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屡次三番的找你麻烦,最终发展为非要你性命不可,那你的一味忍让并不能说明你的仁慈和善良。
那只能证明你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懦弱的人是没有自保能力的。
司徒媗当然不能算是懦弱的女子,尤其是现在。
她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棉姑,就像一个王者看着她脚下一只得了重症快要死的宠物波斯猫。
“棉姑,你难道不好奇四年前我的手是如何一夜痊愈的?”司徒媗忽然问了棉姑这样一句话。
四年前的那件事发生的太过离奇,带给棉姑的只是恐惧,由于恐惧她宁愿选择遗忘而不是深究。如今被司徒媗这样直言的问出来,她感觉深藏在记忆中的恐惧赤裸裸的出现在了人前。
“其实你的猜测没有错,我不是人,我是精怪!”司徒媗吓唬她道。
其实司徒媗说的也是事实,她虽然不是精怪,却是一个占用了别人身躯的鬼魂。这个鬼魂到底还有什么潜能没有发掘出来,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何必说这话来吓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你吗?”棉姑装作冷静的样子。
“匀圆万颗争相似,暗数千回不厌痴。留取他年银烛下,拈来细与话相思。”司徒媗端起那已经空了的青花瓷小碗,忽然口中吟出这么一首诗来。
“棉姑,你知道这首《红豆词》吗?世人皆知红豆是相思之物,但大多数人不知此红豆非彼红豆。”
“有何区别?”棉姑试探着问道。
“我们平日里用来食用的红豆,其实正确的叫法应该是赤豆或者赤小豆。种皮赤褐色或紫褐色,平滑,微有光泽。中间凹陷成一纵沟,偏向一端,气微,嚼之有豆腥味。味辛甘酸,无毒主下水,排痈肿脓血。治烦。解热毒,排脓,补血脉辟温疫,治产难。下胞衣,通乳汁。”司徒媗说出一连串的话语,把在场的苦艾惊呆了。
“姑娘什么时候精通药理了?”苦艾心道。
“《红豆词》中的红豆,其实并不是赤红豆。它是海红豆,或者相思子。相思子。种皮上端鲜红色下端一点呈墨色,心材暗褐色,质坚而耐腐。颜色鲜亮赛珊瑚,常用来做装饰。棉姑,你知道海红豆为什么叫相思子吗?”司徒媗话锋一转问道。
“九姑娘,到底想说什么?”棉姑心跳如鼓击。
“相传,古时有位男子出征,其妻朝夕倚于高山上的大树下祈望;因思念边塞的爱人,哭于树下。泪水流干后,流出来的是粒粒鲜红的血滴。血滴化为红豆。红豆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结满了一树红豆,人们称之为相思豆。”
“相思子质坚如钻、色艳如血、形似跳动的心脏,红而发亮,不蛀不腐,色泽晶莹而永不褪色。其外形及纹路,皆为“心”字形。真的是大心套小心,心心相印。”
“棉姑,可曾有男子送过你相思子手钏吗?”
司徒媗看到棉姑不语。继而说道:
“如果没有过,那你这一生岂不活得形同槁木。”
棉姑冷哼一声,怒目相向。
跟青楼女子谈爱情的真挚,简直是可笑之际。
“也许在你的眼中。这相思子是不是相思之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剧毒之物。”司徒媗终于把话挑明了说。
“相思子又叫鸡母珠,有剧毒。你把这食用的红豆和海红豆炖成一碗红豆羹送来给我食用,真是绝妙的好计策啊!”司徒媗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如霜似剑。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司徒媗。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棉姑恨恨得道。
“你就这么迫切的想要我的命吗?我的存在到底妨碍了你哪里?”司徒媗紧紧盯着棉姑的眼睛。
她和棉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棉姑何至于这般来害她。
“我早就想要你的命了,要不是葛主子对你的格外照顾,你以为你能顺利的在裁红点翠阁活这么久吗?”棉姑道。
在她管理的裁红点翠阁中,不听话的女子只有两个下场。不是卖掉,就是处死。凭什么她司徒媗就可以例外。
“你以为你在整个裁红点翠阁中就是主宰吗?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伺候我们姐妹的一个管家婆子而已,是你分不清楚现实。”
小人得势远远比真有权势的人可恶,棉姑如此,麻姑也是如此。育芳苑多少女子的命运是毁在她们二人之手的,只要亏不了大本,葛于馨是懒得管那些鸡毛蒜皮小事的。
司徒媗看着昏迷中的麻姑,心中没有一丝的同情。
四年前,她未进裁红点翠阁之前,就是被麻姑锁在一个房间中,用一种药物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那种滋味,她现在还记得甚是清楚。
麻姑,虽说还剩着一口气,不过,她已经没救了。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以回天。
相思子的毒性的确是很烈,不过不像鹤顶红那样入口毒发。如果吞下整粒的相思子,可先用催吐的方式保命,残留的毒性可以慢慢解。
怪就怪棉姑出手太绝,把整粒的相思子研碎炖烂了。何况一粒就可以夺人性命,谁知道棉姑究竟在那汤里放了几粒。
“你怎么知道那碗汤有问题的?”棉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件事她做的相当秘密,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我都说了,我是精怪,你还不相信。我只稍微往里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掺和了相思子。当然除了相思子还有另一样东西,那就是曼陀罗的花粉。”司徒媗说着些话时,语气平常,哪里是在讨论害人的毒物,倒像是跟人谈论天气般轻松。
“你胡说,没人看一眼就知道的,就算是名医也没有那般本领。”棉姑不信。
司徒媗微微一笑,心道,要的就是你不信。
司徒媗自己都有些不信,何况别人。
她发觉,自己的感官嗅觉和思想一日比一日灵敏。比如那碗汤羹,她的确是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浅粉汤下隐约的一丁点墨色。尽管那碗汤羹炖的很烂,碗底沉着的红豆没有一粒是完整的。
她还嗅到了一丝曼陀罗的花香,尽管汤羹的甜香很是浓郁。
有着如此非凡能力的女子,说她是精怪,也不过分。
(未完待续。)