口气,就去到床边唤道:“姑娘?姑娘?”

虞秋感觉自己似乎才刚睡着,她轻嘤了声,不得不坐起身。她揉了揉眼,无力地问道:“该过去了么?”

“是啊!”小桃应道,“去那边准备准备,堇宁王大概已到府上了。”

听到“堇宁王”三个字,虞秋就觉得心里发慌,却不得不乖乖下了床,由小桃给她整理妆发,她懒懒地看着镜中自己,浑身没劲。

这时小桃羡慕道:“姑娘长得真是好看。”

这一点虞秋是认同的,她也觉得自己好看,便扯了下嘴角,并没谦虚。

整理好妆发,小桃去到桌旁倒了杯水,顿了下,便递给她。她接过一口饮尽,就迈步走出房间,打算往舞苑那边去。

小桃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便跟了上去。

哪怕只是睡着一小会儿,虞秋也仍觉精神好多了。但不过只是走了一半的路,她便就觉得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甚至比睡前还要晕。她下意识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晕归晕,倒也能撑,她便继续往前走。

小桃瞧着她的状态,目光闪了闪后,问道:“姑娘怎么了?”

虞秋摇头:“没事。”大概是又困了,都怪昨晚睡太少。

小桃扶着虞秋快要到前头的回廊时,她有意向回廊的右侧看了看,恰见堇宁王正朝这边走来,她便立刻拉着虞秋停下,再问了声:“姑娘真没事?”话语间,她似有意往虞秋身后移了些。

“我……”虞秋突然感觉天地似乎在晃动。

待江以湛离得近了时,他似意识到什么,便微微转眸朝这边看来,当她见到那正在捶脑袋的虞秋,眼睛明显眯了下。

这时姜风正跟在他身后嘀咕着:“这暮王也真是的,说让我们去后花园找他,却也不派个人来带路。”话罢他突觉后头有石头砸了自己一下,便停下脚步朝后看去,却又什么没看到,当下不由疑惑起来。

转眼间,江以湛便到了虞秋的前方,虞秋抬眸看去,登时便愣住。

惜惜?

脑袋昏沉的她,下意识面露喜色,她当下想不了太多,只本能地快步就跑了过去,她拉住他的手,问他:“你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正继续往前走的江以湛明显没料到她会玩这一出,措不及防被她拉停了脚步。

绕是他素来冷漠淡定,当下那张冷硬的俊脸上也明显有些怔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她握住的手,又看着她那张因上了精致妆容,而显得越发动人的小脸,抿嘴并没说话,只是模样瞧着正在渐渐变冷,令站在虞秋身后的小桃不由打了个颤,后退了几步。

不少人知道堇宁王虽是一堂堂郡王,但终究是握着刀剑,踩着鲜血爬到这位置的人,自然让人见了极易心生俱意。何况他性格本就冷血,骨子里便是无情之人,哪怕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寒意,甚至有人称他冷阎罗。

当下他这模样自然更是让人不由心惊胆战,感觉周身的空气也凉了。

后一步走过来的姜风见到这一幕,便立刻呆住。他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没看错后,便抓起自己的脑袋,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王爷与虞姑娘何时进展到这一步了?

竟然连手都牵上了。

虞秋越发觉得脑袋又疼又沉,她便拉着他的手胡乱往自己额头上放,语怀委屈:“我好难受,你看看我是不是有热。”

江以湛只冷飕飕的紧盯着她,任着她胡作。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上所触碰到的独属于她的滑腻肌肤,无论是她那仿若凝脂的脸,还是那软绵温热的小手。

他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极为锋利。

虞秋的眼里渐渐湿润了起来,她抬眸看着他,瞧着极为可怜,也楚楚动人:“我不舒服。”

江以湛看入她那双雾气蒙蒙,似乎能摄人心魂的眼睛。

怕事谁见了这场景,都会觉得她在有意勾引他。

回廊的另一端不远处,霍淩淮正负手缓缓靠近,直至从对面停下,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抬手把玩起拇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这日,她坐在客栈的房间里,趴在桌上把玩着手中一对玉珏。

这对玉珏是多年前,哥哥送给她们的,姐妹俩一人一个,上面分别刻有她们的名字,素来都是贴身不离。

当年姐姐虽落崖,可始终都没找到人,所以她坚信姐姐还在,何况姐姐的玉珏无端出现在瑜都。

记得在梅川见到这枚玉珏时,那持玉珏之人说,是从瑜都的流动摊子上入手的,这让她不知该如何继续顺藤摸瓜。

姐姐可是在这瑜都掉了玉珏,然后被人捡来卖了?

思及此,她便突然站起离开房间。

她决定将瑜都每家买卖玉器的铺子摊子都问个遍,说不定能有些结果,哪怕这活量太大。

后来花了多日时间,她几乎真将瑜都各街巷都逛遍了,却一无所获。

没精打采地倚着路旁的一棵大树,她看着人来人去,车水马龙的大街,心里琢磨着,她是否该回去了?

可又极不甘心。

正是她出神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打算时,耳边响起一女子甜美的声音:“公子?公子?”

她回神,转眸看去,见到的是一长得高高壮壮,显得过于魁梧,五官又过于普通的绿衣姑娘。

她愣了下,不确定道:“是你在喊我?”

姑娘掩嘴轻笑:“不然公子觉得这里还有别人?”

虞秋见势,不由打了颤。

不是她有意用有色眼神看人,而是姑娘这声音与姿态,和其威武的外貌实在不搭。而且她若没理解错,这姑娘似乎在对她眉目传情?

她干干一笑,下意识站远了些,心怀防备:“姑娘有事?”

