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的太阳照亮了刚刚竣工的上海第一高楼,也是目前中国的第一高楼——上海金融环球中心顶端的巨型梯形“月门”上,如同一座巨大的灯塔一般,指引着这个城市的发展高度,从未真正沉睡的城市血脉随着这缕晨光的降临,又开始有力地搏动起来,自地面上蒸腾而起的繁华和喧嚣,又迅速成为了这座城市新的一天的主旋律。

此刻,上海某著名三甲医院的特需病房内,却显得特别安静。屋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心电检测仪器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嘟嘟声,上面时而变化的数字显示出被监测者正常而有力的心跳频率。一清早,床位护士给患者做好每天的常规检查后,正在床头的记录本上写上检查报告。

这是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病房里配备着所能想到的一切生活设施,不亚于一间高档酒店,当然每天这里的费用也不是一般老百姓所能承受的,更何况是在这个永远人满为患一房难求的知名脑外科医院。

此刻,房间的茶几上正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这是昨天晚上刚换上的,之前的已经被扔到了垃圾桶里,但是今天依然没人去动它们。在沙发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位女士,正看着护士熟练而又忙碌的工作。病房里本来是有给陪床家属准备的床铺,但显然她没有使用,宁愿蜷缩在那张沙发上过夜。

“您好卫姐!早上的检查做好了,各项指标都正常。您已经在这里陪了两天两夜了,教授说不出意外,病人应该就会在这两天苏醒的,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护士写完报告,露出甜美的笑容和卫玲打了个招呼,就轻轻走出了房间。

“谢谢!”卫灵对护士报以一笑,等护士出去后,她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也有些苍白,疲倦十分明显的印在了她脸上,但是她的眼神依然明亮。给病人诊断的,是国内著名的脑外科教授,也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专家,教授估计什么时候病人会醒过来,那与实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卫灵十分相信教授的判断。

她从沙发上下来,走到了病床旁,躺在床上的病人虽然戴着呼吸机,但从眉目间可以看出,与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她伸出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又顺势捋了捋他的头发。这时,她的眼里终于流出了眼泪。

“孩子,你终于要醒了!”她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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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好色老头那张满脸褶子的老脸。

“我死了吗?”程灵有些迷糊的问道。

“你死了,那我算怎么个意思?”好色老头说道。看到程灵醒过来,他的心情不错。

“程灵,你醒啦!”

程灵转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在好色老头身后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身材不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保养较好的脸上猜不出大概年龄,只能从花白的头发上判断应该在五六十岁年纪。

“哦,这位是卫东先生,这次能顺利找到你,卫先生可是帮了大忙啊。”好色老头作了简单的介绍。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醒了,那以后就有的是时间来叙旧。我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处理,袁木先生就麻烦你多陪一会儿程灵吧。”卫先生轻轻拍了拍程灵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了出去。程灵似乎看到那个老人在转头的一瞬间,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待卫先生走后,好色老头说道:“你这次真算是命大,不过可能冥冥之中老天早已规划好了一切,只是我们凡人没有能力看破而已。”

“原来您叫袁木啊,这么些天我都还不知道您名字呢,什么时候您也相信宿命论那套东西了?”程灵对眼前的这个老人,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不管先前怎么误会他,逃避他,但老人还是执着的把他找到,救了他。从这一刻起,程灵心里总算是认可了这个师傅。

“宗教的因果理论还是有科学依据的,有些东西也是可以借鉴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没食言吧,虽然你师傅偶尔有些不靠谱,但是关系到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不会马虎的。对了,虽然把你救了,但你和我说说,究竟你是怎么发生意外的,还灵魂都出体了?”袁木说道。

“我记得有天我山西的父母突然给我寄了一封信过来,信里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个秘密他们瞒了三十年,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信上说三十年前我被人从上海卖到山西,当时抱我过去的那个人和他们是远房亲戚,因为这件事后来大家也就不再来往了。还告诉我那户人家就住在古泾村里,希望我在上海的时候有机会去找寻一下我的亲生父母。我知道后心里很复杂,但既然有被拐卖的嫌疑,还是想去找找我的亲身父母。于是就去了古泾村,后来发现那户人家过了三十年竟然还在村子里,被我找到了,但是他们对于当年卖小孩的事死活不肯承认。但是我不放弃,一连去了好几回,记得我在最后一次去后,晚上在出村口的路上,正走着忽然就觉得脑袋一震,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我醒过来就发现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床上了,那时就如你说的,是阳灵状态了,之前发生的事也不记得了,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哦,其实事情大概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你那天是被人在后面袭击了,然后被扔进了浏河里。不过幸运的是你被一团水草给缠住了,没沉下去,袭击你的人因为天黑也没注意就放过你了。后来你随着浏河水飘到了一个小河道的凹口里,所以也没人能发现你,你就这么在河上浮了一个多星期。那天,我出门后就马上去找了卫玲女士,根据你可怜的一点印象,在卫玲和她大哥卫东先生的帮助下,以古泾村为圆心的十公里范围内,出动了包括当地公安在内的一百多人,进行地毯式搜查,后来终于在那个小河道里把你找着了,再晚一刻就真的晚了,你也是命不该绝啊。”袁木说道。

“师傅,那关于我的身世,你还知道些什么?”程灵问道。

“其实那天我在古泾村找到你的阳灵体时,就已经知道了。灵粒子就像是人类的基因一样,某些方面的特征是可以遗传的。那天我第一眼看到那个阴灵时我就知道了你们三人的关系,所以看在你们老齐家的面子上,我才破例管了那桩闲事,要不然早就把你给带走了。所以,那天急着要找你的本体时,我第一时间就和你的亲生母亲卫玲女士取得了联系,再通过你舅——卫东先生的关系,发动了那么人来找你。”袁木说道。

程灵其实对于卫玲和齐建国是他真正的父母这件事谈不上感觉有多么意外,因为虽然当年把他送走的那个村妇不肯说实话,在没被打晕之前他也已经从古泾村其他村民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当年他父母的事,甚至还找到了当时的老村长了解到一些详细的情况,毕竟那场意外影响太大,没人能忘得了。那天如果不发生被袭击的事,他就要根据老村长提供的地址,去找卫玲了。现在,袁木的话终于印证了他的猜测。

程灵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扫,但是他没发现他想看见的那个人。而袁木则坐到沙发上,翘着腿开始剥橙子吃了。

身世的真相终于大白,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算是有了个好的结局。此刻,程灵忽然有了另一个烦恼,现在要面对突然多出来的这个母亲,虽然早有了思想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和无措。虽然有着血浓于水割舍不断的亲情关系,但毕竟从小到大没和她共同生活过一天,马上要面对这个最亲近的陌生人了,程灵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静下心来后,程灵一边躺在床上,开始反复的幻想着与母亲再次见面时的场景。

但是,本以为马上就能实现的见面,直到晚上也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