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虽然也很聪明，但是，哥哥没有他能说会道，以往逗家人们开心的，总是他。

那天忽然跑来一个小姑娘，比他还能说会道，比他还招大人们稀罕。他看着她就觉得很讨厌。

后来，妈妈说他们以后多了一个妹妹，要他们多让着点妹妹。他听着就不乐意，凭什么要他让着她？

她走到哥面前，脆生生叫了声“哥哥”，到他面前时，她想了想，叫了声：“二哥哥。”

那时候奶奶笑道：“这小声音叫得真甜……听她叫‘二哥哥’我想起前几天看到红楼梦里的‘爱哥哥’来了。”

大人们都轰然笑了起来，他在大家的笑声中忽然发了怒：“我不要妹妹，不要妹妹！”

他确实从来不想要她当他的妹妹，从那天，一直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把她当妹妹。

而她，也只有在大人面前，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喊他“子稷哥。”

对子宸哥，她从小就一直那么亲亲热热地喊“哥”。对他，她在人前喊“子稷哥”；人后喊“喂”或者“讨厌鬼”。

他知道她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待的。

她只把子宸哥当哥，因为他从小就让着她，宠着她；不像他，只想欺负她……

是的，他很爱欺负她。自从她来到他们家，明明还没到青春叛逆期的他，忽然提前变得叛逆捣蛋起来，而且专门针对她。

他对她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把她写得很整洁的作业涂得很难看、把她心爱的娃娃弄得脏兮兮的、在她的笔盒里放小虫子，他还恶劣地偷看她洗澡，甚至还把十八岁的她霸占了……

王子稷想起那一夜，他仿佛坠入了记忆的深渊，久久上不来。

兰心蕙也没有催他，她只是默默地品着酒，回味着，回味着酒，还有他的故事。

原来，故事真的是很好的下酒菜，至少回味无穷。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子稷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见兰心蕙仍是微笑地凝望着他。

她没有问他那晚的细节，而是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原本乖乖女的苗妙妙，忽然变得叛逆起来：谈恋爱、成绩下滑。

高考之后，她报考了一个偏远的大学，极少回来，工作之后，她更是不着家，甚至过年她都不回来。

他知道她在躲她。

他知道她在恨他。

她和他由原来的打打闹闹的冤家慢慢变成了陌路：不见面时不联系，见面时不说话……

他其实很讨厌她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

他宁愿她骂他，打他，甚至，宁愿她把他欺负她的事告诉大人，也不愿她这样不声不响地自我放逐。

如今他好怀念那段他们打打闹闹的时光，至少，那时候，她是那样的生动鲜活。

在跟他斗智斗勇的时候，她不再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乖乖女。跟他斗智斗勇的她，是那样聪明、活泼、顽皮，那是她独独向他展示的另一面……

是的，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独独向他展示的独特的一面。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她不是独独这样对他，她也会和别的男人斗嘴、甚至打架……

是不是，她跟她的那些男朋友们相处的方式都是这样的？

许久，王子稷才从思绪之中恢复过来，而他对面的兰心蕙仍在静静地坐着，默默地品着酒……果然，她是一个安静的好听众。不像安骥和哥哥那么知根知底，让他可以放松地倾诉；也不像欧子那样八卦地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