姑娘见她明显有排斥自己之意,眉间便拧出不悦,那甜美的声音有些装不下去,泄露出其嗓音中原本的霸道浑厚:“我看公子穿着朴素,形容落魄,是无家可归?不如跟我去我们镖局过过好日子?”这话里分明就别有深意。

只镖局二字,虞秋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她立觉惶恐,赶紧摇头:“不必了,在下有事先走一步。”言罢,拔腿就跑路。

姑娘睁大眼看着她麻溜远离的背影,大喝:“你给我回来。”

这时后头有爽朗狂妄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哈……”

姑娘愤恨抬眸,见到身后酒楼二楼,一公子正姿态随意地坐在护栏上,他手里似乎拿着一杯酒,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看戏的。

此人正是虞秋入城时遇到的戚韩。

姑娘生在瑜都,虽是镖局里长大的野蛮之人,却也知在这瑜都看着金贵的人是不可随意得罪的,免得无意捅到篓子。

所以她未惹他,迈步就要追虞秋。

不想她膝盖突然被击中,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她愤怒爬起,呸掉嘴上的灰尘,正欲大骂,头顶便响起戚韩含着笑意的声音:“你是看中那公子,看他弱小无依,打算带回去诱逼着当自己男人?”

姑娘看到地上碎裂的酒杯,便知是他打倒的她,不由还是怒了:“与你何干?”

戚韩闻言再次笑出满口白牙:“看你这壮如牛的身板,就不怕压死那小公子,哈哈哈……”许是笑得腹部有些疼,他抬手摸了摸。

不知何时,周围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两人的纷争,隐约有嘲笑声传入姑娘耳里。

姑娘气红了眼,不由跺脚:“长得壮怎么了?长得壮还不能嫁人了?”言罢她再难忍受,迈步就跑开。

戚韩不以为意,只眨巴着眼睛看着虞秋离开的方向。

这小公子挺有趣。

这时已跑远的虞秋见后面没人追来,便去到路旁捂着胸口好生喘气。她想到刚才那姑娘身边没有带人,也幸好没带人。

她只想过要防男人,却从未想过还要防女人。

瑜都终究是个危险的地儿。

见天色也不早,她仍怀戒备地歇息了会,便迈步朝这几日一直入宿的客栈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拖着疲惫的步子进入后,她正欲直接上楼,未想会听到侧边有熟悉的声音入耳:“二姐。”语中透着明显的喜意。

是虞听燕,正起身快步朝她走来。

虞秋见到对方,面露不解。

“我打听了好些日子,才寻到这里。”虞听燕面上含笑,不动声色地将客栈大堂里的人看自己时的惊艳目光收入眼底。

虞秋问道:“可是有事?”

当年她与这堂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但自三年前姐姐落崖前对她说了那句话后,她再看对方时,总觉得不对味,何况她确实越来越意识到与这堂妹之间明显少了一分真诚。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虞听燕握住她的手,眼睛瞬间通红,“二姐瘦了不少,这两年过得极苦吧?”

“还好啊!”对虞秋来说,其实也就这两个月因寻姐姐过得苦些,之前的她过得当真没那么差。

虞听燕打量着虞秋透着纯真,不像骗人的模样,眸中划过一道异色,继而叹气道:“你就别逞强了,祖母与娘迂腐,我却不信那些东西,有什么需要,二姐可以找我。”

这话倒说到虞秋的心病上,她不由又落寞了,垂眸道:“不必的。”

当下的虞听燕瞧着就是个贴心好妹妹,拉着虞秋坐下,好生一番关心寒暄,例如多么多么想她,怎么怎么劝过祖母,如何如何恨不得替她受罪。

说得她挺感动的。

只是却不由心中暗暗嘀咕:怎不来点实在的,送她点钱?

果然是少一分真诚。

正是虞秋在想些有的没的时,虞听燕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犹豫了下,才道:“记得二姐舞艺高超,近两年可是有再习过?”

虞秋微微点了下头:“怎么了?”

虞听燕继续道:“先前我有幸结识礼部左侍郎顾大人之女音音,通过她成为戚府的舞姬。两日后,戚府所有舞姬都会去二公子好友府中献舞,奈何作为主舞的音音身子不适,一时难找合适之人,所以我想找二姐帮忙。要知道,这次的舞不是在本府,自然不容许有差错,以免丢了戚府的脸。”

话罢,她又加了句:“我最相信二姐的舞艺。”

这才是其目的么?

虞秋思此心有不适,果断摇头:“我不想去。”她一介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并不想出风头惹人注意。

到时哪个权贵看上她,将她强抢了,她找谁哭去?

虞听燕暗暗握了握拳后,又拉住她的手撒娇:“好姐姐,你就当帮帮妹妹,如何?”

虞秋仍是拒绝:“不去。”

虞听燕原本料准虞秋需要他们这些“家人”的关怀,才先是一番寒暄亲近,拉进情感上的关系,却未想对方会拒绝的这般干脆。

软磨硬磨,她不得不面怀失望的作罢。

她看着虞秋疲惫到几乎要打盹的模样,叹道:“既如此,我便尊重姐姐吧!看姐姐似乎挺累,我便先行离去,改日再来看姐姐。”

虞秋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哦。”

虞听燕再轻拍了拍虞秋的手,才起身离去,走出客栈时,她回头看了看虞秋上楼的背影,心中冷哼。

倒是挺麻烦的一个人,可惜由不得你。

因她如今是戚府的舞姬,若没个缘由,自然得待在戚府的舞苑中,所以她离开客栈,便直接去了戚府。

回到舞苑进入顾音音的房间,她坐到床边,问正在喝药的顾音音:“音音现在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